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文穆喜與父親決裂
元清晚著急想要知道結果,所以出了宮門就一路急急跑著過去,臉上被風雪凍得發紅,看著她嬌憨的樣子,實在讓人心動,雙手貼著她的臉給她取暖,兩個人才一起上了馬車出宮。
剛一坐下,她就等不及想要知曉結果,「此事後來怎麼樣,陛下要如何處置安王。」
「三皇子一口咬定他的詔書上的開宴時間是二刻,可是所有人的詔書上開宴時間都是三刻,最重要的三皇子的詔書不知所蹤,沒有對證,文穆喜醒來之後就比較剛烈,尋死覓活,如今,事情真與假不重要,好戲開鑼,他百口難辯……」
被當眾撞破,無論是否是他所做,只是各方博弈了,只是可憐兩個年輕人的真心,不由得嘆了一聲,「怎麼會這麼巧呢,難道文穆喜也願意嗎?」
「據說她奉命去檢查,路上被人打暈,只記得聞到了酒味,安王又一身酒味醒過來的,他好酒宮中人盡皆知,無法辯白。」
「可是安王並非那種貪圖美色之人,便是也不會在那種場合下呀,到底要多少酒才能那麼迷糊。」
何況,趙承熙心中那個人向來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這件事讓三皇子與薛家的婚事徹底無望,旁人又豈會錯過這等良機。文家女為安王妃,皇帝應當也是滿意這個結果的。」
這旁人自是不用點明是何人,文家和皇帝都如是,李貴妃估計不願看到兒子這般,但是這個結果也只是傷了兒子的心罷了,權衡利弊之下未嘗不可。
那文穆喜呢?她是否知曉自己父親的期待,又是否願意,驕縱任性如她,也躲不過要趟入這趟渾水嗎。
元清晚看著趙洵的表情便知道結論,這件荒唐事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在利益面前,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存在的結果與誰更有利罷了,只是苦了趙承熙,還未為自己努力便被人設計斷了後路。
文穆喜只覺得恥辱,她將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彷彿要將那些落在她肌膚上的審視洗掉,可除了一片發紅的皮膚,什麼用都沒有。
她憤恨地拍打著那些水,水花四濺處滿是一片潮濕,如同她的心難以撫平,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丫頭們竊竊私語不敢通傳,一番推搡之後,一個小丫頭領到了這個倒霉的差事。
小丫頭戰戰兢兢,深怕被遷怒又被打一頓,結結巴巴說道:「小……,小姐……,宮裡來……,宮裡來人傳旨……」
她結結巴巴說不成一句話,被一個面善婦人拉到後面去,婦人想來有體面得多,也更大膽些,「小姐,老爺讓您去前廳接旨。」
文穆喜怨毒地踹了一腳浴桶,她倒要去看看自己那個父親是何嘴臉。
任她心中有氣,但是也不敢對著皇帝身邊人顯露半點,只乖順地接了旨意。
待宮中的人離去,她才顯露出她的不悅,她驕縱慣了,平時仗著嘴甜,跟自己的父親也能討些便宜,時間久了,她就生出些錯覺。
她看著自己父親,舉著手中的聖旨,「父親,您如今可覺得滿意。」
他心中心虛,但是此時絕不是低頭之時,「三皇子人品貴重,是個值得託付之人,日後你要盡心服侍。」
文穆喜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自己的父親,如今才偶然知道他的虛偽,「父親,你還要矇騙於我嗎?這個結果不是你苦心孤詣所想得到的嗎?你可能沒想到溫九瑟是如何恨我要折辱於我,但是你何嘗不是默許她用卑劣手段幫你達成目的。」
可有些人的卑劣是不願被人看到的,有人看到了,就會讓他覺得羞恥,從而想要自我扞衛,要給自己找些理由,「放肆,我看你任性成性,不僅肖想那個人丟盡顏面,如今還要胡亂猜測。」
溫穆喜絕望了,他的反應正印證了她的猜測,她將聖旨丟在地上,「父親既然沒做,那穆喜不嫁,寧願死也要當日真相。」
虛偽的人氣急敗壞,抬手便給了女兒一巴掌,文穆喜隨即癱坐在地,怒聲道:「放肆,豈容你胡來,你是我嬌養之人,你有能力自己活下去嗎?只有三皇子王妃才能保住你的榮華富貴,你哪來如此大的氣性。」
文穆興在一旁想要去扶起來,卻被一把甩開,「走開,奴婢之子,你也能碰我。」
文穆喜自己站了起來,怨毒地看著他,「父親,我們何不面對自己呢。我沒了榮華富貴會枯萎,你呢?你如此所做一切不就是懼怕太子將你們的榮耀剝奪嗎?你們要綁緊三皇子,不過是要一個傀儡罷了。」
她不如大姐姐聰慧有主見,但是有些話聽得多了也就記住了,太子是容不下世家的,他們不過是太害怕了。
她的話簡單直接地戳中了上位者的心,她的寵愛被她親手戳破,只不過是閑時當個取樂,滿足自己其樂融融的家庭的需要。
