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若是還有不信邪的，儘管來試
這個白天，是楚狸有史以來過得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個白天。
一分一秒彷彿被放慢了十倍。
帝都仍是封城，皇宮一直戒嚴，百姓惴惴不安，宮人惶惶做事，大臣們不用上朝，待在各自府邸內，心思各異……
整個帝都城陷入一片詭異、凝肅的氣氛之中。
日頭東升西落。
傍晚，夕陽下的夜風送來涼溫。
一日平靜。
入夜。
姜太傅端來飯菜，看見皇上與謝小姐一直守在大成殿，坐在台階上，不由走上前來：
「皇上，謝小姐，你們一日一夜未合眼了，吃點東西，休息會兒吧。」
楚傲天瞪眼：
「老師，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不是已經被送回府了嗎？
姜太傅苦澀一笑：「國難當前，老臣豈有躲在家中之理？雖然老臣上了年紀，可我……」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學生，陷入危難之中。
為人師表，當有氣節。
一個八皇子，一個九皇子，曾經最讓他頭疼的兩個學生，如今扛起了楚國的大梁。
他縱是死了，也欣慰。
楚傲天牽住他的手，恨鐵不成鋼：
「你來幹什麼啊！你一把年紀了，來這裡給我添亂嗎！我讓人送你出宮去！」
姜太傅笑道：「皇上也能體會到老臣當年教導你們時，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了？」
楚傲天眼睛狠狠一熱，「你！」
姜太傅輕拍他的手背，布滿褶皺的手十分寬厚，暖暖的：
「皇上長大了。」
「老師……」
姜太傅伸手，「九皇子。」
楚狸鼻尖一澀，「老師……」
姜太傅握住二人的手，緊緊交疊在一起，「你們兩兄弟都是好孩子，是老臣教過最乖的學生，無論家國沉浮與興亡，你們一定要團結，生在皇家，最彌足珍貴的便是親情。」
楚狸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師生三人待在一起，看著夕陽西下，夜色拉下帷幕，享受著最後的安寧。
入夜。
子時。
萬物俱靜時，鐘鼓樓上的鐘聲打破今夜的寧寂：
咚——
咚！
咚！
三聲，重大年節祭祀。
五聲，君王殯天。
七聲，兵變。
整整七聲，急迫又沉重的鐘聲盪出數里之遠，漂浮在整個皇城上空，萬家燈火百姓從睡夢中驚醒。
「出事了！」
「不好，出大事了！」
「報——」
士兵疾步，「不好了，皇上，兵部楊郎中叛變，開了西城門，敵軍進城了！」
楚傲天拔身而起，「楊郎中！」
楚狸迅速道：「立即調派所有人手，撤回護城軍，守住皇宮！」
「是！」
「楊郎中這個叛徒！」
「國難當前，人人都有可能背後捅刀子，迎高踩低，見風使舵，慣是人性，」楚狸的反應則是平靜多了。
這一戰遲早要來。
成敗就在今夜。
楚狸轉身，直入大成殿，「楊郎中家眷何在？」
上百人惶恐的擠在一起。
他們聽見七聲警鐘了。
出大事了。
他們卻還被關在這裡，即將迎來未知的危險，每個人都感到惶惶，坐立不安。
人群中，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男人站了出來：
「他是我父親。」
「哦，你是嫡子？你父親與外敵勾結，想必是已經放棄你了。」
楊天冷冷一笑：
「父親從未放棄過我，只是擇民主而從之罷了！看看如今的大楚，烏煙瘴氣的，都快成什麼樣了？一個廢物皇帝，登基以來，戰爭不斷，內亂不停，百姓不安，他有什麼資格當皇帝！」
那麼多皇子，比楚傲天有資格的大有人在。
最後，卻輪到一個廢物當皇帝。
大楚完了！
「與其眼睜睜的看著大楚覆滅，倒不如拿你們這群廢物，去向東凌太子交投名狀！」
喝聲落，楊天拔出腰間藏著的匕首，朝著旁邊的楚傲天衝去。
速度之快。
事出突然。
刺殺！
楚狸眸色一厲，反手拔出暗衛腰間的短刃，疾步上前，扣住楊天的肩膀，一刀子捅進去。
「唔！」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握著刀柄，狠狠擰了半圈，鮮血就跟過年殺豬似的濺了出來。
「啊！」
「殺人了！」
「啊！」
殿內的大臣家眷多為婦人與女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禁嚇得失聲尖叫，花容失色。
楚狸踢開楊天，染血的刀子冷冷扔在地上。
哐當！
「大臣謀反，家眷同罪，至此，最好祈禱你們的夫君、父親，能看在妻兒的份上，聰明一些。」
「若是還有不信邪的，儘管來試。」
「關門！」
-
敵軍入城。
他們統一穿著南蠻的盔甲，挎著長劍，騎兵、弓箭兵、步兵，皆訓練有素的一一入城。
百姓們惶恐的躲在家裡，蠟燭都不敢點，有幾個趕不及躲藏的百姓，嚇得摔坐在地上，尿了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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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首騎著大馬，緩緩靠近。
「別殺我……饒命……」
「饒命……」
敵首居高臨下看著他，揚聲道：「今夜，我們只拿下皇宮，投降者不殺，百姓不殺，女人不殺。」
三軍應和：「是！」
「去皇宮！」
「是！」
幾個百姓嚇到癱瘓，眼睜睜看著敵軍從面前走過，卻沒有傷他們分毫，從生到死，又到生的起伏，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不、不殺我們？」
「他們不是敵軍嗎？」
「他們是誰……」
皇宮禁嚴。
南蠻兵逼近皇宮時，護城軍已經將皇宮圍得密不透風，個個拔著劍，準備應敵。
敵首揚聲：
「你們的兵力遠不夠抵擋，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東凌殿下愛民如子，今夜，投降者不殺！」
護城軍李統領喝道：
「呸！奸佞入侵，我等為了家國百姓，定身先士卒、死而後已，寧願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將士們，今夜，都給我守住了！」
敵首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既如此，我們也不必客氣了！」
「進攻！」
一聲令下，逼宮之戰正式打響！
宮內，亂成一片，刀光劍影，宮人逃跑，家眷尖叫，夜風送來濃郁的血腥味……
楚狸站在大成殿外、高高的台階上，俯視著整個偌大的廣場，看著這混亂的戰場，振臂取出袖中的軟劍。
揚著軟劍，閉上雙眼，耳邊儘是廝殺的嗡鳴。
「義父，這是您贈予我的劍。」
「六合之意，天下平定，蒼生安穩，四海歸一，義父，今夜，我定不辱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