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淮溪疫病
如今南楚國滅,天下一統,國家賦稅、人口清查、農業重建等一系列事項緊鑼密鼓開始拉開序幕,相比之下推事院倒是清閑得多。
王府事務交由忠伯打理,流水的拜帖和禮物自有宋幀前去應對,除了尋找楚國失蹤的幼主和安撫楚國舊民,促進兩國人民融合,他倒無事可放在心上。
一轉眼就過完了回京的第二個年節,他孤零零地守著偌大的王府,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些往事卻從未在心頭消散。
他展開南境傳來的信還是只有一個無字,南楚殘部或被南府兵剿滅、或被驅趕去了西南毒障之地,可還是沒找到任何關於謝毓晚的蹤跡。
「王爺,既然我們的人在西南道沒找到過蹤跡,說明她不在南楚餘孽之中,人還平安就可以慢慢找,您不必太憂心了。」,宋幀知道他是在找一個人,一個可能身處南楚亂黨中的人,卻始終毫無音訊,心中忍不住寬慰道。
「嗯嗯,是的,王爺。」,江回不善言辭,只好隨聲附和,以求寬慰他的心。
他也並非要找到她,只是怕她心中恨意太盛、身入亂局,只要她不在南境,沒有被裹挾至南楚殘軍、亂民之中,平安便好。
「王爺,這才開年,你就歇息些吧。今日是老王爺生辰,忠伯剛傳信過來府中已準備好了。」
「回府吧。」
去祭拜了趙策安才慢悠悠回府,前腳剛踏入府中,便有一位身著青衣、手搖玉扇,儒雅俊秀的公子笑著迎了上來,趙洵連眼都不曾抬一下,看樣子是十分相熟的老熟人
趙洵屏退左右,與青衣公子入了王府書房,趙洵坐在上方支著手閉目養神,青衣公子自行隨意落了坐,自己就開始給自己倒茶。
「燕昀,你綠柳山莊已經窮到如此地步了嗎?來我這裡一句話沒說先喝上了茶?」
「為你跑斷腿,連杯茶都捨不得。」
燕昀遞了一杯過去給他,湊上前去,邀功似地看著他,「你得想個法子謝我。燕家的人在九溪城看見了你之前要找的那位姑娘。」
時隔許久,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消息,趙洵放下手中茶杯,一看趙洵如此在意,燕昀故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趙洵雖然後來說不再找了,可是趙洵何時與女子有過瓜葛,燕昀才十分好奇呢,想瞧瞧究竟是什麼絕色佳人,便讓人還是留意著,如今看來自己倒是歪打正著辦了好事。
「什麼時候的事情?」
若是別處倒也罷了,可是卻是如今一團糟的九溪城,他心中有些擔憂,若是在淮溪的察子遞迴的消息不錯,推事院要做的事情要開始了。
曹運靠出賣主子封侯食祿,封個忠義伯還不知其中諷刺,到了地方毫不收斂,這個蛀蟲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燕家在九溪城的耳目遞迴來的最後消息中曾稟報此事,但是現在消息斷了。」
趙洵心中下沉了一寸,燕家的消息都斷了,九溪城之危可見一斑,偏偏是在那兒。
十日前晚上,公主府的徐寧四處抓捕犯人,不料此人卻當街劫持了當朝梁國公當人質要求面見天子。
上官岱在對方手中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是徐寧也不敢當街擒殺,只得放走了對方。
第二日朝堂之上聞天鼓驟響,九溪縣知縣之子章鶴當庭痛陳九溪縣疫病橫行,忠義伯曹運勾結淮溪知府下令封城,全城百姓無法救治。
新年開朝,便是如此驚心之事,天子震怒下令徹查,太子請命前往並組建醫官救治百姓、查清疫病源頭,以確保兩國互市的正常開啟。
九溪被選為與朝瀛的互市之地,加上如今九溪縣人口大多是填補過去的南楚遺民,處理好此事也能讓南楚遺民見朝廷之心,收攏人心。
太子心繫百姓,皇帝自也願意看見他為百姓做些事,派出太子也可顯示朝廷重視,便將此事全權交給太子前去處理。
關於九溪之事他也就在朝上聽了幾句,北司察子遞迴來的消息早已上達天聽,天子或許動了心,但是不曾表態,他便不能摻和進去。
至於九溪城的疫病細節,應該是太子去問,他倒還真的不清楚,趙洵忽然想到早朝時,章鶴遞上來的醫案中的郎中姓元,會不會那麼巧合。
趙洵連夜去了刑部,將那篇醫案翻出來,落款處是元清晚,那個晚字走勢與謝毓晚的筆跡如出一轍,掀起了他心中的波瀾。
趙洵還了醫案又去了刑部大牢,章鶴狀告忠義伯,強搶民女、侵佔百姓田土、勾結知府迫害朝廷命官、罔顧九溪疫病百姓性命四大罪狀,整個朝廷為之一震。
章家提告之事體大,朝廷未下定論之前,不能放提告之人離開,便將人先安置在大牢中,待太子查明真相,方可決定章鶴的命運
