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武舞的來歷

「那…」何毅眼珠一轉，把話題扯回來，問道：「師祖究竟是何門何派？那武承恩是不是也跟兩位師父有關？」

老師沒回答，卻把臉一板教訓起我來：「毅兒，你行走江湖千萬不要存有門戶之見，一個門派的好與壞，需要自己去觀察，要知道江湖傳聞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實之處了。」

這話何毅倒深有同感，不由自主地點頭稱是。

老師顏色一霽，才緩緩道：「你師祖和你師父就是魔門日宗前後兩任宗主，而武承恩則是月宗的高手。」

雖然何毅隱約覺得師父定與魔門有著密切的關係，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是魔門日宗的當代宗主，不過只有這樣，許多縈繞在何毅心頭的疑問才得以迎刃而解，為什麽他的刀法與魔門的天魔刀法有很多相近的地方，為什麽無瑕會說舒舒練的是天魔銷魂舞，為什麽師父會碰上惜若情，為什麽他會在牡丹閣被魔門中人相救，甚至為什麽李六娘會對他青眼有加，這一切都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他其實是一個魔門弟子。

「可是…」當這些疑問消散之後，新的疑問卻油然而生。

「我還是真是個笨瓜啊。」何毅心中暗忖，李六娘，李逍遙的六娘子，按照六娘的說法，她該是師父的第六位夫人了，可為什麽五位師娘都不知道她，何毅的那些師娘並不是些醋罈子呀？

還有，師父是日宗宗主，可日宗絕學大正十三劍和九天御神箭怎麽不見了蹤影，反倒教起他月宗的絕學天魔刀了呢？那刀法雖然被師父改的亂七八糟，可應該還是天魔刀吧？

老師說不要有門戶之見，那他為什麽不按照魔門的習慣稱呼自己的門派為神教？師父他真的淡泊名利，不以魔門為重，還是另有原因呢？

「你的太師祖就是五十年前被浣花溪尹雨濃斬殺的魔門門主李道真，那時你師父已經入門了，拜在了李師祖的大弟子也就是我師父門下，李師祖是魔門百年不遇的奇才，獨領日月二宗，他門下的幾個弟子便對日月兩宗的武功都有所涉獵。師祖死後，我師父便繼承了日宗宗主之位，而他的三師弟則成為月宗宗主。」

「毅兒，你師父自幼就不喜劍法，倒是喜歡月宗的天魔刀法，說起來好笑，他做日宗的宗主，刀法竟比月宗宗主還要高超，只是他不喜歡魔門的一些做法，自己又是武學天才，便把天魔刀法改頭換面，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老師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什麽殺雞、殺豬的，也虧他想出這樣的名字。」

何毅也不禁莞爾，老師接著道：「因為你師父不喜劍法，你師祖就把大正十三劍和九天御神箭法傳授給我。」

他朝書房牆壁一指，在雪白牆壁上掛著一把短弓，樣式古樸典雅，在落日的餘輝中顯得異常肅穆莊嚴。

「你看，那就是魔門四寶中的羿王弓！」

何毅驀地想起了魔門祖師陽明公當年「三箭定京軍」的壯舉，在平定寧王宸濠後，安邊伯許泰和提督軍務太監張忠為與老師爭功，縱手下京軍襲擾南昌百姓，又到府衙晝夜漫罵，一日校軍，又欺老師是一介文臣，非要他在大軍陣前表演箭法，不料老師他縱馬如風，於三百步外一發三箭，俱中紅心，京軍再不敢欺，想不到自己又幾乎遇到了和祖師爺一樣的問題，看來軍中向來有看不起文臣的傳統啊，只是不知道和樂茂盛比試箭法之後，他以後還會不會再輕視何毅。

「原來祖師爺身懷九天御神箭法絕技，又有羿王弓在手，怪不得當年威震三軍呀！」

何毅摘下羿王弓，一入手便感覺到它的份量，座師王順之接著道：「此弓相傳乃是春秋戰國時晉平公所制，費時長達三載，弓背是黃梨木與本白牛角用魚膠粘合而成，鹿筋為弦、寒鐵為弓別看它短小，卻是張五百斤的強弓，陽明公自先帝正德十一年巡撫南贛以來，平寇巨萬，其間仰仗它良多，現在把它送給你了。」

