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月色真美

第84章 月色真美

王博笑了笑,吩咐旁邊的兩個丫頭:「明璫,百靈,服侍你們姑娘用飯。」

「是。」百靈和明璫忙答應著上前,拿了碗筷來給賀綉布菜盛湯。

王博來到臨州城,整個臨州便熱鬧起來。臨州城主親自設宴,除了請了王博,還請了王麟,賀康,謝允之等一干士大夫。

臨州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庶民更加繁多,商鋪酒樓也更加熱鬧。

三日後,桓裕也到了臨州,臨州城主司馬陵派自己的大兒子代替出迎,王九郎更是親自迎至城門口,把他接到了王家府邸,並設宴為他接風。

王家宅邸里正是賓朋滿座,絲竹聲聲,觥籌交錯,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賀綉因為身上有傷,王博便只叫小廚房每日里變著花樣的給她補身將養,宴會之事並不叫她出席。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饗食的時候賀綉胃口不錯,吃了兩個包子,喝了半碗栗子粥,便叫百靈把身上的裳服脫了,換上了一襲白苧羅輕衫,底下依舊是芙蓉紗裙,重新凈面后散開了髮髻,長發逶地,人反而精神了些。

窗外夜色幽暗,正廳後排門半掩,檐下挑一盞極大的紗燈,依稀可見後院玉欄下一架薔薇花開似雪。夜風吹起綠色湖縐帳幔,似清涼的水波拂過,賀綉忽然心裡一動,起身往屋子外邊走去。

明璫和百靈盡皆隨她出來,外邊銀色的月光灑滿大地,樹影婆娑,四周院子里燈火閃爍可見,屋宇重疊把前面傳來的陣陣的絲竹之聲隔得遠了,只隱約可聞。

她憑欄而立,夜風吹起她的衣袖,她臂上綃紗翻飛在風裡,風裡只有露水的清涼與夜花的芬芳,自重生以來,似再也未有這樣的夜晚了。

嗚咽一聲,極遠處的花樹底下有簫聲傳來,幽遠清冷,不覺叫人循著簫聲而去,夜靜的似一盞水,簫聲則是一滴墨,一縷縷滲化開來,一絲絲往人心上纏去。

明璫和百靈也忍不住肅然,二人一左一右扶著賀綉慢慢地下了台階,往那邊花陰下走去。

絨花樹下的吹簫人一襲白衣臨風而立,衣袂飄飄,宛若謫仙。賀綉站在他的身後,竟然有一種舉步維艱的感覺。

百靈和明璫對視一眼,悄然退下。

一曲既終,樹下的王博緩緩轉身看著花樹下的賀綉微微一笑,說道:「阿綉,可喜歡這樣的簫聲?」

賀綉也微微笑道:「九郎君的簫聲宛若天上仙曲,叫人把傷與痛全都忘了。」

「阿綉真是調皮。」王博說著,把手中長簫放到一旁的假山石上,伸手牽住了賀繡的手,微微用力把她拉進懷中。

「九郎……」賀綉被王博身上清泠卻又溫熱的氣息籠罩著,心神又飄渺起來。

「阿綉,你是愛我的,是不是?」王博的手籠著賀繡的腰,微微低著頭看著她芙蓉一樣的面容,「你為了我,甘願去死,我心裡明鏡似的。阿綉愛我,悅我,是真正的『生死契闊』!」

賀綉被他籠在懷中,本就心神激蕩,忽然這句話一入耳,只覺心中一酸,幾欲落下淚來。

兩世為人的辛酸,不能言喻的種種痛楚,彷彿就因為他這一句話,滿滿得要溢出來,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她很快的轉過臉去,硬生生將眼淚忍住了。

他抬手撫著她的臉,讓她不自覺的轉過來看著他,而他那一雙黑亮深澄的眼睛也深深地望著她,如能奪去她的呼吸,之前的種種打算,那些思忖已久的事宜,竟在他的凝視下統統想不起半分來。

