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遊西湖
何毅沒想到是蘇素錦、劉亦妙給何毅的杭州之旅帶來了意外的機遇。
原本在官楠向夢的婚禮后就要離開杭州的,雖然霓裳就近在眼前,可她畢竟住在了天龍幫的總舵春秋園裡,而何毅並沒有充足的理由天天往春秋園跑去接近她。
然而琴歌雙絕果然有超凡技藝,就連天龍幫的那些大老粗們都聽得如痴如醉,向小天便找何毅商量,問看能不能讓孫蘇二人多在天龍幫停留兩天,何毅一番做作之後,又假意與二女商量一番,自然就答應了,何毅也多了個去春秋園的理由。
「阿妙,此去春秋園少說多看,不過,切不可事事關心。」劉亦妙是頭一回當線人,而天龍幫又是龍潭虎穴,何毅自然要交待清楚,只是望著不遠處正默默無語吃著茶的蘇素錦,何毅心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這等私密的事情,原本是要交給自己的親密之人去做的,只是現在何毅卻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月前還形同陌路的女子身上…寶亭當晚便和師娘們一道上路了,消息是快馬車行傳來的,何毅並沒有去送,卻托快馬車行給蘇州六娘那裡帶去了何毅的手書一封,央求她把紫嫣轉給寶亭以保護她的安全。
之後,又去拜訪了王四海,從他那裡得知皇上慰留張居正上諭已經下發了,並且張居正又擢升二級至正三品詹事府詹事。
怪不得文公達如此殷勤,何毅心中暗忖,僅兩月工夫,張居正已由一個遠離政權中樞的六品主事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政壇新星,恩寵之隆,本朝朝中,幾不作二人想。
江浙兩省都在流傳著何毅和張居正之間有著特殊關係,而且越傳越離譜,已經有傳言說何毅是張居正夫人王氏的嫡親侄子,王四海告訴何毅這些也自有他的用意。
何毅問起了這幾日杭州械鬥的事情,王四海向來看不起江湖人,此刻便鄙夷地道:「都是一群地痞無賴爭風吃醋,最好都死了才好。」
說這幾天杭州城聚集了上千江湖人,怎麼能不生事,武人之間的械鬥,倒真的十有八九是在妓院武館吃飛醋鬥閑氣惹出來的。
這些江湖人也真夠不爭氣的了,何毅心中暗忖,隨口問道,那妓院賭館多有保鏢護院,怎麼也不出面管管。
王四海細想一下,臉上倒有些迷惑了,說叫你這麼一說,何毅倒發現妓院賭館鬧事的雖多,卻鬧事的當口還真沒打死個人,要不,我早趁機查封它幾家氣焰囂張的了。
何毅一怔:「兆清兄,小弟怎麼聽說已經說死了七人,重傷二十多人呢?」
王四海點頭說之行你消息倒挺靈通的,重傷的多是鬥毆的,而死的那七個卻不知怎地就橫屍街頭了,他們有的連路引都沒有,也沒人認屍,竟成了無頭公案;肯認屍的也不求緝兇沉冤,十分奇怪。
江湖恩怨江湖報,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想來王四海並不清楚。只是這些人的死怎麼看起來像是在示威似的,何毅心道:「難道是皇甫世家看江南武林越來越向天龍幫靠攏,暗殺他幾個以收恐嚇之功嗎?」
王四海卻沒深究,轉頭提及華青山一夥上告一事,說把幾個為首的打了二十棍子轟走了事,這本就在何毅意料之中,他甚至對地頭蛇天龍幫都不稍加辭色,何況是華青山這伙烏合之眾。
