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刺客
「給我搜!」
殿門大敞,數十名禁衛蜂擁而入,嚴整分列兩側。
蕭啟臉色陰沉走進來,環視一周,殿中除了時文州,哪還有「刺客」的身影?
他掃了眼那道漏風的窗欞縫隙,冷喝道:「給本王搜!就是把整座皇宮翻過來,也要將刺客捉住!」
刺客?
時文州眼皮動了動,先是與南詔上官延勾結,后又夥同燕王等幾位藩王控制了皇帝,現在又來一出賊喊捉賊……
那下一步是什麼?
下一步該是逼宮了吧。。
然而隨他一聲號令落下,禁軍統領站著不動,身後的禁軍亦是聞風不動。
禁軍統領只聽命於皇帝,不受任何人調譴。
蕭啟下意識就要發作,想起燕王事先叮囑之言,只得斂了怒容,狠聲威脅,「林統領,本王有父皇口諭,你想抗旨不成?」
禁軍統領眉頭緊擰,似在懷疑口諭真假。
蕭啟氣急敗壞,疾步上前狠狠踢了他兩腳,「昨兒父皇回京途中遇刺,你們護駕不力,害得父皇受驚昏迷,今日刺客自投羅網,正是將功贖罪的好機會,若是再讓刺客跑了,你們幾個腦袋夠砍?!」
一語驚醒夢中人,禁軍統領面色突變,急忙拱手,「臣領命。」
待一眾禁軍出去,蕭啟低頭理了理袖袍,回頭睨了時文州一眼,「如今整座皇宮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他們就是插了翅膀也難逃……你也不用指望太子會來救你,最多明日,南詔和東南四地的軍隊便會趕至城下,屆時太子已是自身難保。」
他語氣稍緩,「侯爺是聰明人,倘若你告訴本王另一半虎符藏在何處,日後本王登基,侯爺便是從龍之功。」
說了這麼多,時文州不為所動,「本侯就是把那半塊虎符給你,你以為僅憑半塊虎符,就能號令城外三萬御林軍?」
「光憑半塊虎符當然不夠。」蕭啟冷哼一聲,「侯爺就沒想過,本王手上已有另外半塊虎符。」
時文州驚詫抬頭,眼中漸漸彌開一絲迷惑之色。
「如今只有本王能見到父皇,得到父皇手上的虎符,也不是什麼難事。」
蕭啟一臉勝券在握,「怎麼樣?侯爺考慮的如何,本王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
此時皇城上方霧氣瀰漫,兩道身影在屋檐上疾馳,將一眾疾斥怒喝聲甩在身後,時鳶咬牙調整氣息,一邊疾奔,腦海里卻在思索如何脫困。
身後皆是精銳禁軍,出宮的最後一道門,還有三個大內高手死守,光憑她和蕭玦兩人,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何況爹和無影還在宮中……
她大可真接卸下面具,這是唯今最好的辦法。
但她已知曉那半塊虎符藏在何處,若是此時暴露身份,蕭啟和燕王的人更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哪怕他們的人及時趕到,屆時蕭啟拿爹爹作威脅……倒不如冒死逃出去,至少爹不會有性命之憂。
「小心!」
身後一支箭矢朝他們飛來,蕭玦一把將時鳶拽入懷中,側身躲開箭矢,手中長劍劈開身後兩個禁衛,趁隙拉時鳶躍下高檐,沿宮道如風疾行。
時鳶咬了咬牙,努力跟上蕭玦的步伐,但凌亂的氣息還是令她不由踉蹌了腳步。
蕭玦察覺到她的不適,回頭,「還能跑?」
時鳶喘著粗氣,用力點了點頭,耳邊一聲嘆息,蕭玦已拉她拐入一個凹角。
「聽我說,」拂袖拭去她臉上的血漬,「我會先拖住禁軍,你和無影走西門出宮,找到那半塊虎符后,帶上隨風去城外調兵,要快。」
「不行,」時鳶攥住他的袖袍,「萬一他們……」
「不會有事,」蕭玦握了下她的手,眸光堅定,「相信孤。」
身後聚集的腳步時越來越近,伴隨著刀戈出鞘之聲。
時鳶深吸了口氣,「等我。」
說罷緩緩鬆開他的手,轉身,提起內力躍上高牆。
身後禁衛見狀,指看那個方位一聲怒喝,「給我放箭!」
弓箭手當即提弓拉箭。
「孤看誰敢!」
蕭玦從凹角走了出來,冷洌的目光環視一圈,有禁軍刀戟咣當落地,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刺客」。
「太、太子殿下。」
不到半柱香,偌大的宮闕重歸靜寂。
明華殿,榮妃挑起簾櫳,端著托盤輕盈步入。
乾元帝並未轉身,好似未察覺到有人接近,待她行至身側,竟抬手掐住她的細頸。
榮妃猝不及防,脖子被死死鉗制著,她驚恐地望著皇帝,而後緩緩閉上眼,唇瓣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乾元帝盯著她的面容,漸漸鬆了力道,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倒在地上劇烈咳嗽。
直到咳嗽聲止,他端過一御案上的湯藥,端詳片刻,「朕記得愛妃精通醫術,朕每晚只有在愛妃宮裡才能多睡上幾個時辰……愛妃對朕盡心儘力,這碗湯藥便由愛妃替朕喝了罷。」
榮妃臉色煞白抬起頭,對上帝王冷漠的眼神,唇角彎起一抹苦澀,「陛下……何時知道的?」
乾元帝卻不答,把葯碗往案上一撂,濺出幾滴黑汁,「是愛妃自己喝了,還是朕幫你灌下去?」
「也好。」榮妃低頭喃喃自語,跪爬到御案旁,端起葯碗仰頭就要喝下去。
乾元帝頓時臉色大變,揚袖一拂,葯碗被打落在了地上,碎成兩半,黑汁濺了一地。
榮妃抬眼怔然,「陛下……」
「在朕身邊待了三年,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榮妃闔目搖頭,「陛下已然知曉,臣妾再解釋已是無益。」
乾元帝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陛下想問,臣妾為何要害您?」
乾元帝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朕,待你不薄。」
默了半晌,榮妃仰起頭,「那懿德皇后呢?」
「此等毒婦,賜她三尺白綾,已是朕最大的仁慈。」
榮妃搖搖頭,「陛下大抵不知道,縱然懿德皇后萬般不是,她也曾救過臣妾的性命,將臣妾視若姐妹,她咽氣的最後一刻,拉著臣妾的手,求臣妾替她報仇……」
「陛下九五之尊,臣妾只能以這種法子近您的身,是,您這些年待臣妾不薄,終究是臣妾對不住您。」
說著她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瓷,「這碗湯藥無毒,有毒的那碗已經臣妾我喝了——臣妾只能先您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