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州府辨向
當劉駿滿懷興奮地奔向憲嫄的住所,一心想要將收復臨川城以及薛安都歸降的喜訊告訴她,然而剛踏入房門,他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
只見房間被整理得井井有條,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劉駿的心瞬間像被重鎚猛擊了一下,頓時亂了方寸,二話不說便急匆匆地朝著袁業隆的住所奔去。
袁業隆瞅見劉駿心急如焚地衝進來,還沒等他開口,便已從桌旁站起,神色從容地說道:「王爺,想必您是為了嫄兒而來吧?」
劉駿的眼中滿是急切與焦慮,大聲問道:「沒錯,袁兄,嫄兒她人現在何處?」
「嫄兒聽王爺說,一旦臨川郡被收復的消息外傳,不但劉劭會有所動作,就連北魏也會趁機來襲,吐谷渾也必會按捺不住,再度反叛,因此......」袁業隆緩緩說道。
「所以,她是去雍州了?」劉駿的心猛地一沉,聲音都有些顫抖。
「確實如此,臨去之前,嫄兒給王爺留了一封信。」說罷,袁業隆把桌上的信遞給了劉駿。
劉駿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信,只見信封上「休龍親啟」四個大字格外醒目。
他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取出信件,目光飛速地在字裡行間遊走。
信中所言:「今乃關鍵之時,汝既須應敵劉劭,又須操持臨川郡與武陵國之務,復須防北魏與吐谷渾之擾,疲態盡現,吾實心疼。
吾欲為汝分憂,故未告而自行攜汝予雍州刺史藏質之信。此行,吾必探其心中所思,相機行事。
事訖,必速歸。勿憂!
嫄兒。」
看完信后,劉駿長嘆一聲,感慨道:「這傻丫頭,明知此行兇險重重,她為何還要這般執拗,一意孤行啊!」
「嫄兒又怎會不知這其中的利害呢,然而為了王爺的大業,她是甘願去涉險的。」袁業隆說道。
「難道袁兄就未勸阻她么?」劉駿的話語中已隱隱帶著幾分責備。
「嫄兒的性情王爺還不了解嗎,她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攔不了。」袁業隆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是,她一個女子孤身前往那龍潭虎穴之地,實在太過危險了,本王必須派人將她追回來。」劉駿說著,剛轉過身準備走出房門,卻被袁業隆給叫住了。
「王爺,已經來不及了,天尚未拂曉,嫄兒便已動身。」袁業隆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劉駿剛剛燃起的希望。
聽完袁業隆的一番話,劉駿呆立在原地,內心猶如打翻了五味瓶,懊悔、自責、擔心、焦急等情緒交織在一起。
回想起昨日她的所言所行,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這讓他懊悔至極。
沒過幾日,憲嫄便風塵僕僕地抵達了雍州。
甫一踏入城中,但見那大街之上,小商小販們或高聲叫賣,或竭力吆喝,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人群熙熙攘攘,孩童歡笑追逐,呈現出一片祥和寧謐之象,全然不見即將風起雲湧、波瀾驟起的跡象。
經過一番細心探聽,她款步來到刺史府外。
為了能順利潛入府中,她擇取了刺史府斜對面的一家酒樓暫且歇腳。
她坐在二樓窗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品茶,實則目光銳利地察視著府邸周遭的環境以及府內守衛的情形。
待到夜幕悄然降臨,月色如水,灑在大地上。
憲嫄輕盈地爬上了一棵伸進刺史府的大樹,然後小心翼翼地順著圍牆跳進了府內。
因為白日里已將相關情形勘察得極為仔細,她仿若暗夜中的靈貓,極為巧妙地避開了守衛的巡邏。
然而府中房間眾多,她完全不清楚藏質居所的具體方位所在。
正當她打算挾持一名巡邏的士兵進行逼問時,碰巧看到一個僕人模樣的男子打著呵欠,睡眼惺忪,正準備起夜小解。
她心中一喜,躡手躡腳地快速靠近他身旁,手中的匕首瞬間抵住男子的脖子,壓低聲音冷冷地說道:「別出聲,不然殺了你。」
那僕人嚇得渾身一顫,瞬間從瞌睡中驚醒,恐懼令他聲音顫抖,連連求饒道:「大俠饒命啊!」
「只要你告訴我藏刺史住在哪裡,我自會放了你。」憲嫄的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僕人不敢有絲毫遲疑,旋即用手指了指右側第三間房舍。
知曉了住所,憲嫄便毫不猶豫地用刀柄將僕人打暈,而後謹慎地將其拖進草叢裡。
隨後,她輕手輕腳地來到房門外,屏氣凝神,先仔細傾聽裡面的動靜。
察覺到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后,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將匕首輕輕地插入門內,動作極其輕柔,謹慎地撥開了門栓。
當屋內之人察覺到異樣時,已然感覺到脖頸上涼颼颼的。
只聽到一個低沉且帶著驚慌的聲音問道:「你是誰?為何要刺殺本官?」藏質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疑惑。
