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蓑笠之前有故事
「你們行動挺敏捷啊。」老頭拿著揺酒的勺子,微笑的說道。每一次老頭總能預料他們什麼時候來,來了就在酒館門口守候,這一次依然。
四人拿著劍,零零散散走了進來,走進了酒館,跟家一般,幾人癱在桌子上,確實就是在家。
吳愧將劍扔一邊,鬆了一口氣「這麼累,每次都是!」
「人生是很累的,小子!」老人倒了一杯酒,「獎勵你一杯,不算錢。」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以前的老人也經常這麼干,吳愧早期不願意干這個,嫌累,老人沒有強求,只是用酒誘惑。
吳愧接過酒杯,大快朵頤起來,喝時還不忘謝過老人。老人瞠目結舌,一臉驚訝,道「這小子還會說謝謝啦?孫芸教的好啊。」
「她一點都不好,老是揍我!」吳愧說話時也不忘瞟一眼孫芸,看看他什麼反應,看看這話能不能說。
她倒是面無表情,看著這事彷彿跟她沒有絲毫關係,這份冷靜確實人間少有,她手裡這把劍也是人間極品。
「來一壺醉春宵。」店外走進一個喝酒的鐵匠。
吳愧是一名劍客不假,但當一切歸於平淡,沒有波瀾,他就是個小二,和打雜的沒有任何區別。
那名鐵匠抬頭,笑呵呵,定睛一看,指著吳愧問道:「喲!吳兄,怎麼今兒個你給我倒酒啊,以前見你都不在這酒館。」
吳愧怔了怔,秘密絕不可提半字,他們也是不知道為好,隨後憨厚的笑道:「想見我,運氣不好怎麼行。」
「就你會說話!」鐵匠揮了揮手,喝著吳愧端上來的酒,「不說了,多說無益,喝酒去了,你忙你的吧。」
見鐵匠不多說廢話,吳愧鬆了口氣,這種見不得光的事物確實連談話間都不能暴露。
自建朝起,萬靈都城建安就多雨。
吳愧擦拭著袖子,在店門口徘徊,累了靠在一塊牌匾上,嘆著氣。
「殺人沒見你累,干這個你倒在這偷懶。」陳芸走過來,用帶有嘲諷的語氣說道。
見陳芸過來,吳愧擦了擦頭上的汗,從靠著的牌匾上立起來,回頭朝陳芸笑了笑。
陳芸無可奈何,拍著吳愧的肩,說道:「快去幹活。」話罷,嘴唇微翹,一臉無奈的笑著。
酒館時不時會有人議論,吳愧的身世,其他三個人都是老頭養的,陳芸是個小姐,只有吳愧憑空出現,比其餘三個更是小了個兩三歲。
「唉,你說,吳愧這孩子也是老頭收養的嗎?」
「這我倒是不知道,應該是吧。」
「可是,我聽說那天是有人將這孩子丟在這的!」
「是嗎?那這孩子挺可伶。」
「其他那兩個都是當地無父母的孩子,陳芸啊,更慘嘍,好好的大家閨秀來賣酒。」
議論的聲音經常有。
「閉嘴,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老頭拿著一盤花生米,「閑言碎語少點!」
除了喝酒之人,偶爾也有別人。
又是濛濛細雨天,一身穿黑袍的男子踏著已被水混成水泥的路,渾身濕透,走進酒館。
「歡迎來倒酒館。」老頭微笑,一臉慈祥。
黑袍男子沒有言語,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靜靜地坐了下來,把蓋在頭上的帽子向後,摘了下來。
吳愧笑臉相迎,沒等開口,黑袍男子丟出一張紙。
「大人有話跟你說。」黑袍男子冷冷的說道。
吳愧拿起那張皺皺巴巴的紙條,紙條雖然皺巴,但好在沒有被雨水淋過,可以看清紙上寫著什麼。
拿著那張紙條,吳愧的笑臉變得嚴肅,變得不像是那個混小子。遞過紙條,說道:「給。」
「好了,你去給客官倒酒。」老頭接過紙條,溫柔的臉依舊很暖人,只是暖人中帶了點陰沉。
吳愧倒上酒,遞給黑袍男子。黑袍男子接過酒,沒有看吳愧,吳愧遞完酒,回到老頭身邊。
老頭打開紙,紙上字已經開始泛黃,沒了下筆時的新鮮與黝黑。紙上有名字,禹思寧。這是老人的名字,也是唯一觀看權的擁有者的名字,也就是說,除了他,別人無法看到裡頭講了什麼,這是朝廷里的大人物所傳。
上頭有寫:那位禍國殃民之徒一死,朝廷最近在察,請,注意,每個人的安全,有什麼動靜吾定會轉達,還請你們平安。
司徒行
看完老人手一捏,燃盡了紙條,依舊微笑「代我向司徒大人問好。」
黑袍男子接過的酒遲遲沒有喝,見老頭開口,向老頭行禮,恭敬著說道:「思寧大人,會的。」話罷,拿起酒,一飲而盡。
飲盡酒杯中的酒,徑直往外走,留下一句「我們會再見的。」
「好」老人從始至終都是微笑。
黑袍男子的臉與人消失在濛濛細雨中。
