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色迷離(下)

第二十二章 血色迷離(下)

金塵飛鬆手後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道:「好傢夥,還是被你臂上藏的針刺了一下,不過只有三五針,想來不至於令我無法動彈。」話音未落,忽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刀,一刀斬在白望烽右腿膝蓋之下,將他半條腿斬了下來。他出手雖快,但依白望烽的武功,也不至於躲閃不開,只因他左腿先中了沙舞風一刀,緩慢移動時還無甚大礙,可想要快速縱躍奔跑,卻已無可能,這才被金塵飛一刀得手。

鮮血噴濺中,白望烽慘叫著倒在屋頂,金塵飛揮刀立劈,立時將他的頭顱斬了下來,那慘叫聲戛然而止,一顆人頭骨碌碌地順著屋頂斜坡滾了下去,呯地一聲摔入院中地上。

金塵飛彎下身,用刀挑開白望烽的衣服,以刀尖在裡面翻挑了半天,挑起一個小瓶,一把接住,來到沙舞風跟前,取出一塊大磁鐵,將他胸前和背後鋼針吸出后,將那小瓶打開,將其中的葯沫倒入沙舞風口中,道:「這是解藥,你快運功助藥力發散。」

說完,又奔到孫知周跟前,依法將針吸出,將解藥喂下,又縱到另一間屋頂,救了韋君茹。韋君茹尚能說話,看著金塵飛,低聲問道:「你是誰?」金塵飛將自己身份表明后,韋君茹才任他拔了自己身上的針,吃了那解藥,隨後問道:「我丈夫和師父怎麼樣?」

金塵飛道:「放心,他們用不了多久便沒事了。」說完,放下韋君茹,飛躍到沙舞風跟前,道:「我不能出來太久,得立刻回去,你毒一解,便立刻帶他們兩個走,把白望烽的屍首留在這裡便可。等再有機會動手之時,我會到客棧找你。」說完,自己將剩下的解藥服下,也不等沙舞風回答,便縱身而下。

只聽下面傳來一陣破門之聲,隨後便有人驚呼,那驚呼只發出一半,便戛然而止。沙舞風心下大驚,知是金塵飛在殺人滅口,想開口制止,內息一亂,藥力與毒立時亂鬥成一團,他一時腹痛難當,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不多時,金塵飛將附近十來家的屋子翻了個遍,將能聽到方才聲音者全數殺死,才躍回屋頂。來到沙舞風近前,只見沙舞風怒目圓睜,顯是極為憤怒,不由嘆道:「舞風,為了給老沙報仇,我已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死後要下地獄,那就讓我下吧,誰讓我當年為一己之私,而不理老沙的冤屈?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拒絕我幫你,記住,好好在客棧里待著,有機會時,我會找你!」說完,飛身躍上另一間屋頂,一路向晝星樓方向飛奔而去。

沙舞風心情極為激動,他無法責備金塵飛,因為金塵飛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幫他。但他也無法感激金塵飛,因為這十幾家中,至少有幾十口人,這些人只是無辜的百姓,只是為了活下去,而整日不斷奔波的凡人,他們與自己無冤無仇,有什麼理由害他們?他們老老實實地活著,不為非作歹,只求能過著安寧的日子,但卻要遭此不幸,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他在心裡反覆地狂喊著,直到身子在顫抖中,終於恢復過來。他長身而起,注視著白望烽的屍體,回想起他擲向那探頭觀望屋頂的男子的一針,又想起了金塵飛方才的所作所為。他在心裡反覆念叨著:「金大哥,你與白望烽何異?沙舞風,你與晝星樓人何異!」

他帶著沉痛的心情,收起雙刀,抱起孫知周,飛身躍向韋君茹所在的屋頂。現在,這附近已成了一片死域,他已再不用小心運功縱躍,落在對面屋頂時,他只覺自己的身體如同自己的心情一樣沉重,將屋瓦踏壞了數塊。

