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杭州

在來金山寺之前，小灰狼曾聽過關於法海大師的傳言，據說他見妖就收、法力高深，連大妖都要對其退避三舍。

後來小灰狼在寺中住過一段時間，發現法海雖觀念固執，對於妖怪之類的收回來也只是想要度化、引導回歸正道。

只要遵循天理，不違背人間的規則。

他也能放棄一條生路，畢竟萬物皆是自然的循環的一部分，無權干涉生命的因果。

但這麼說的話，小白姐姐的執念就在人間，若小白為了恩情擾亂人間規則，那她豈不是很危險？

小白再強，也不是法海的對手，對方乃是佛門正統，又有佛門賜下的法器金缽，天然克制小白。

小灰狼的心裡有了事兒，日常常捉弄法海的活動都停滯了，顯得精力不足。

惹來法海諸多不適應。

油紙袋放在小灰狼的面前，散發著絲絲縷縷的食物香味。

那是近來小狼最愛吃的梅花糕。

山下某個村頭的小食。對方似乎有祖傳的手藝在身，做的梅花糕格外軟糯香甜。

儘管吃遍美食。

對於各個時代、不同地方的特色小吃，小灰狼可是來者不拒，多了一份煙火氣息的味道，暖暖的，很有親切感。

「哇！今日大師遇著什麼好事，居然請我吃梅花糕來。」

放在面前，那就是給他的。

小灰狼打開袋子，取出一枚糕點塞入嘴中，嚼吧嚼吧，清香之中淡淡甜味。

他的眼眸彎彎。

「好吃！」

法海嘴唇輕抿：「好吃就多吃些，不夠還有……」

小灰狼警惕地盯著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想做啥。」

法海在他對面坐下：「無事，你近來心事重重，有什麼問題可以講述出來，金山寺那麼多僧眾，都能幫你想辦法。」

心事重重、想辦法？

小灰狼意識到法海誤會了，沒有解釋，而是問：「大師，我先前聽到您準備要去杭州布施講經，可以一起去咩？」

法海試探著伸手，小灰狼沒有拒絕，手掌rua著柔軟的耳朵。

觸感真好。

「可以，不日你隨我一起上路便是，但我收妖之時不許故意放跑。」

「人有人路，妖有妖道，世間穩定要遵守規則，否則就會天下大亂。」

小灰狼對對手指：「我那麼乖，怎麼會幹壞事吖，那是不小心不是故意～」

法海指了指佛珠上的封印。

「既然不是故意，那你扣我佛珠下來作甚？一粒佛珠一隻妖。」

「這串將近少了一半。」

小灰狼有些緊張，連續吃了幾枚梅花糕壓壓驚，這才有力氣與法海狡辯。

「我那是看你的佛珠盤的好看，想要試試能不能找個同款戴，畢竟來金山寺修行，我也要入鄉隨俗，對吧？」

這麼一說，反而有幾分歪理，他越說越得勁：「都來金山寺里那麼久了，你都不給我也整個僧袍、僧帽戴戴。」

「哇！你個渣和尚，一片真心錯付了。」

法海沒注意小灰狼在說什麼，只知道那小嘴叭叭沒個停頓。

所以用手捏住小狼的嘴。

「你想穿僧服很簡單，想要就說，不說我如何知道你想要？」

「另外、這是給你準備的——」

[僧服]

