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溪縣荒山重逢
趙洵派了人去淮溪府察查,自己則徑直去了九溪縣,想必太子親臨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淮溪府眾官員耳中,章鶴所說的封城官兵已經撤走,背後之人在努力假裝正常。
他和江回喬裝成江湖客進了城,街道冷冷清清,全無剛過完年節的痕迹,這城中來回巡邏的士兵也明顯超出了一個城正常的安防所需。
最後還是找到了燕家的耳目,才知曉近幾日已經把所有疑似的人都趕去了一座荒山集體醫治。
知縣和縣丞同時對外宣稱重病在床不便會客,現在的九溪縣由淮溪知府同知暫代長官,想必章家已經在控制之下了。
城中事宜已全權交由這位知府同知,派人挨家挨戶下了封口令,知縣和縣丞尚且無力,於百姓而言,忠義伯和知府大人算是一方的天,自然無人膽敢作對。
怪不得他們進城一路除了冷清,一切如此正常,這是把太子行程打聽得十分清楚,已經提前做好應對了。
關於知縣請去的那個郎中,燕家也只是當初見過一次,那次之後這邊再無任何消息,牽扯在章家事中又如此知曉內情,要麼逃了,要麼落在忠義伯手中,無非是這兩種結果了。
趙洵聽完燕家的稟告,對這個忠義侯的算盤大概有了理解,但是山上還有那些人,這些人既要做好應對,那麼多人是不好藏的,他一定會用一個更加徹底的方式,太子快到了,他們也應該快要行動了。
趙洵根據燕家提供的消息,果然摸到了染病百姓的去向,上山之路上尚有人把守就有了十足把握。
趙洵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染病之人,江回拿著偷來的令牌裝作衙役把他名正言順送進了山。
他摸了許久才看見了人,山上百姓見了都以為也是染病的人被丟棄上來,把一條發黃的布巾纏在他臉上,帶著他往山頂上而去。
山上那些病人也跟他一樣臉上纏著發黃的布巾,地上好多人已經奄奄一息了,更看不到任何醫官的身影。
看來他猜得沒錯,集體治病不過是編出來暫時安撫百姓的謊話,所有上山的人在那些人眼中都是必須要銷毀的證據。
所有人住在不同的岩洞中避風,好在已經是初春未下雪,不似寒冬那般刺人,圍著火席地而坐也能勉強熬一夜,但也還是太煎熬了。
趙洵將所有人都仔細看了也沒看到熟悉的臉,心裡才鬆了一口氣,她身體孱弱,若是真在這疫病人群中,才是真的危險。
他正盤算著下一步要怎麼將這些人帶離這座山,帶他來的人卻越過這些病人居住的岩洞,帶著他去了後面一個更隱蔽的岩洞。
「元姑娘身子弱又日夜為我們操勞,這邊這個洞避風更好,所以大伙兒啊就讓她呆在這邊。
我先帶你過去去讓她診治,元姑娘醫術高明,外面那些病人都是她在醫呢,有她在啊,大傢伙兒心裡才心安,要不是她,我們早就沒命了。」
趙洵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聽他喜笑顏開地講述著,心裡更增幾分憂慮。
不一會便看見了亮光,那人高高興興地喊著元神醫卻沒有人回答他半句,趙洵先她一步看見人,止住了來人的叫聲。
「不要勞煩了,先讓神醫睡會兒,柴火不夠了,能給她添一些嗎?」
來人果然才注意到她面前的柴禾快燒完了,交代趙洵不要亂動靠近,自己跑出去取柴禾。
他站在那裡看著她,一身素色衣裙,滿頭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他沒找到她的一年半之中,她似乎生活頗為艱難。
她蜷縮在一堆乾草之上,環抱著自己靠在火邊的岩石上正沉沉睡著,日思夜想的眉目間有淺淺的笑意,一定是做了什麼好夢。
他們現在幾步之隔,腳步卻沉重到走不過去。
她睡的很沉,夢裡也好像在經歷著變化了,細眉皺起似有不悅,略有激動就差點倒向旁邊,趙洵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托住她的臉。
睡著的人卻好像感受到了溫暖,迷迷糊糊地靠了過來,看到她露出的手和脖子上都沒有病斑,這才放下心來,幸好在他來之前,她還好好的。
給他領路的人抱著兩捆柴禾進來時,就看見元清晚依靠著他,一下子急了起來,上前就要拉開他,深怕他將病氣過給他們的神醫。
趙洵拉開自己的脖子給他看自己沒染病,自稱是朝廷派上來查看病人的才放開他。
代理縣令大人曾經說過會給他們帶來醫官,此人便信了他的話一二,但是還是怕他對元清晚有什麼目的,坐得遠遠的盯著他,等元清晚醒來再作分辨。
夜色越深越是寒冷,元清晚靠在他身邊縮著,趙洵將披風拉上來裹住她,將人緊緊環在自己懷中。