何毅心中一陣激動過後，想起胡遠天就死於箭下，便又問道：「老師，你在軍中可有弟子？」

老師搖搖頭：「我這些年來接觸的大部分是文士，武將都以為我是文臣，所以都已儒生與我相交，加之相處時日甚短，便沒在軍中收徒。不過說起箭術，武承恩無論在軍中還是在江湖都絕對可以排進前五名，在為師知道的魔門弟子中，除了為師，只有他練成了九天御神箭。」

「這魔門日月二宗還真是來了個大反串呀！」何毅心中暗忖：「日宗的弟子刀法高，月宗的弟子箭法強，難道這日月兩宗是白叫的不成？」

不過武承恩去暗殺胡遠天未免匪夷所思，我便再度問道：「那魔門目前究竟有多少弟子呢？」

老師淡然一笑：「毅兒，為師只是先師的記名弟子，並不是魔門中人，魔門有那些弟子我也不清楚。知道武承恩的身份是因為他在一次校射中看出了我的九天御神箭法之後找上了我，當時他是京軍的一位都指揮同知，看到我的箭法還以為我是他的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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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也一樣，你並不是魔門弟子，魔門行事畢竟邪惡，就連你師父師祖都看不順眼，你師父並沒有告訴你他的真正身份，就是不想讓你和魔門發生什麼關係。可逃避就是辦法嗎？你師父師祖兩代逃避了五十年，魔門不依舊存在，江湖不依舊血腥嗎？！」

老師慷慨道：「何況魔門分裂已經五十年了，俗話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魔門一統必是不遠的事情，只是那時還有沒有日宗的發言權只有神仙才知道了。像魔門，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抓在手裡一樣可以造福江湖、造福武林，否則乾脆將它毀滅。日宗的縮頭烏龜政策實在有必要變一變了。」

何毅這才明白老師為什麼把自己恩師所在的門派依舊叫做魔門，也明白了他為什麽不顧何毅師父的願望而把魔門的真相告訴了何毅，他是想讓何毅給魔門加上一副王道的枷鎖，可何毅真的願意為了那些所謂的正義投身到莽莽江湖嗎？

第十章

四日後何毅才啟程回杭州，老師自是不肯離開廠鄒，而經過他的一番分析，何毅也覺得在目前的情況下，老師應該是安全的。

老師原本要給武承恩寫封書信，被何毅攔下了，老師他不喜魔門，而日月兩宗又不和睦，何毅不想讓老師欠武一個人情，只是央求老師替他和無瑕做媒，老師問了情況，竟說既然無瑕沒有長輩，乾脆他做她的家長吧，何毅自是喜出望外。

心思一定，這四天便只是用心學習魔門日宗的兩大絕學大正十三劍和九天御神箭，將箭法練的更為精純，老師又把原汁原味的天魔刀和天魔變整理給他，只是月宗的絕學天魔搜魂大法老師說它太過陰毒，只是交給何毅一本小冊子，卻告誡他輕易不要使用它。

日宗的這兩大絕學自然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學上手的，何毅也只是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劍招變化和箭法的一些要領，剩下的可就需要時日來體會了。

不過，饒是這樣，老師他也少見地贊了他又贊，直誇他是天才。

「你嘿嘿地傻笑什麼？」解雨一路問個不停，她見我小師母體弱，那醫學世家的血統便又開始發揮作用，於是老師順理成章地把她打發到鄉下替鄉親們看病去了，直到臨走的時候，她才重新見到何毅。

「嘿嘿，你這幾天怎麽沒晒黑呀？我那麽多女人，還真少個黑里俏呢。」和她自然有吵不完的話題，一路之上倒也不寂寞。

第二天何毅又去了趟大牢與周子升兩人將一些細節再度探討了一番，等從大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何毅！」