小灰狼盯著這灰撲撲的顏色，儘管自己也是灰色的，但……這麼樸素。

著實沒穿過。

emm……

雖然但是，小灰狼還是穿上了僧服，不過僧帽有些壓耳朵，不舒服他老是動。

法海嚴肅的面容放柔，給小灰狼整理僧服，發現僧帽讓小狼失了幾分活潑，多了些神聖冷漠，他挑起帽子。

收回懷裡：「不戴帽兒了，你將耳朵收起來便是。」

小灰狼下意識地抖了抖耳朵，發現這個樣子更舒服，乖乖聽話用法術藏起耳朵。

銀灰色的短髮翹起。

法海將手撫在他的頭頂：「今後你便是我金山寺帶髮修行的俗家弟子。」

小灰狼雙手插入袖口，朝法海一拜。

「好的主持，遵命主持。」

法海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怔，哭笑不得：這孩子……

路上，他們徒步而行。

小灰狼所學，道法居多，在西遊世界研究佛經，有時與法海探討佛理時，辨得對方詞窮而語塞，往往這時。

小灰狼都會用從西門手中搶來的花瓣摺扇，輕輕一搖：「主持，你的心亂了。」

被小傢伙氣的法海：「……」

但凡你少氣我幾次，我就不會亂，只是小灰狼說的句句在理，他的確心亂。

「阿彌陀佛。」

「不管怎樣，這白兔報恩卻嫁人生子，實乃有為天道，吾輩修行佛理，度化貪戀紅塵的妖怪回歸正道，有何不可？」

原來，在路上法海收了一隻兔子精，小兔子差點命喪蛇口，承蒙好心的少年人拯救，後來機緣巧合服用天材地寶化形。

小兔子尋找已然成人的男子，欲要以身相許報答恩情。

不料小兩口，正值新婚夜。

法海與小灰狼路過，一個照面就讓小兔現出原形，她那準新郎渾然不覺，差點將肥美的兔子殺死扒皮，做成紅燒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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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時刻，是小灰狼出手，將小兔子放了出來，那穿著喜服的嬌俏少女拜謝小狼，她看到小狼純真神聖，臉頰緋紅。

說了一句：「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小兔芝芝願以身相許在前輩跟前伺候……」

「唰！」

純正佛家金光閃現，驅邪消災，對於才化形不久的小兔來說卻是千鈞重的壓力，差點又要現回原形。

小灰狼替她擋住了佛光。

一身沙彌裝，也能有比擬法海的強大力量，讓小兔心生仰慕。

好不容易脫身，連忙逃到小狼身後，雙目泣涕漣漣，依然美貌可人。

不過對法海來說，妖怪的人形只是一具臭皮囊，法力匯聚雙眼看到的是小兔子做作的模樣，可恨可惡。

「小狼，讓開，讓我收了這隻妖孽！」

小灰狼沒讓兔兔挨上自己，蹭上別的妖味，姐姐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青白二蛇與姐姐大人曾有不解之緣，日後的劫數還是姐姐的機會，所以允許近身，諦聽有菩薩罩著。

真要算起來，姐姐還要對諦聽尊稱，不過他們似乎有所默契，與小狼相識多年，從來都是錯開的，沒有真正見面。

而今到了金山寺。

小灰狼忽然想起姐姐大人給他買的席位，總感覺法海和尚不是那種人。

可在金山寺修行的日子也沒見誰來找，摸摸腦袋，難懂、難懂。

小灰狼的沉默讓法海誤會，他鐵青著臉，連禪杖都拿了出來，那隨時都要怒目金剛，打殺妖孽的模樣，讓小兔心慌。

「前輩，救我！」

「咳咳，主持呀，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隻兔兔長得肥嫩，毛色潔白如雪，身上無孽障纏身，想來是一隻蠢兔子。」