他的眼睛有如小小兩簇火苗,只一舔,便焚盡了無邊無盡的漠漠荒原,那種摧枯拉朽的熊熊之勢,令得她莫名的害怕起來。

可是那顆心便如飛蛾一樣,竟半分由不得她拿捏,連她自己都不敢信,她竟轉不開目光。輕輕吸了口氣,過了好半晌,才低聲道:「阿綉對郎君愛慕已久,阿綉甘願為郎君去死……」

她說了這句話之後,終究抬起頭來,望著他,但見他眼中異樣的神采一閃,整個人生出一種奪目的光華來,叫人不敢直視。

「阿綉……」王博微微的笑著看著懷中之人良久,手指在她如玉的臉頰上輕輕地撫著,彷彿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可是,九郎……」賀綉眼睛里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的話沒說完,便見眼前黑影一晃,王九郎已經俯下頭來,輕輕吻住了她冰涼的臉頰。

賀綉不自覺的歪過頭,看到月光從窗帘的縫隙間斜斜地流進來,在地上瀉下一地的柔軟,多麼純潔。這是她見過的最美好的月色。

「阿綉,喜歡我嗎?」王博的唇如蝶翼一樣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吻著,溫熱的氣息一點點的浸潤到她的心底深處。

「喜……喜歡。」她的話根本無法經過思考,一開口便漏了自己最私密的心聲。

「我也喜歡。」他在她耳邊輕吻著,低聲說道:「我喜歡像這樣的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這是天底下多麼奢侈的事情啊!賀綉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放肆的沉淪在這一團軟綿綿的雲朵之中。

第二日又是陰雨天,老天爺的心情似乎也跟著戰亂而沉重起來,三天兩頭的下雨,跟那些遷徙的公族庶民們作對。

賀綉懶懶的靠在榻上翻閱著一本前朝的舊書,明璫看著她半日不翻一頁,便轉身出去,不多時端了一個托盤進來,輕聲勸道:「姑娘,您看了半日的書,也該乏了。奴婢預備了些瓜果,請姑娘嘗嘗。」

賀綉把書放下后慢慢地坐起身來,看了一眼明璫手裡的那隻玉碗,見裡面有桃有李,還有雪白的甜瓜,殷紅的西瓜。各種瓜果都切成了小塊,並淋上了些許蜂蜜。

「看著便叫人有胃口。給我嘗嘗。」賀綉說著,接過明璫遞過來的銀叉子挑了一塊兒蜜桃放在口中,連連點頭贊道:「好吃,清爽甜潤,簡直人間美味啊!」

「姑娘喜歡就多吃幾塊吧。」

「嗯。」賀綉吃了一塊蜜桃,又撿了一塊西瓜。

「姑娘姑娘!阿綰姑娘來了。」百靈一邊笑著一邊跑進來,高興地回道:「姑娘,阿綰姑娘來看你了。」

賀綉高興地丟開銀叉子,起身笑問:「阿綰姐姐在哪兒呢?」

「這不是來了嘛!」賀綰笑著從門外走進來,見了賀綉高興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又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說道:「阿綉啊,你長高了不少啊,比之前更美了!只是又瘦了些,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應無礙了。」賀綉拉著賀綰至榻上坐下,又吩咐明璫:「快,把這樣的果品也弄一碗來給阿綰姐姐。」

「是。」明璫笑著轉身從婢女遞過來的托盤裡拿了一隻潔白的瓷碗遞上來,笑道:「女公子請用。」

賀綰和賀綉本沒有太深的交情,她們兩個原本只在王老夫人的壽宴上說過幾句話,那時賀綰為賀綉出頭,怒斥了不懂規矩的賀綺,兩個人都互生了好感。之後賀綰曾派人給賀綉送了些小玩意兒來,賀綉也回了她幾樣簪環釵串。

到今日,賀綰在臨州城侍奉病中的母親,已經滿耳都是賀繡的事情。她和王九郎的事情早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樣傳遍了臨州城,賀綰這番前來看望,一半兒是姐妹之情,另一半也是為了她和她們二房著想。