在杭州並沒有幾個女孩子敢這麽稱呼他，何毅抬頭望去，在適應了明媚的陽光之後，果然是那位嬌蠻的武家小姐武舞，自從那晚她被她父親武承恩抓回去之後，何毅再也沒見過她。

馬上的她依舊光彩照人，只是臉上不復往日的嬌縱，卻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可說話還是辣氣十足：「你真成了名人了，解元訟師大人！是你欠了黛玉坊的錢，還是黛玉坊是你親爹呀，你這麽用心！」

何毅心中本就有口怨氣，此時便臉色一沉，發作道：「武舞，這是我何毅的私事，你管得住嗎？！」

武舞臉色為之一變：「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呢，原來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武舞臉上竟露出了傷心神色。

「別把我和樂茂盛擺在一處，我受不起！」何毅冷冷道，心中卻一怔，武舞的神色大異以往，莫非是有什麽事情發生？再看她馬鞍上多了一個包裹，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要出遠門的樣子，何毅不由眉頭一皺。

「看什麽看！」武舞似乎發現了何毅目光的去處，下意識地把包裹往身後藏了藏，瞪眼道，只是那虛張聲勢的樣子卻擋不住眼中的苦澀，與何毅對望了一會兒，見何毅眼中的疑色越來越重，她驀地一撥馬，轉身就走。

看府衙大院里有好幾個人目光閃爍地望著何毅，何毅便不敢驚世駭俗地使用他的武功，只好扯著嗓子喊了聲：「武舞」

卻見她聞聲一勒馬，迴轉身來，臉上現出一絲笑意：「你還算有點良心！」又道：「你為什麽不追我？」

一時間何毅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當武舞撥轉馬頭回到他的身邊，說她已經離家出走，問他能不能收留她的時候，他心中一動，驀地想起那晚武承恩的話來，武承恩難道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淫行浪跡嗎？他為什麼阻撓我和武舞呢？何毅的身份並不辱沒武舞呀，雖然何毅並不喜歡她。

看何毅沉吟不語，武舞再度犯起了小姐脾氣：「不行就拉倒，算我沒說！」她氣鼓鼓地道，一扭頭不再看有，卻不肯離開，顯然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

「你用不著激我，我不怕你爸爸，他是武官我是文官，我和他風馬牛不相及。」何毅淡淡道：「我留下你，只是…」

還沒等何毅說完，武舞臉上已經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燦爛。

「我就知道你對我好。」她跳下馬來，親昵地挽著何毅的胳膊，全然不顧旁人的目光：「放心吧，不用這麽苦著臉吧，我吃不窮你的，最多每天給我弄點魚翅燕窩什麽的也就成了。」

她的臉湊到何毅的近前：「聽說，你可是個有名的大財主喲！」

看來真的只有美女才能壓制美女，當武舞看到無瑕蝶舞的絕代天香的時候，她的氣焰才完全被壓制下來。

倒是無瑕她們聽了解雨描述武舞的來歷之後都有些奇怪，偷偷問何毅，說為了黛玉坊和寶亭，在杭州實在不宜再招惹是非了，萬一收留武舞惹武承恩不高興呢？

何毅沒有回答，無瑕她們便不敢再問，只是對武舞卻不像對解雨那樣親熱。其實自從何毅得知自己是個魔門弟子以後，何毅就一直在回憶著和師父一起生活的那十七年中的點點滴滴，在悠長歲月中師父的那些異常舉動漸漸被他串了起來，讓他一點一點看清了他師父的心，師父雖然看不慣魔門的行事方式，可他畢竟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就在魔門勢微之際，他依然找上了浣花溪，只是其中的變化他老人家並沒有預料到罷了。

而征服不了浣花溪，魔門就永無出頭之日，他才把千斤重擔挑在了何毅的肩上。

以一己之力行走江湖是不是匹夫呢？座師王順之勸何毅一統魔門，雖然是為了引魔門入正途，可一樣可以用它來幫何毅征服浣花溪吧。

當這念頭在何毅心中越來越盛的時候，武舞來了，那好，就先讓他來稱量稱量武承恩這個魔門月宗高手的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