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萬萬千千說不盡，不如推背去歸休

當李淳風和袁天罡背靠著背推演到第五十九卦的時候。

此刻，夜色已漸漸消失，太陽即將浮現天空，漫天的星辰開始黯淡無光。

這讓一臉疲憊的李淳風見狀，暗暗著急。

他原本要推演八八六十四卦，以周易為基礎，每一卦推演一段後事，一共推演一萬零八百年，也就是一會之事。

可顯然當天色大亮之後，他將再無法完成。

不說此生否還能遇到太白經天的異象。

只說這種天人合一的狀態，恐怕再不會重現。

心急之下，李淳風不由加快速度，只想速速完成。

卻不料。

他還沒有開口，身後的袁天罡已朗聲說了第六十卦的內容。

「一陰一陽無終無始」

「終者日終始者自始……」

李淳風渾身一震，不明白為何袁師說出如此的話。

這第六十卦，就不再推演了嗎……

他忍不住就要回頭詢問。

豈料身後再次傳來袁天罡頌言。

「茫茫天數此中求」

「世道興衰不自由」

「萬萬千千說不盡……」

「不如推背去歸休……」

唰！

袁天罡竟說完頌后，猛然轉身一把推在李淳風的背上。

李淳風冷不丁被推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

「袁兄，你……」

等李淳風站穩身形，焦急的剛要質詢。

袁天罡卻已笑道：「淳風，你且聽……這是什麼聲音。」

李淳風渾身一怔，側耳傾聽。

咕咯咯咯……

但聽見九成宮內，不知何人所餵養的雄雞竟已開始打鳴。

哥哥叫出了聲。

所謂雄雞一唱天下白！

至此象徵著漫漫長夜結束，東方破曉。

李淳風回頭看著初升的太陽，臉上露出苦笑。

袁師說的很明白。

天機窺探不盡，宇宙無始無終。

我等凡夫俗子，怎麼能推演完全呢？

就算推演一會之事又能如何？

李淳風只得站穩身形，徹底退出剛剛的天人合一狀態，再不與天地相爭。

只是一夜推演，讓其精氣神受到極大損耗，只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而一旁。

袁天罡見忘年小友同意不再推演，也露出淡淡笑意。

他走到玉石桌旁，看向已徹底懵逼的李二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我等已儘力而為，奈何天象莫測，轉瞬即逝，一會之事萬萬推不成了，還請陛下恕罪……」

李世民卻已說不出話，獃獃的看著兩人，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夜空。

他已足夠震撼。

這天下間，真有凡夫俗子依照天象，看盡未來萬年之事？

不明覺厲。

雖然幾乎全部我都沒聽懂，但不妨礙我覺得你們非常牛逼。

李世民想張口說話，卻發現因一夜凝神，同樣疲憊不堪，嗓子火燒火燎，嘶啞的再開不了口。

袁天罡已繼續說道：「陛下神思過慮，還需休養片刻！無需多言，無需多言……」

說罷，袁天罡抓起杯中烈酒，一口飲盡，坐回原位朗聲笑道。

「快哉……快哉……天命，天命！

「想不到我袁天罡空活八十有九，卻無一日如這般痛快……」

「哈哈哈哈……」

一番長笑過後，老人坐在椅子上盍然而逝。

李世民怔怔看著，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等李淳風調整好自身狀態后，也恢複眼前景象。