賀綉自然也明白賀綰的心思,只是存活之道本就如此,她能念著一份姐妹之情來看自己,就很是難得了。就像賀紋,跟自己還是一個父親呢,到現在連隻言片語都沒有,更別說過來探望了。

「姐姐請用茶。」賀綉親自端過一杯茶來遞給賀綰,又問:「二夫人的病怎麼樣了?我一直說過去給她老人家請安呢,這還沒過去,姐姐就來了,妹妹真是羞愧。」

賀綰笑著搖頭,拍著賀繡的手關切的說道:「妹妹說什麼呢,妹妹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這大熱的天可不利於傷口癒合啊!妹妹你身上的傷口怎麼樣?」

「幸好有良藥,已經癒合妥當了。」

「哎,這回死裡逃生,真是難為妹妹了。」說著,賀綰又笑著讚歎道:「妹妹一個女兒家能有如此膽識,可叫那些丈夫們羞愧的抬不起頭來了。」

「瞧姐姐說的,我當時也不過是害怕,根本來不及多想罷了。現在想起來還是一身冷汗呢。」

明璫見賀綰和賀綉慢慢地說話,便悄悄地出去叫人預備飯菜去了。

當日賀綉留賀綰用了午飯,姐妹二人又在院子里的涼亭中賞了一會兒景緻才散了。賀綰臨走時一再叮囑賀綉要注意身體,賀綉也叫明璫拿了些滋補之品叫賀綰帶回去給崔夫人。又說過幾日自己的身子大好了一定過去給崔夫人磕頭請安。

賀綰從王家宅邸出來之後上了馬車,對自己的貼身丫頭青橘嘆道:「阿綉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青橘跪坐在賀綰一側,點頭說道:「姑娘說的是,阿綉姑娘真是王九郎心尖兒上的人呢,您看她住的那屋子,還有身邊的那些婢女們對阿綉姑娘那個畢恭畢敬,瞧著她們的樣子,已經把阿綉作為主子服侍了。」

賀綰微微一笑,點著頭說道:「是啊!我也看出來了。」

回到家中后,賀綰換了衣裳便去見崔夫人。

崔夫人今日來病已經好了大半兒,見女兒進來,便招手笑道:「阿綰回來了?見著阿綉了?」

「母親。」賀綰走到崔夫人跟前福身請安后依偎在崔夫人的身邊,撒嬌說道:「女兒這半日不在母親身邊服侍,午飯母親吃的可香?」

「香,香著呢。」崔夫人開心的笑了笑,攥著賀綰的手說道:「你大兄還專門叫人送了兩個菜來呢。」

「大兄?」賀綰一想到玉樹臨風俊逸非凡的賀康又忍不住笑道:「難為大兄了。聽說這幾日他可成了臨州城最受吹捧的名士之一呢,據說謝家的五郎君都被他給比了下去。」

「喲?是嗎?」崔夫人笑著拍了拍賀綰的手,又問:「阿綉怎麼樣?」

「回母親,阿繡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聽說王九郎給她用了很珍貴的傷葯,傷口雖然很深,但幾日過去已經結痂了。那傷處雖然看上去挺嚇人的,但已經不需要用外傷葯了。如今只用湯藥溫補著,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應該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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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沒說請她來家裡住幾日?」

「女兒倒是想了,恐怕這話說出來也是讓阿綉為難。」

「這話怎麼說?」

「阿綉在王家,何止貴客之尊,竟有些主人的意思。我聽丫頭們說,她現在住的院子乃是兩年前王九郎到臨州時住的院子,現在阿綉卻給阿綉住了。而王九郎居然挪到了旁邊的聽雨軒里去住。母親可知道這荷韻掬風乃是主院,處處精緻無比。那聽雨軒才是給外來的賓客預備的院子呢!母親想想,這是什麼規矩呀?」

「喲!」崔夫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方嘆道:「這可真是不成規矩了呀!哪有喧賓奪主的道理呢?這王九郎可真是敢想敢做。」

