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離
故事承接上回：
「爺，有緣咱再報恩吧……」
烏雲黑壓壓的，宛若巨大的黑幕，將黑夜僅存的一點光芒遮蓋得嚴嚴實實，讓人感到無比的窒息和壓抑。
躺在床上的萬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各種思緒，如糾纏不清的絲線，纏綿悱惻，揮之不去。
漆黑一片的窗外，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整個世界彷彿都被黑暗吞噬。
就如同他們三人的未來一樣，黯淡無光，似乎找不到任何出路。
萬疆深深地嘆了口氣，思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心裡無比清楚，孫老頭子辛苦掙來的錢用不了多久就會花光，要來的糧食也很快就會被吃完。
那沉重的賦稅如同巨石般壓在孫老頭子身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官員們總是頻繁地上門討要賦稅，孫老頭兒只能想盡辦法一拖再拖，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想到這裡，萬疆不禁後悔起自己曾經的衝動行為。
如果當初他能夠忍氣吞聲，任由堂兄砍死自己，也許後面這些麻煩事就不會發生。
缺牙也不會因為他而受苦，更不會與孫老頭子結下這段充滿苦難的緣分。
一切都會變得平靜安寧，他也可以安心地去地下見父親和母親了。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他閉上眼睛，那些曾經的回憶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心頭。
當初誤殺堂兄的血腥場面，那滿地的鮮血和堂兄驚恐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
孫老頭子收留他時的善良眼神，充滿了溫暖和關愛，彷彿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以及孫老頭子獨自嘆息時的無奈神情，每一道皺紋里都藏著生活的艱辛和憂愁。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如同尖銳的針，刺痛他的心靈，讓他無法入睡。
他深知，一切禍亂的根源，源自於他。
正是由於他那一刻的衝動，才引發了一系列的事件，給所有人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困擾和痛苦。
他的內心充滿了自責和悔恨，但卻不知該如何去彌補這一切。
他再也無法承受看到缺牙躺在病床上，氣喘吁吁地呻吟；也不願再聽到孫老頭子對他的抱怨與責備。
那些聲音如同重鎚，一次次擊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願繼續沉湎於爺爺給予他的美好生活之中。
時間如流水般悄然逝去，轉眼間，清晨來臨，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將溫暖的陽光灑向大地。
昨日的雨露依然靜靜地停留在葉片上，晶瑩剔透，宛如一顆顆璀璨耀眼的寶石。
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彷彿在訴說著生命的堅韌與不屈。
門口擺放著一個破舊的袋子，裡面整齊地疊放著幾件破小的衣物。
徹夜未眠的少年緩緩地推開那扇破裂的木門，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彷彿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困難的準備。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將獨自踏上屬於自己的征程，去追尋屬於自己的未來。
往後的家中，會多一份飯，或是說少一張嘴。
這是他為這個家能做的最後的犧牲。
時間即將來到辰時，窗外傳來陣陣清脆的鳥鳴聲，驚擾了正在熟睡中的孫老頭子。
太陽已然高高升起，孫老頭子猛然間驚醒，意識到自己起晚了，連忙手忙腳亂地整頓衣裳，生怕遲到而被地主扣除微薄的工資。
連洗漱都來不及的他，心中仍念念不忘要推開房門，再看一眼他心愛的兩個孩子。
然而，今天的房門卻是敞開著的，這讓孫老頭子心生疑惑，腳步也變得愈發謹慎起來，唯恐吵醒兩個孩子。
當他終於走進房間，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瞳孔瞬間放大，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直衝腦門，額頭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萬……萬疆？！」
他忘卻了手中未完成的工作，地主斥責他遲到的醜惡嘴臉，此刻已經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他心急如焚地四處奔走呼喊著：「萬疆！孩子！疆兒！」
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擔憂，那聲音彷彿要撕裂這寂靜的村莊。
他挨家挨戶地呼喊，彷彿要把整個世界都喚醒。
上次如此拚命呼喊，還是因為生活所迫，而這次卻是因為他心中最珍視的人。
每一個鄰居，只關心自己的生計，對他的呼喊視若無睹。
那冷漠的表情、緊閉的房門，讓他感到無比絕望。
「哎呀，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啊？」
他半生未曾落淚，此刻卻忍不住淚流滿面。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肆意流淌。
他無力地坐在地上，雙手掩面，身體不停地顫抖。
「喂，別喊了！」
終於有人回應了他的呼喊，他激動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是那個郵差。
「他早就走了！他背著個袋子往那條路去了。」
「要說你真是老糊塗了，他估計走了都兩個時辰了，你才發現吶！」
郵差的話語冷漠而又直接。
孫老頭子懊悔不已，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雙腿，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他趕緊向郵差指的那條路跑去。
那條路，是通往著國都——燕都。
他走了好久，每走幾步，身旁總有人吶喊：
「別找了，兩時辰嘞！他都走了多遠了！找不到的，放棄吧！」
他卻依然固執地在那條路上奔跑。
哪怕先前摔斷了腿，每一步都帶來鑽心的疼痛，哪怕被石頭絆倒，摔得滿身是傷，哪怕身子骨酸痛無比，他都依舊不敢放棄。
最終，一句「家裡還有別的孩子要你照顧」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獃獃地站在原地，腦海中浮現出缺牙那可憐的模樣。
他低下頭，淚水再次湧出。他緩緩地掉頭，垂頭喪氣地回家。
回到家中，缺牙在家中到處亂走，嘴裡喃喃：
「爺爺和哥哥怎麼丟下我了。」
孫老頭子緊緊抱住缺牙，聲音顫抖地說：
「今後，你可以少餓幾頓了……」
「為啥啊，爺爺？話說哥哥去哪了？他沒跟你一起嗎？」
話說，故事至此，漸入佳境，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