「藏刺史無需驚慌,我並非是要刺殺大人,只是有一句話要向大人請教。」
「既是如此,可否先將燈點上呢?」藏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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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憲嫄應道。
於是,藏質強自鎮定,緩緩起身,在桌上摸索著火刀火石,雙手微微顫抖著將燭台點亮了。
一看劫持自己的人竟然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夥子,他也不禁驚詫萬分。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
「我叫牛三。」憲嫄隨口將劉駿的化名說了出來。
「牛兄弟,不知你想問本官什麼事情?」藏質的目光緊盯著憲嫄。
「藏大人,您覺得,倘若在當今朝廷之中,劉劭與武陵王正面交鋒,那您究竟是支持劉劭呢,還是武陵王呢?」憲嫄緊緊盯著藏質,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藏質混跡朝堂二十餘載,現今已至知天命之年,他深知這話絕非僅僅是一道選擇題,倘若回答不當,便會成為一道送命題。
此刻他的內心猶如翻江倒海,一邊揣摩著眼前之人的來意,一邊謹慎地思考著如何回答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並且他從來人的口中已然探明此人必定是武陵王的手下,不然,怎敢公然直呼當今皇上的名諱。
故而,藏質徐徐開口言道:「此事事關重大,且容本官思量思量。」
憲嫄心想:「哼,果真是只老狐狸。」便繼續問道:「那倘若他二人的命令相悖,您又會聽從誰的呢?」
「只要是對朝廷有益的,本官皆無所不聽。」
憲嫄冷笑一聲,說道:「藏大人,您這話說得倒是滴水不漏。可如今局勢分明,您總得有個明確的立場吧?您莫非以為這般模稜兩可就能敷衍過去?」
藏質眉頭緊皺,沉聲道:「牛兄弟何必苦苦相逼,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憲嫄向前一步,手中匕首微微用力,說道:「藏大人,我今日冒險前來,就想聽您一句真心話。您若再這般推諉,休怪我不客氣!」
藏質額頭上冒出冷汗,猶豫片刻后,終於說道:「罷了罷了,本官雖在朝中多年,但也深知劉劭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若真到了那一天,本官......本官或會傾向武陵王。」
「好,這是武陵王給您的一封書信,其中所言均為實情,還望大人儘快做好安排與部署,以防到時身臨險境。」憲嫄邊說,邊神色鄭重地從懷中拿出信件,雙手遞交給藏質。
藏質接過信件,匆匆瀏覽,一看之下不由得大為震驚,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詢問道:「臨川郡當真已經落入武陵王的掌控之中了?」
「以武陵王的武功和謀略,收復小小的臨川郡,難道大人還會有所懷疑嗎?」
藏質暗自思忖道:「武陵王的能力與手段乃是眾人皆知的,的確,拿下臨川郡又能有何困難呢。」
想著想著,眉頭漸漸舒展,接著便說道:「本官並非不相信,只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竟然接連攻取三城,這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大人現在已經看過信了,接下來將會怎樣行事呢?」憲嫄盯著藏質,心中期待著一個明確的答覆。
「這個就不勞牛兄弟費心了,本官自有安排。」藏質心中已有了初步的打算。
「大人如今已見到我的真面目,要是我遲遲未返回臨川,武陵王自然會知曉大人的抉擇。」憲嫄目光中透著一絲威脅,心中卻也有些忐忑,不知藏質會作何反應。
藏質心中明了,這是毫不掩飾的威脅。他暗自思忖:「倘若將其扣押於此,武陵王要是因此興師問罪、發兵攻打自己,那無疑是引火燒身。
況且當下朝局如此晦暗不明,皇帝寶座最終由誰來坐的確難以斷言。在這風雲變幻之際,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
想到此處,他站起身來,將信件放於燭火之上。轉瞬之間,信件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憲嫄見此情景,焦急喊道:「您這是在做什麼呀?」
「牛兄弟,你不曾來過雍州,亦未曾見過本官。」藏質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
憲嫄先是一愣,隨即含笑道:「好,那在下就此告辭。」言罷,轉身就沿著原路返回,離開了刺史府。
為了探查清楚是否有北魏和吐谷渾的間諜在雍州進行活動,憲嫄決定待臨川郡被奪取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再多逗留幾日,去襄陽附近刺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