「不如放生了去，若下回屢教不改，你再把她捉起來烤，也不遲啊。」

說著，小灰狼都餓了。

這人吶，一旦開葷就控制不住，小灰狼覺得等回歸喜灰世界，自己要和小灰灰一起多吃幾個青草蛋糕，去去葷味。

整天這麼吃，感覺自己都胖了不少，「啪啪！」肚子開始變得響亮。

圓的很。

左言右語，不是紅燒就是烤，小兔少女淚流滿面，前輩我收回以身相許的話。

我錯了，嚶嚶嚶。

法海的眼神莫明難辨，兔子對小灰狼兇殘的話語嚇到，兩相對比。

明顯是法海和尚更嚇妖些。

努力克服自己的膽小，縮在小灰狼身後一動不動，若此劫難逃，貢獻自己為前輩加餐，算是她命中注定。

兔子泣不成聲。

法海覺得她吵到小狼了，只見小狼藏起來的耳朵冒了出來。

隨著兔子的哭聲，不住顫抖。

「別哭了，再哭我便將你壓至佛壇，日日夜夜受佛光洗去妖性之苦。」

其實這是給兔子的一個機會，若她有那毅力堅持下來，日後收斂妖氣，渡劫之時都比尋常妖怪少幾分危險。

奈何這隻傻兔子沒福緣，給了機會也抓不住，只知道法海的意思是要放過她。

連小灰狼都不顧了，給法海磕頭：「多謝大師不殺之恩。」

說完，恢復原形變成白兔蹦跳離開。

小灰狼被她拋之腦後，他雙手叉腰：「好沒良心的兔子！」

兔妖離開，就只有他們兩個。

法海的眉目瞬間不復先前冷酷：「野妖都是不服教化之輩，就連那以身相許也只是為了滿足遊戲紅塵的慾念，你何必救她？帶回去度化，給一份造化，豈不更好？」

話是這麼說。

小灰狼幽幽回望：「可是，主持啊，你說的都是有大毅力的妖怪，但凡扛不住，都要被佛光給曬化咯。」

真當他在寺里白混的？

這些底細早就摸清楚了，也就法海自己一根筋，自認對那些妖才是最好的安排。

強迫人家上戶口。

法海開始反思，是這樣么？

後來，他們就著「兔妖報恩嫁人」一世各有辯論，誰也不服誰。

這是雙方的理念碰撞。

小灰狼念及小白的未來，故而與法海針鋒相對，寸寸緊逼。

然而苦修多年終得法。

法海也不是吃素的，明裡辨不過小灰狼，開始從側面搶奪話題主權。

若不留神，很容易被他帶偏。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智斗，只是觀眾們無緣現場，聽不到這般精彩的辯論。

再後來便有了小灰狼說「法海心亂」的話，因為他們光是辨就辨了三天三夜。

眼看法海沒想著消停。

小灰狼這才要討巧，混過去，把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法海聰明，看出了小灰狼的想法，心中對天縱奇才的小狼見獵心喜，又沒有一次能成功佔據上風，想要用長輩來壓。

小灰狼壓根不帶怕的。

他是又愛又氣，最後雙手合十低聲念禱：「阿彌陀佛……」

小灰狼聽了一耳朵，竟是在念《心經》，眉毛輕挑，小手比了個「V」。

嘿嘿，我贏啦！

遙遠的虛空中，巨大的狐眸望著這一幕，眼中略帶驚詫。

「小狼引動了大蟒蛇神本尊的矚目，法海這是有望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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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讓小狼莫要與青白二蛇太過親近，以免之後二蛇入劫，染了劫氣。

本想讓其於金山寺修行。

法海乃天龍八部眾之一，大蟒蛇神的一道靈光托生，若能結緣，日後就會成為小狼一位護身神，但效果也太好了。

如果法海真能因小狼而歸位，那麼，蛇神必定感念因果，不僅會護佑小狼，更是結得善緣，今後修成正果之事板上釘釘。

在法海察覺之前，狐狸老闆輕吐煙霧，關掉了監測的法器。

綢緞外衣滑落一側，露出細嫩圓潤的肩頭，無聲中平添幾分誘惑。

兩隻小跟班目不轉睛地看著，被狐狸老闆一腳一個踹飛，但又迅速回歸疊成椅子讓老闆依靠。

「陰差陽錯、誤打誤撞，我的小弟好運道啊～」

最初花了大價錢買通寺廟裡一位長老，引小狼在寺中修行，對方是法海的長輩，於情於理，只要小狼度過佛光考驗。

會是佛門未來的成員預備役。

未曾想，小狼的出色，太出乎她的意料，看來小傢伙身上有秘密。

不過……

「天運循環轉，人生若浮萍。」

未來，誰知道呢？

……

小灰狼開心地給法海指路：「主持，我們到杭州了！」

法海的目光先是瞄過界碑，又看向上面的牌坊，大寫的「杭州」兩個字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還用你說？」

「原來這有啊？嘿嘿。」

小灰狼笑一笑掩飾自己此時的尷尬，不過還好啦，反正他是小孩兒，沒人計較。

法海除外。

這一大一小兩個俊美漂亮的和尚，自從踏入杭州以後就引來不少關注，無論男女老少，那眼神火辣辣的。

姑娘們大多被法海的外表迷惑，但更多人還是看向小灰狼，真的跟神仙座下的仙童似的，自帶清正神聖之感。

彷彿下一刻就要抱著鯉魚給人賜福。

有天真的孩子往家門，跑一邊跑著一邊叫著：「爹、娘，快來看小神仙！」

小灰狼笑的得意，看來我還是挺受歡迎的，時不時會換一個方向。

讓人更好的欣賞他帥氣的容顏。

路上還遇到幾位小娘子，羞答答的上前來對法海說：「師傅，請問您還俗嗎？」

而法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