「母親,王九郎重情重義,對阿綉那是是另眼相看!」

「是啊!他們有同生共死的情誼。」崔夫人慢慢地點點頭,又嘆道:「你看看,同樣是庶出的女兒,阿綉可比阿紋強多了。阿紋還是老夫人身邊的人養的,從小也算是有見識的了,怎麼……怎麼就這麼上不得檯面,大郎君也夠心狠的,居然把她給了個琴師做了妾。」

賀綰挽著崔夫人的手臂靠在她的肩頭,嬌聲說道:「是啊母親,不過賀紋的事情跟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咱們何必管那麼多呢。」

「你說的是,長房的事情咱們還是少管。」崔夫人說著,拍了拍賀綰的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這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待會兒叫人問問大郎君,咱們什麼時候起身去建康呢。這臨州雖好,到底不如一家子團聚才安心,我呀,不想再住下去了。」

賀綰撅著嘴巴搖著崔夫人的胳膊,緩緩地說道:「母親,您的身體還很虛弱,臨州城雖小,但卻安全的很,我們住在自家的宅子里,吃喝不愁。閑了還能出去逛逛。所以女兒以為咱們索性再住上兩個月,等過了七月天氣涼爽了再走,不好嗎?況且,我今兒聽說阿綉也不急著走呢,王九郎的意思是讓她的傷完全恢復了再走。」

「你說的也是。這暑熱天氣趕路真是活受罪。你的身子從小就弱,也是吃不了這個苦。罷了罷了,咱們就等到天氣涼爽了再走。」

「嗯,女兒多謝母親疼愛。」賀綰開心的笑著,從面前的果盤上拿了一隻蜜桃看了看,又吩咐旁邊的婢女:「你們把這些水果都拿下去,把果核果皮都去掉,切成小塊淋上蜂蜜,再呈上來。」

「是。」婢女答應著端著果盤下去。

崔夫人笑道:「你這丫頭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享受了呢。」

「嘻嘻……這是女兒新學的呢。待會兒母親嘗了一準說好。」

「呵呵,不用嘗,我一聽就覺得好呢。」

……

賀綉在臨州城住了下來。因為王博怕她身上的傷養不好,所以決定暫不去建康。

王博不走,王麟也不想走。只是蕭家的女眷卻耽擱不得,王博便勸著王麟帶著八成的護衛護送著蕭媛等人先去建康。

蕭媛不知跟王麟鬧了什麼彆扭,卻執意不走,非要留下來跟賀綉做伴,蕭家的兩位夫人拗不過她,只得托王博照顧她,王博便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宅邸陪著賀綉一起居住。

而賀康卻不能久留,因為賀家老夫人等都不在臨州城,賀公彥已經被陛下封為漢州太守,即日便要上任,賀康要以儘快的速度趕到建康去。

七日之後賀康來與王博辭行,言語之中自然說到了賀綉之事。

賀康的意思還是帶著賀綉前往建康,王博卻一口否決,說賀綉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天氣炎熱,恐傷口惡化,所以要等天氣涼爽些之後再去建康。

賀康無奈之下只得拜託崔夫人和賀綰對賀綉多加照顧,又同王博說好,崔夫人和賀綰二人啟程之時,賀綉一定會相隨同至建康。

商定之後賀康叮囑了賀綉一些話,又跟王博道了費心,才帶著蘇培賀紋等人離去。賀康謝允之等人一走,賀綉在王博府中住的更加自在。

蕭媛也搬了過來,每日都來同賀綉一起吃飯聊天,撫琴弄曲,吟詩作賦,其樂融融。

王博平日不在家,他身為王家的嫡子手中還有許多族中的事情處理,所以十有八九日他都是在外邊忙。但不管怎麼忙,每日晚上他都會回來,都會來賀繡房中看看。

這日因為下雨,蕭媛跟賀綉都不出去,兩個人在屋子裡下棋入神忘了時間,天黑了兩個人還執棋拼殺,互不相讓。

明璫忙把燭台移過來放在賀綉身後的高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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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生后,打爛世家權貴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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