店內空無一人,吳愧走了過來,好奇著詢問道:「唉,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沒情況,讓我們注意安全,上頭再查你們之前刺殺的宦官是怎麼被你們殺死的。」老頭放低了聲音,湊到吳愧耳邊說道。
吳愧聽到這番話,擺了擺手「沒事,我不一直在你眼皮子地下嗎?我能有什麼事?倒是那三位,賣刀的老馬也安全,有刀啊,至於李兄嘛,劍已有四境無入,如此厲害,跟姐姐一般,這倆無妨。」
「他們到是各走各的,要麼打鐵,要麼賣布,要麼開藏書閣,只有你哦,能在閑暇之餘陪我聊聊。」老頭打趣道,臉上有笑,更多的是對心無大志的吳愧的嘆息。
「那是!」吳愧憨笑道。
其餘三人接在鬧市工作,雖不是主要街道,也不算太繁華,但與酒館相比,確實要熱鬧一點。
建安是座嘈雜都市,人很多,什麼人都有,形形色色,有一條主幹道,主幹道攤開是密密麻麻從山頭看如斑點一樣大小的房屋,酒館不在鬧市,遠離最喧囂的鬧市,在港口附近,酒館在小巷裡,隔幾座房子就到港口,也方便打探消息,來酒館喝酒一般都是老熟人,都是鄰居,很少會來大人物,大人不會,也不該來這,所以此地寧靜又平淡。
今兒吳愧在酒館聽人議論,港口那來了一艘艆,光巨大也不會如此議論,這麼大的船上凈是些珠寶,船上的寶箱數不勝數。
「對了,老頭,聽說了嗎,今天港口來了艘艆,賊大!還有數不盡過的珠寶!」吳愧眼神發光,彷彿珠寶已在自己身前一樣。
老頭在算賬,聽到這話,抬頭瞟了一眼吳愧,說道:「哦!關我屁事!」想了一想,又說道:「去看看你姐,去看看你那幾個哥哥,少在這煩我,我要算賬。」
「行,您老慢慢算。」吳愧一臉嫌棄,算賬算那麼久,能算出錢來啊!邊說邊走「我走了!」走前還搖了搖頭。
姐姐是賣衣服,什麼布料,絲綢,鋪子都有,陳芸家裡本就從商,賣布也是毫無疑問,也是可伶,父親死得早,母親也在憂鬱中走了,家裡沒個掌舵人,只有大大小小的僕人,布店也是從父親那繼承的,雖持有如繁星般的財產,但內心確實孤獨。父親與老人相識,都是熟人,也一起做過生意,只可惜未成,老人起初賣酒,也有虧空,也是陳父救人於酒罈之中。因此身前寫過一封信,信里將陳芸託付給老頭子了。
在布料店裡,未長大的陳芸,老頭只能被迫接管布店,夜晚,已是月掛房頭,老頭將門關上,準備打烊,一天下來,就是酒館布料店兩頭跑,關上門才算起賬來。沒算多久,屋外傳來陣陣敲門聲,老頭喊了一聲「打烊了!」聲音漸漸消散在敲算盤聲中,可沒算多久,孩童的哭聲如那驚雷一般,轟隆隆的幾聲,哭聲慢慢放大,又漸漸消散,成波浪狀。老頭在罵罵咧咧中被迫打開了店門,卻見一孩童,被襁褓包裹著。在風中,在夜裡,在本該被母親溫柔擁抱的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卻出現在街頭。寒風拍打著老人的臉,他的臉上有無奈,有嘆息,五味雜陳,思考過後,不能讓孩子呆在外頭吹風,只好將孩子抱進來,先前除陳芸,還有兩個孩子,老頭子也是連連搖頭嘆氣,即使老人在拮据,這麼多孩子,也要家徒四壁,幸虧有陳芸父親留下的財產。他抱著孩子,哄著,也在算賬。
「陳芸姐姐,我來看你了。」吳愧走進布料店,他臉上從來沒有悲傷,都是歡樂。
陳芸從店裡頭走出來,帶著風,空氣中瀰漫著花香。店很大,也很寬,還帶個後院。
「你怎麼來了?」陳芸疑惑,隨後臉上的疑惑便迎刃而解,皺起來的眉頭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吳愧解釋道:「想見見你,不能見嗎?」
「是被老頭子趕出來的吧?」陳芸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語道破。
陳芸腦子裡想出一計,臉上的微笑早已壓制不住,笑道:「來了就幹活吧。」
「別啊,姐,我知道養活我都是靠你,的錢,但你不必這麼不客氣啊!」吳愧臉上頓時出現滿臉的不情願,身軀也在談話間稍稍向後靠。
「你不要走,也不說客套話了,來幹活。」陳芸沒有見外,拉主他的手,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找上門,怎會輕易就放掉,自然要好好挽留。
吳愧手向後一拽,掙脫束縛,就往屋外跑,留下一句「我知道你很美,美也不能每次都留我幹活,拜拜,我見老馬和李兄去了!」
吳愧天身跑的快,功夫高,是常人所不及的。
早早的就跑遠了,陳芸站在門口,忍俊不禁,乾脆捂著嘴,搖搖頭,臉上儘是寵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