懷中的人因為環境溫暖沉於夢中,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兒便開始說起了夢話,迷迷糊糊地喊著哥哥。
趙洵將人緊緊摟在懷中,臉貼著她的頭不敢細聽,可是懷中人顯然是另一個世界,依舊輕語呢喃。
元清晚做了一個美夢,雖然醒過來時什麼都記不得了,她有些失落,但是唯一不變的是,夢中那些溫暖此刻還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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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睜開眼,火還是那堆火,身上卻不知多了誰的披風,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反手戳了戳自己靠著的東西,居然是軟的,她將要素提煉了一下,昨晚不是夢境,她真的靠著一個人。
更準確地來說,她被一個陌生男人抱著,她記憶迷迷糊糊,有可能是抱著睡了一夜。
誰來告訴她,她為什麼會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想著她經常會做些奇奇怪怪的夢,萬一是做夢時幹了什麼奇怪的事兒自己鑽進來的怎麼辦。
她驚了一下又很快冷靜下來,絕不能承認此尷尬之事,將他的指頭一根根掰開,先出去了再計較此事緣故。
趙洵不過就是閉目養神,自然被這動作驚得睜開了眼,意識到懷中人想出去,便輕輕鬆了手。
她一下子從那人身邊起來,立馬拉開距離,高聲質問道:「你誰呀?怎麼會闖進來。」
不遠處的守山人被她這一聲一併驚醒了,聽見她的聲音,以為有什麼人闖進來,抄起手邊的木棍就直接沖了過來。
守山人拿著木棍氣勢洶洶給她嚇一跳,連忙讓把棍子放下先搞清楚情況,不要真誤傷了,又多一個病患要治,她不想累死。
她說完轉過去,正好撞進了地上一直看著她的那雙眼睛,她心底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與眼前的人相識了許多年。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她有些奇怪地問道。
趙洵以為是臉上的布巾導致她沒認出自己,將頭偏了過去,想要避開她細查的眼神。
「姑娘普濟世人,識人眾多,許是認錯了。」
趙洵的一系列動作落在元清晚眼中,像極了他在套近乎,對方在拒絕的樣子,便坐正身子以證自己清白,打著哈哈想緩解尷尬。
「總覺得你像是故人,因為我記不住以前的事兒了,所以總是產生些奇奇怪怪的錯覺,你別在意。」
趙洵心中訝然,原以為她改名換姓是為了避他,可是她說她記不得以前的事兒,正過頭去對上她的眼睛中的一汪春水
「你說什麼?」
「我說我記不得原來的事情,許是認錯人了,很難理解嗎?」
「你說你記不得以前的事兒?」,他有些意外,不信地再確認了一遍。
元清晚不明白這個人是什麼情況,好像十分在意她的這句話,但是也沒惱怒,隻字正腔圓地再回答了他一遍。
「嗯,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就全不記得了。喔,對了,我有個師弟,他給我講了過去的事兒,不過見過的人他就沒法闡述,所以我經常會有奇怪的熟悉感。解釋清楚了嗎?你這個奇怪的人。」
「元姑娘,他說他是朝廷的,你不可能見過。」守山人適時插了進來,她聽后便心下瞭然便不再糾結此事。
他和元佑流落江湖窮困潦倒,確實沒什麼機會結識什麼朝廷官差。
趙洵怔在原地,他不知道元佑到底闡述了一個什麼樣的過去,但是絕對不是關於謝毓晚的那個真正的過去。
趙洵想過他們之間的無數種可能,包括兵刃相向,可是他從來沒想過她記不得他了,命運弄人,他一時不知是喜還是悲。
元清晚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好歹出口解釋了,這人卻這副表情是幾個意思,實在是奇怪。
趙洵將自己臉上的布巾緩緩扯了下來,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的臉,可眼前的人只是剛開始時眼睛亮了一下,之後再沒別的反應,像是真的不認識他一般,真的如看著一個陌生人看著他,眼中毫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