但見袁兄仙逝，驚呼著奔跑而來，滾滾熱淚流出。

他十分清楚袁兄為何如此。

若非對方主動接過為讖言說頌的差事，恐怕此刻死的是他李淳風。

即便如此，李淳風也明白自身再活不長久，最多也就六十七歲的陽壽。

用命卜天，並非說說而已。

泄露天機，百死莫贖。

後悔嗎？

絕不後悔。

「陛下……」

就在李淳風失聲痛哭老友離世的時候。

記錄了一整夜的起居注史官，捧著厚厚一沓紙張小跑趕來。

「陛下，此書已成，還請陛下為其命名。」

李世民壓下嗓子里火燒火燎的感覺，搖頭嘶聲說道。

「此書……此書乃太史令李淳風和袁師袁天罡所書，怎輪得到朕來命名？你且去問太史令吧！」

起居注史官又捧著紙張來到李淳風面前。

李淳風擦擦眼角淚痕。

「便……便叫【太白會運逆兆通代記圖】……吧！」

「此書還需作圖敘之，陛下，等小臣安葬袁兄，再靜心繪圖，以全此書……」

李世民長嘆一聲。

「准了！不過……」

「淳風，此書牽扯後世過深，恐有人攜書牽強附會，為非作歹。朕屬意將此書列為大唐禁書，我朝秘本。唯有朕和朕的後人才能賞閱，淳風可否應允？」

李淳風聽了心中一陣悲涼，扭頭看著仙逝的袁天罡。

袁兄啊袁兄。

你我耗盡心血推演出的一會之事，最終下場卻只能淪為禁書，又是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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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能說什麼呢？

李世民所言非虛。

此書晦澀難懂，一字一言皆暗含天地之道。

輕易流傳出去，看不懂作罷。

若被後人牽強附會，惡意篡改，可謂後患無窮。

他只能苦澀回道。

「一切但憑陛下決斷。」

李世民見得了李淳風的同意，再次長嘆一聲，站起身後看向早晨升起的太陽。

活五十二，便五十二吧。

朕這一生，似乎再無遺憾。

……

唰！

一直身處黑桃K挑戰之中，靜心觀看的葉城，發現畫面又開始飛速流轉起來。

他的神情也再次激動。

太白會運逆兆通代記圖！

原來，這便是袁天罡、李淳風合作推演出的千古奇書！

相傳此等奇書，從貞觀年間寫成后，立刻成為宮廷第一禁書。

其神秘程度，引起後世歷代史學家萬分好奇，沒人知曉裡面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或許只有李家子孫，歷代大唐之主看過全本。

而流傳到民間的……

的確如李世民所說，乃後人牽強附會的偽作罷了。

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

古代書籍多為雕版印刷製成。

而在雕版印刷之前，負責雕版的工匠若是手一哆嗦，很可能將原書的意思偏離十萬八千里。

有時候差一個字，可能整本書都變了味道。

更不要說有人存心篡改，讓整本書為自己服務。

要知道，歷史上這樣的事屢見不鮮。

此書最早出現的記錄，是敦煌莫高窟的藏經洞內。

唐代古籍【大雲經疏】中明確提到，李淳風和袁天罡合作太白會運逆兆通代記圖。

它在書中指出，一代女皇武則天將一統天下。

而【大雲經疏】也不過是武則天的舔狗薛懷義找人寫出來的吹捧造勢之書，真偽完全不能考較。

而奇書的身影再次出現，已是北宋文學家莊季裕寫的《雞肋編》。

隨後，在南宋岳珂的《桯史》中也有提及。

到了元明兩代，更是被列為禁書中的禁書，百姓不得私自翻閱，否則抄家滅族。

究其原因，還是後人胡亂篡改，用裡面的讖言頌曰圖謀造反，令當朝君主們苦不堪言。

這一方面說明此書之神奇，也從另一方面說明此書的真作早已不可考較。

就連後世流傳下來的，被世人熟知的金某人註釋版也是偽作。

甚至有些人利用已發生的歷史事件，重新編纂此書，招搖撞騙。

所以說這本書在今日今時看來，早已成為笑談。

但……

令葉城感到激動的是。

他竟看到了真作？

看到了李淳風和袁天罡當場作書？

可它的確是真作嗎？

又或者說，這是秦文景故意營造出來的又一本偽作？

宇宙中全知全能的神，拉普拉斯獸！

預言後世，無所不能。

葉城想不出來，秦文景給他展現這些東西，究竟要幹什麼。

而這場挑戰，到底意義何在！

隨著畫面停止跳轉。

葉城似乎終於要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