第五十三章 發愁

總算聽到了一點太陰的消息，彩衫女子欣慰地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接著問道：「太陰現在在哪兒？昆崙山？東海？天荒？東？南？西？北……」

彩衫女子問一個地方，齊思遠就搖一下頭。彩衫女子一連問了幾十個地方，得到的答案全都是搖頭，她忍不住又著急起來：「這也不在，那也不在，他到底在哪兒？難不成在天上？」

齊思遠點了點頭。

彩衫女子大驚失色道：「什麼？難道他飛升成仙了？這不可能！數百年來從無一人飛升上界，聽說仙門已關，他怎麼可能飛升？」

齊思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彩衫女子被弄的稀里糊塗。這時韋雲淞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前輩，他的意思或許是說，太陰真人不在大世界之內，或許在某些洞天福地隱居也說不定。」

齊思遠連著點了幾下頭，向韋雲淞投去讚許的目光。韋雲淞神色尷尬，回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能修鍊到金丹境界，還領悟了金丹界域，韋雲淞的天資和悟性毋庸置疑。但他能在修真世界混得風生水起，更多是靠靈活的頭腦，而不是高深的境界。他和巫馬天青此時命懸一線，生死全掌握在齊思遠手裡，這一切都因為那個彩衫女子。

彩衫女子初出道時就天下聞名，一則她的法力高深，二則容顏絕麗，三則背景極大。她和太陰真人當年是一段佳話，一段傳奇，二人伉儷情深讓人艷羨。但後來他們反目成仇，因為她修鍊了一門惡毒的功法。

這門功法威力大到無邊無際，但欲傷人先傷己，彩衫女子就因此毀了嗓子。憑她境界再如何突破，聲音終究如同破鑼洪鐘，再也不復當年黃鶯出谷的景象。太陰真人最初還存了幾分溫柔，但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感到厭惡。

對那個聲音無比的厭惡。

後來太陰真人找了小三，一個境界低微的女修，相貌尋常，只是有一副好嗓子。

誰都知道彩衫女子對太陰真人一往情深，簡直把太陰真人當成掌中寶心頭肉一般看待。但愛的越深就越不能容忍背叛，更不能允許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她捨不得對太陰真人動手，於是一道法咒把那個境界低微的小三轟成了飛灰，連渣子都沒留下一點。

而後沒過多久，就發生了太陰真人走火入魔，大鬧太上仙山的事。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誰也說不好，太陰真人是否真的走火入魔也無人得知，但從那以後世間就再也不見了他的蹤影。

彩衫女子用情至深，一直在尋找著太陰真人，任何有關太陰的線索她都不會放過。百十年間她闖遍了修真界的仙山名府，單單為闖別家的護山大陣就殺了數千人。

數千名境界高深的修士，不是數千隻螞蟻。

世間從未有人如此濫殺無辜，就連一向講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魔門，也從未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胆的和整個修真界為敵。但是彩衫女子就敢這麼做，只要涉及到太陰真人，她就會變成一個瘋子，誰阻止她尋找太陰，她就要殺誰。

修真界無人主持公道，任由數千修士亡魂凄厲的哀嚎，任由數十家宗派被徹底滅門。

彩衫女子來頭大的嚇人，即便星河劍派和太上純陽宗這樣的正道領袖，也不敢輕易得罪她。

因為她是那座山未來的主人，而那座山現在的主人，還活著。

愛屋及烏這個道理誰都懂，以彩衫女子對太陰的一往情深，她對所謂的「太陰傳人齊思遠」之重視可想而知。

韋雲淞每每念及此就會忍不住想抽自己大嘴巴，本想禍水東引，不料卻真的引出了一個太陰傳人。他和巫馬天青之前對齊思遠多有不敬，等齊思遠和彩衫女子認完親戚，一句話不就要了他們的小命？所以他才會對齊思遠討好地笑，金丹境界壽元悠長，他還沒活夠。

彩衫女子覺得自己離太陰越來越近了，她眼中放出異彩，激動地問齊思遠：「是哪一家洞天福地？大酉山？金華山？地肺山？天柱山……」

彩衫女子一連問了幾十個地方，齊思遠盡皆搖頭不語。她一時著急，反手揮了一下，韋雲淞和巫馬天青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嘰里咕嚕滾出去老遠，身上的骨骼咔嚓咔嚓不知碎成了多少節。

「太陰到底在哪兒！」彩衫女子陰沉著臉大聲問道，她身上暴起一股強大的威嚴，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齊思遠強撐著沒有開口，但隨後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節都在摩擦，似乎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那是因為受到的壓力太大的緣故。如果再堅持下去，很可能會被這無匹的壓力給壓成肉餅。

彩衫女子是來真的。

有了這個明悟，齊思遠立刻改變了策略，他勉強開口道：「你殺了我，把師父身邊的人都殺光，他說不定會出來找你報仇，到時候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彩衫女子愣住了，那股無形的壓力突然間消失不見。她頹然的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唉，你不知道，你師父這個人倔強得很，就算把你殺了他也不會出現，反而會更恨我。當年……」

彩衫女子的話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沉默不語，似乎沉浸在了當年的回憶當中。齊思遠心中一松，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很久。彩衫女子一言不發，其他人沒有一個敢開口，韋雲淞和巫馬天青趴在地上像兩個死人。

齊思遠漸感不耐，他輕輕走到藍小蝶身邊，為她渡過去一絲真元幫她恢復傷勢。他的動作輕柔而小心，眼神真摯而溫和。

彩衫女子忽然長嘆一聲道：「當年你師父也曾這般對我。」

齊思遠動作頓了一下，沒有開口。

「洞天福地么？哼，我就一家一家找過去，不信找不到他。」彩衫女子不知為何，重新煥發了鬥志。或許見到齊思遠對藍小蝶如此溫柔，令她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憶。

「你很好，」彩衫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沒有丟你師父的臉，犟脾氣跟他像極了。以後遇到麻煩報我的名字，我叫霓裳。」

霓裳仙子，天離山山主的獨生女兒，渡過三次天劫的大高手。只是渡過三次天劫，遠遠未到縱橫天下的程度，十大仙宗里隨便就能找出許多這樣的人來。但她的父親天離山山主刀琅軒，已經渡過了九次天劫，甚至領受了仙光成就仙體，不知為何這樣一個厲害人物卻沒有飛升上界。

刀琅軒一個人足以抗衡十大仙宗任何一家，他的法力已經超脫了這個世界。不過沒有飛升上界似乎也為他帶來了一些限制，數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但人的名樹的影，只要有他在一日，世間就無人敢惹霓裳。

霓裳報出名來，意味著她要走了。她要踏遍天底下所有的洞天福地，直到把太陰真人找出來。

韋雲淞和巫馬天青仍舊趴在地上裝死，但二人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短短一瞬間，齊思遠在心裡轉了許多的念頭，他覺得不應該浪費這次絕好的機會。於是他皺了皺眉頭說：「我是太陰門下，從來不需要別人庇護。再說修真路上從來多險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明天就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這番話說的十分不客氣，顯出了他有意要和霓裳仙子拉開距離。霓裳仙子並未在意他的態度，反而對另一件事感到有些煩惱。

這件事正是齊思遠想讓她發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