只是如此一來,想要了解裡面的內幕,究竟華青山糾合這麼多人的目的是什麼,只能靠何毅自己去了解了。
從王四海家裡出來已是初更時分,沿著湖邊的綠蔭小路一路往悅來走去,湖波蕩漾,冷月無聲,秋風帶來湖上桂子香氣迎面吹來,沁人心脾。
「這是三潭映月吧!」玉舞拉著何毅的手跑向一座拱橋邊,指著倒映在水面的圓月笑道。她到底是少年心性,白天的不快似乎已不見了蹤影。
「看,湖上還有不少船呢。」玉蝶也指著湖上忽明忽暗的燈影道:「爺,咱們也租條船吧!」
何毅回頭望了玉舞一眼,她孕中的反應這幾日明顯開始加重了。無瑕卻不忍拂了姐妹倆的興頭,笑道:「賤妾也想夜遊西湖一回呢。」
招呼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艘船,那船娘竟認得何毅:「喲…這不是打官司的解元公嗎?快上來吧,大姐免費拉你游湖。」無瑕好說歹說,那船娘才收了二兩銀子。
船娘是個話匣子,從蘇堤春曉平湖月一直講到麴院風荷斷續橋,直把杭州說成了人間天堂。蝶舞聽得有滋有味,還不時問這問那。
無瑕卻只是靜靜偎在何毅懷裡,倆人如熱戀情侶般黏在一起。
「咦?那船上怎麼像是恆山派的靜閑師姐?」何毅租的那艘烏篷船正鑽過一道拱橋,玉蝶突然指著遠處一艘畫舫詫異道,何毅放眼望去,在畫舫船頭,正立著一個二十多歲容貌秀美的姑娘,樣子頗有些眼熟,昨日確實在天龍幫議事堂里見過一面,好像就坐在練青霓的身後,只是那身道袍此刻卻換成了背子和儒裙,卻讓她的形像完全發生了變化,玉蝶不說,乍一看何毅還真認不出來呢。
「噓——」何毅示意大家別說話,又做了一個靠近畫舫的手勢,那船娘倒也聰明,輕輕盪起槳來,小船悄無聲息地朝畫舫慢慢滑去。
裡面似乎有人喚靜閑,兩下的距離實在太遠,饒是何毅六識通神,也只能隱約聽出呼喚之人似乎是個男人。
何毅頓時來了興趣,以何毅淫賊的眼光看靜閑的模樣,十有七八是在此偷會情郎。
想起練青霓那一臉的道學,何毅不禁幸災樂禍起來,讓你道學,看你自己的徒弟都背叛你!
靜閑回頭應了一聲,便搖擺著腰肢回艙里去了,船頭和船舷處已空無一人。烏篷船漸駛漸近,那畫舫上的聲音在何毅耳中也漸漸清晰起來。
「…就是女兒家也沒有弟弟這般粉嫩呀…」靜閑的聲音中頗有些盪意。
玉家三女又驚又羞,臉上都是一紅,玉舞輕啐了一口,轉頭貼在何毅耳邊小聲道:「爺,那靜閑師姐平素可端莊了,可…」
「你也端莊呀!」何毅順口調笑了一句,可靜閑真一如何毅所料的在此偷情,何毅心中也暗自驚訝,恆山乃是道家一脈,清規戒律森嚴,即便是向夢、練無雙這樣的俗家弟子,等閑男子都不易接近,像靜閑這樣的出家弟子更是幾乎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如何能把靜閑弄上了手的?
「…姐姐…吃…白…」裡面的男人嘴裡似乎含著東西,說話便聽不真切,只是中間夾雜著的靜閑的呻吟卻越來越膩人了。
就連船娘聽得都有些心旌搖曳,手一重,帶出了誒乃的漿聲,便和畫舫的漿聲合不上拍了,那男人的聲音陡然一停,何毅心中一動,這人在歡好的時候耳目還如此聰慧,顯然身負不俗武功,一個健步來到船頭,搶過船娘的櫓飛快地搖了幾搖,小船便箭似地衝起來,很快離那艘畫舫遠了,等何毅躥回到艙里的時候,畫舫的船頭已經現出了船家的身影。
「相公,沒人,就是老七家的船剛過去。」碰巧正有艘烏篷船駛過畫舫,那船家便沖艙里喊道。
裡面沒了回應,而何毅卻啞然失笑,遇到這樣愚笨的船家,艙里人還能說什麼呢!
