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叔
今兒個許志平本來約了五位老友在梅蘭書院一聚,卻因為蘇家小姐的以文會友被拉走了三人做評判,以至於這老友聚會少了三人,未能盡興。
可惜了自己買的酒和肉,酒也沒喝完,肉也沒吃完,剩下的本想打包回家,摟著小妾在吃點喝點。
卻沒料到,小妾怎的躺在院子里,頭還磕破了流血?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像是許少安打了自己的小妾,可又覺得有些蹊蹺,他對於許少安的了解在這個世界上敢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知道許少安不敢打人,尤其是打自己的小妾。
雖然說是自己的小妾,但怎麼說也是少安的長輩不是?少安這人雖然頑劣,但知道什麼叫做尊師重道,絕不會做這種欺師滅祖之事。
因此才有這麼一問。
坐在地上有些驚魂未定的雪琴這會兒見老爺回來了,頓時間一下子哭了起來,滿臉的委屈看起來我見猶憐。
她拍著身上的灰塵,哭哭啼啼的站起身子,走到了許志平身邊,正想控訴許少安對她的惡劣行徑。
卻見許少安一臉邪笑的站在那,看的她頭皮發麻。
回想起剛才那幕,又想起許少安赤裸裸的威脅言論,到了嘴邊的話竟又給活生生憋了回去。
許少安笑盈盈的看著許志平。
一副賤兮兮的模樣道:「雪琴阿姨頭暈摔倒了,還把頭給磕破了,我本想去攙扶雪琴阿姨,但想到男女授受不親,我就沒扶,二叔你不會怪我吧?」
二叔嘴角抽搐,啥玩意?
看向雪琴,又問:「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雪琴看了許少安一眼,心裡莫名的對這個侄兒產生了畏懼,於是哆哆嗦嗦的道:「是奴家不小心摔倒,跟少安無關。」
幾個家丁聽言面面相覷,他們之所以沖將過來,就是因為聽見了雪琴的慘叫,那聲音可不像是跌倒所致,更像是在逃避追打的聲音。
這時這幾個家丁看許少安的眼神都不同了,多了很多忌憚之色。
也不知道許少安到底做了什麼,讓這個平時囂張跋扈的小妾竟然認慫了?
許志平眉頭皺起,有些心疼的看著雪琴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頭磕破了就趕緊去擦點葯吧。」
早有丫鬟聞聲趕了過來,見老爺發話就攙扶著雪琴去了內院。
許志平隨後視線挪到許少安身上,道:「我還以為你沒那麼快來呢,既然來了…」說著抬起提著酒肉的右手,道:「跟我去小酌兩杯,順便聊聊你的婚事。」
「蘇全壽那老東西逼得緊,真是條老狗。」
許志平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著怎麼能夠說服蘇全壽,甚至還給京城那位當大官的弟弟捎了消息,希望老弟能在這件事上下點功夫。
他覺得,三弟若是能盡全力…那蘇全壽礙於三弟和他的面子,應該會放棄退婚的想法。
讓許少安順順利利的嫁過去,了卻他心中的一樁心事,這也是他完成了他爹的一個心愿。
將手搭在許少安的手上,許志平又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三叔寫信了,有我跟你三叔在,這婚他蘇全壽退不了。」
「要是蘇家不要臉面,到時我跟他魚死網破。」
說到這裡,許志平嘆息了一聲,「只可惜我當初做了錯誤的決定,沒有教你讀書,若是教你讀了書,讓你考個秀才或者舉人,那蘇全壽也就不敢如此了。」
許少安稍稍有些感動,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這話一出,許志平有些意外,這可不是許少安的說話風格,又聽許少安道:「當年二叔跟我說,現在這世道雖文風盛行,國家也對文人頗為重視,但卻走入了歧途。」
「當時我就覺得二叔所言極是,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試問這個世界有幾個文人有真正做到。」
「現在的讀書人即便當了官,真正為老百姓做事的又有幾個?」
「你且看去歲寒冬,我曾見富貴人家吃不完的酒肉發臭,也曾見大街上衣不遮體的凍死枯骨。」
「這些富貴人家即便讓酒肉發臭,也不想施捨給那些窮苦人家。」
「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讀書人明明都懂的道理,卻又有幾個讀書人做到了?」
許志平懵了,他是被許少安的這一番話給震懵的,什麼時候許少安能夠說出這麼有水平的話了?
但聽見許少安說窮則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時,整個人就被震醒了過來,看許少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像是看陌生人那樣。
許少安還在侃侃而談:
「所以,二叔你不想讓我讀書是對的,你這是不想讓我太有思想,一個太有思想的人還怎麼做贅婿?一個太有思想的人還怎麼安分的下來?」
或許是看出了許志平眼中的驚訝,許少安訕訕一笑,道:「二叔是不是覺得我像換了個人似的?」
許志平點了點頭。
「二叔也不用太過驚訝,畢竟在二叔身邊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會點東西。」
「只是平時不愛顯擺,藏著掖著只為低調為人罷了。」
許志平訝異之餘,心中卻想:「那你現在怎麼不藏著掖著了?」
就聽許少安繼續說道:「不過,經過這次退婚的事,我發現做人太低調了也不好,免得總有人覺得我好欺負。」
「所以侄兒現在不打算在低調下去,讓世人看看我許少安到底是何許人也。」
「我要讓世人知道,天不生我許少安,大羽萬古如長夜!」
這一番話下來,讓許志平差點被酒嗆住,半天才說話:「少安啊…」他手顫抖的在許少安的臉上捏了捏,「你還是我的少安嗎?是不是生病了,我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撥開許志平的手,許少安笑了笑。
「二叔我沒病。」
「關於這次退婚,二叔你也不要太操心了,就讓我自己處理吧。」
「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站起身子,許少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道:「二叔我就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二嬸。」
酒杯在桌面上一擲,瀟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