但是他也說得對,她根本不能離開他存活,起碼現在還不可以,所以,唯有認輸,唯有暫且屈服,在她得到可以對抗的能力之前。
「父親,我只不過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罷了,我現在知道了,我接受這個結果,我會嫁給三皇子的。」
跟大姐姐的抱負不同,她現在只想報復,她要幫她虛偽的父親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然後在他面前親手捏碎它,文穆喜笑著略過他徑直而去,他們這一家人,再無什麼可說的了。
文穆喜坐在浴桶中展開那聖旨,她細細看著,朝中如日中天的皇子的王妃,很大的誘惑,可她越看越是生氣,卻又笑了起來。
貼身奶娘給她擦著身子,看著那天那場戲留下的那道傷痕和粉嫩臉上的掌印,心疼不已,暗怪老爺怎麼能對自己的小姐的動手呢,「小姐,你還疼嗎?」
「別哭,奶娘,日後我就是皇子妃,甚至成為更有權柄的女人,你應該為我高興。」
可奶娘哪裡高興得起來,她的小姐心有所屬,可她如今被她父親利用,為了他的權勢,他的理想,枉顧了她的意願,甚至在她反抗之時打了她,他給予的寵愛只限於她聽話的時候。
「小姐,要不咱們走吧,老婆子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銀錢,可以養著小姐的。」
她像一個娘親一樣將她撫養長大,她牙牙學語到長大成人,每一刻都是她陪伴在側,視為耀眼明珠,如今看她四處為難,便想做她的依靠。
身後的人已經控制不住,哭得發抖,她伸手握住那雙已經蒼老的手,這雙手的主人是她的奴僕,可也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人,「奶娘,謝謝你,那是你自己的依靠,我哪能動呢。再說,你知道,我春要絲綢,冬要狐裘,胭脂水粉、釵環首飾都要最好的,我這樣的嬌小姐,又能去哪裡過活下來呢?」
「他不就是要我去爭權勢嗎,我就去爭,總有一天,我要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不再受人拿捏,包括他,奶娘,你信我。」
奶娘心疼她,從小那樣嬌養起來的姑娘,如今這樣孤立無援了,「小姐,我信你,我的小姐是最好的。」
她昔日的寵愛只是她不曾看清自己的父親,現在看清了,日後她只有自己和身邊這個為自己委屈哭泣的婦人,她發誓會儘力,要去奪那可以決定他人命運權勢。
與文穆喜的悲憤和孤立不同,趙承熙是麻木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旨,是如何回到院中的。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清河四姓推舉的人,為了他的娘親,他不可能說出拒絕的話語,可他心中掙扎不願,他沒了辦法,只能頂著風雪在王府院中站了一夜,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懲罰誰,他只是不想清晰的再感知到這世界。
站了一夜沒能想明白什麼,也沒能挽救什麼,唯一的安慰是他病到想不起這一切,憂思悲憤過重,一夜之後晃如蒿草,了無生機。
沐陽頂著風雪來肅章王府找元清晚,她想要求一副好方子,元清晚看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便知道趙承熙的病情有多嚴重
「沐陽,安王殿下的風寒並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心病難治罷了,我開可以開方子給你,但是最主要的癥結還是在你,他不願想起一切,不願面對一個沒有希望的前方。」
薛沐陽心中何嘗不知,但她如今又能做什麼,不過是蚍蜉撼樹,枉讓爺爺傷心一場罷了,只得苦笑了一下,「我會讓他活下去的。」
薛沐陽拿著元清晚開的方子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肅章王府,後來宮中傳言說,太妃心疼三皇子,特向皇帝求了,將趙承熙接進了宮中親自照管。
後來元清晚又去看過,在沐陽的陪伴下,趙承熙的病倒是日漸好了起來,但他沒了什麼笑意,大概知道走出那宮門,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晃又是年節了,溫九瑟有了身孕,天子龍顏大悅,宮中的這一個年過得分外熱鬧,元清晚遠遠看著這一切,彷彿一個局外人,看著悲歡不同的他們,不知道來年又要發生什麼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