想當年,曹運不過是承安王身邊一小侍衛,後來檢舉承安王並於叛亂當日反水射殺了承安王而立下大功,后被封為忠義伯,他也在戰中斷了一條手臂,所以去了淮溪府療養,不再供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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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謀殺中還有一個名人便是公主府的徐寧,而這位伯爺能在淮溪橫行一方,背後靠的便是跟他同樣在當年謀反之戰中崛起,而今掌著中御府的宦官徐寧。
靠著徐寧的庇護,長久以來蠻霸一方,讓他蒙蔽了雙眼,如今既起烽煙,這蛀蟲的好日子便也該到頭了。
章鶴被一路追殺,此時已是十分警覺,一聽見腳步聲便將匕首抽出給自己壯膽,這事之前他沒殺過人也沒被人追殺過,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舉刀防護自己,但是還是跟他做派違和,有種莫名的滑稽。
趙洵雖然不愛笑,看起來倒也不兇惡,可是現在他孤身在盛京,這朝中並非都是乾淨之人,狀告的又是忠義伯曹運,不明身份之前,便要始終保持警覺,趙洵感受到此人的警覺便不再向前。
「那個醫案是誰寫的?」
章鶴被突然問了這一句,實在不知道這和案子有什麼關係,但瞟了一眼懸在腰上的令牌和這通身氣派,對此人身份也有了一些數。
「回王爺,一個江湖郎中所寫。」
「什麼樣的郎中,是男是女?出身如何?有何特徵?」
趙洵連珠炮似的拋出更多問題,章鶴不明白一位王爺為何如此關心這場案子中的一個郎中,但是既與忠義侯無關,他也不介意直言相告。
「是個姑娘,除了臉色比別人白些沒什麼特徵,出身不知,自稱江湖游醫,要說有特徵嘛,跟著一個弟弟算不算,那小孩醫術也不錯。」
「她人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淮溪,跟我走散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去年剛入十一月,九溪城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病,染病之人咳嗽難止,日漸消瘦,這種病在九溪城出現不到一月就死了數十人。
章知縣無法,便遞了塘報到知府求援,卻遲遲等不到上峰的回應,整個九溪城的郎中都束手無策,不久竟連章知縣自己也染了病,章鶴沒辦法,只好四處張貼布告重金求醫。
元清晚就是揭榜的人,那時的章鶴已經亂了分寸,雖然不相信面前的年輕女子是否有能耐,只是抱著微末希望讓她診治,不料竟然有了好轉。
章父又連續遞了塘報上去,甚至越級上報布政使,這次倒是有了音信,不過來的不是醫官,而是淮溪府的官兵,直接將九溪城封了。
給布政使呈送的塘報卻引來了忠義伯府的人和淮溪府官兵,章父再難信任上峰,欲寫奏報將此事上達天聽,可是奏報尚未寫好,淮溪知府就到了九溪,以救治不力、草菅人命的罪名將縣衙主事的官員投進了大獄,將城中所有病患都抓了起來。
元清晚曾說過,疫病必然有什麼源頭,章父也曾將這話一五一十奏報過,知府到達后不查源頭、不治百姓、不奏朝廷,欲蓋彌彰之舉不言而喻。
章父在官場已久,便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被抓當晚,將奏報報和元清晚寫的醫案給了章鶴,讓他悄悄出逃,上京向大理寺提告,引起朝廷注意。
章鶴悄悄出逃,不久便跟來了殺手,章鶴深感不妙,變換進京路線走水路,一路東躲西藏才入了盛京,告到大理寺卻被追殺,意外之下才挾持了小梁國公爺上官岱,靠著挾持上官岱才得敲了聞天鼓
章鶴雖然遠在淮溪府,但對聲名赫赫的肅章王府一直有耳聞,王府兩代王爺均有社稷之功,深受天子信任,於是便一五一十告知了他所知道的。
「人可好?」
章鶴被一句話問懵了,不知道這王爺到底什麼意思,他們是不是相識,這好不好是問什麼好不好。
據他所看,元清晚除了窮困潦倒之外,比旁人更怕冷,臉色比別人更加白皙,其他的好像沒什麼問題了。
「挺好的。」
趙洵剛出刑部大牢,皇帝身邊的內侍便來宣他進宮,如今要讓百姓休養生息,貪腐、戕害百姓簡直死路一條,從北司察子傳回的消息來看,淮溪本就透著不對勁,這是要撞到皇帝張開的閘刀之上了。
倒也沒超出他的預想,要他以九溪疫病為出發,與太子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剷除忠義伯,肅清淮溪官場,以正視聽。
其二,福安公主與忠義伯府有些舊情,伯府摧枯拉朽之際,不可讓風雨落到公主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