轉頭問船娘這畫舫的來歷,船娘說這船湖裡有十多艘呢,都在天龍幫名下,船家只是租用的,每年要交多少多少銀子哩。
天龍幫還真是生財有道呀!何毅心中贊了一句,這船家和天龍幫關係太密切,何毅倒不好直接去打探船上那男子究竟是誰了,畢竟黛玉坊一案讓何毅在杭州婦孺皆知,包不準那船家也和這船娘一般認得何毅呢。
「等吧!」守株待兔此刻倒成了最佳方案,何毅便吩咐船娘讓烏篷船遠遠吊在畫舫的後面,不見它要靠岸,不必接近,自己在艙里和蝶舞打起了雙陸,無瑕身子有些倦了,看了一會兒,便偎在榻上睡著了。
玉舞見己方形勢大壞,便跑過來搶何毅的骰子,何毅噓了一聲,朝無瑕一努嘴,玉舞才靜下來。
玉蝶瞥了一眼艙外,那艘畫舫已經在湖心拋了錨,船娘便把烏篷船靠在了附近的岸邊,在船頭點起圍爐,作起宵夜來了,一邊扇著爐火,一邊還輕聲哼著俚曲兒,顯然並沒有注意艙里的動靜。
玉蝶便小聲嗔道:「都怨爺,誰讓爺大白天的都不放過娘的…」
「死丫頭,你竟敢偷聽!」何毅道,原來中午她們姐妹都聽到了,竟然都還裝作不知道,可能對於何毅與無暇的關係她們姐妹心裡早有預感,真正知道后,反倒坦然了,姐妹倆更是借著輕鬆的時刻算是默認了無暇和何毅了關係了,玉蝶立刻撅著小嘴委屈道:「那麼大聲音,賤妾就是不想聽也不成呀!」無暇如果此刻醒了聽到這話該是多麼的開心與快樂。
「你這丫頭是不是也聽了?」看玉舞在何毅身邊偷笑,何毅一把把她橫在膝上,一撩她的儒裙,擼下水湖藍的束褲,便露出了裹著她渾圓挺翹小屁股的褻衣。
何毅順手抄起桌子上的竹子鎮紙,在她玉臀雪股上打了兩下,道:「爺早教你們做妾的規矩了!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奶們還敢偷聽,看爺怎麼罰你們!」何毅倒不敢使力,怕玉舞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傷害。
玉蝶看得眼熱,跑過來跪在何毅面前,媚眼如絲地道:「奴也要領主子的責罰…」
何毅剛說了句:「少不了你」,就聽湖邊傳來一陣嘻笑聲,不一會兒,從草叢中走出兩對青年男女,小夥子背上斜插著刀,而姑娘腰間也懸著劍,竟都是武林中人,只是衣著都不甚光鮮,還微微有些散亂。
四人看到何毅的烏篷船,便沖船家招手道:「大姐,有客人嗎?」
「有哩。」船娘脆生生地回道。
「今天真邪門了,諾大的西湖竟然沒有一艘空船!」稍矮一點的小夥子感慨道,高個子便道:「師兄,昨天鬧洞房大家都喝多了回去睡大覺了,今天沒了事情,大家豈不都出來游湖了?」
「那你還磨蹭磨蹭的,也不知道磨蹭個什麼!」
高個子旁邊的姑娘聞言不由垂下了頭,高個子卻嘻笑道:「師兄不也是才…」
看師兄臉上有些慍意,他忙打住話頭,嘆了口氣:「唉,咱們不比人家天龍幫,又有錢又有勢的,像向盟主的弟子,一年總要在外面遊歷個一半月的,哪兒像咱們,一年到頭只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師兄你就體諒體諒吧!」話語間頗有股怨氣。
「李師伯還沒有拿定主意嗎?我師父已經決定加入天龍幫的聯盟了。」師弟旁邊的女子道。
「張師叔心思活絡唄!」師弟感嘆道:「我師父,那心眼,死得很!其實,加入天龍幫有什麼不好,又不是像排幫那樣兩幫合成一幫的,人家還讓咱用原來門派的名號,又給咱找生意做,還給年輕弟子辦培訓班,不過是聽人家調度而已。真要換成皇甫世家來江南說得算了,還有咱們的好日子?我師父他就是拎不清!」
這和何毅事先估計的一樣,天龍幫果然借向夢的婚禮來統合江南武林了。
這些來賀喜的門派至今還沒離開杭州,或許就是在這兒和天龍幫談判的,再不就是在彼此觀望吧!把玉舞扶起坐在何毅腿上,靠近窗前小聲問道:「舞兒,你認得這些人嗎?」
玉舞仔細看了看,搖搖頭說不認得,何毅知道這四人定是出身江湖不出名的小門派。
那師兄看起來也和師弟一樣有些怨氣:「是呀,師弟,師父最喜歡你了,回去再和他老人家說說,乾脆加入聯盟算了,反正那麼多門派都加入了,咱大刀門也沒必要標新立異嘛。再說加入了天龍幫,咱們師兄弟也多些歷練的機會,沒準兒和玉霞她們還能多見上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