韋君茹中針較少,休息時間又長,此刻已經可以站起,沙舞風背著孫知周,扶著她一起躍落巷中,向客棧方向而去。半路上,孫知周的身子也漸漸好轉,能自己行動,等回到客棧窗外時,三人已經恢復如常,依次順窗躍入屋內。

關上窗子,孫知周和韋君茹均長出了一口氣,韋君茹道:「今夜真是好險,沒想到我們螳螂捕蟬,人家那蟬卻化身為黃雀,一招便將我們夫婦制住,險些將咱們吞了。師父,你沒事吧?」

沙舞風獃獃地坐在椅上,只注視著地面,卻不發一言。孫知周道:「今天多虧了金塵飛,否則,師父雖然傷了白望烽,卻還是要被他把咱們一一殺掉。可……可這金塵飛出手也太毒了,倒真不愧是晝星樓的刺客,今夜他殺的,少說怕也得有幾十號人……」

韋君茹連連向他使眼色,他卻說個不停,韋君茹這才想起屋內黑暗,他又怎能看清自己眼神,急忙拉了他一把,孫知周卻沒回過味來,道:「你拉我做什麼?我說得不對嗎?白望烽喜歡折磨對手,可那對手畢竟還算是他的敵人,金塵飛倒是不折磨人,好傢夥,一下就殺了這麼多無辜之人,我看他卻比白望烽狠毒多了。」

韋君茹見沙舞風黯然不語,不由急道:「就你明白,啰嗦什麼?」孫知周這時才發覺沙舞風的異樣,愣了片刻,道:「師父,這事不能怪你,又不是你要他殺的人……」頓了頓,終長嘆一聲,道:「師父,咱們還要不要金塵飛幫忙?不用他,恐怕難以成事,如果用他,我怕還要再死人,若是那樣,我……」

這次韋君茹只是低頭不語,卻沒有攔他,但他卻沒有說下去。其實這話不用說出口,沙舞風也明白。

韋君茹嘆道:「這事委實難辦,咱們也沒法去怪金塵飛。可……」話未說完,便又陷入沉默之中。

沙舞風一直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低頭看著地,彷彿人已經化成了一尊石像。孫知周想再說些什麼別的話題,但嘴張了幾張,卻不知說什麼才好,韋君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拽著他回到裡間,留下沙舞風一人在前廳之中。

他就這麼坐了一夜。

第二天,整個建曲如同燒開的水一樣沸騰了起來,「烏鴉巷血案」傳遍全鎮,且越傳越離奇,官府派出大批衙役守住了烏鴉巷,禁止任何人靠近探視,縣令錢遠親自到場查看,隨後,捕快全體出動,在鎮內各處查訪,各客棧更是被來回盤查了數遍,凡外來者,皆被逐一問話,那些走江湖的武師、帶著兵刃的江湖浪子,更是被「請」入縣衙,細細盤查,一時間,建曲府內人心惶惶,一片愁雲慘霧。

孫知周和韋君茹醒來時,已然過了辰時,到前廳一看,卻未見到沙舞風,連二人的兵刃也不見了蹤影,二人急忙下樓,打算外出尋找,卻見店裡早已來了一隊捕快,正盤問店家,見二人下來,便上前喊住,盤問起來。二人假裝害怕,只說是外出遊玩的商人夫妻,那捕頭問來問去,也未問出什麼破綻,到房中搜查,也未搜出可疑之物,見二人不似歹人,只說今日全城戒嚴,令他們不可隨意出城,便盤查他人去了。

二人這才明白,沙舞風必是想到了這一點,才趁夜離開,卻不知此刻躲在何處,二人商議一番,決定留在店內等候。

此時此刻,在建曲府縣衙後堂之內,縣令錢遠正焦急地來回踱步,滿臉的愁容令他那布滿褶皺,本就顯得有些蒼老的面孔,更加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但實際上,他上個月才過了四十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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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舞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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