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魔

第11章 心魔

「寶亭,雞鳴五更了。」

「嗯…是喜鵲叫嘛…」

「寶亭,天放亮了!」

「嗯…十五的月亮…十八圓。」

直到日上三竿,寶亭才戀戀不捨地從何毅懷中爬起,雖未真箇銷魂,可寶亭也心滿意足了。

只是她卻不肯讓何毅起來,自個兒對著鏡子好一番梳洗,都打扮妥當了,又叫夥計送來早點之後,才服侍何毅穿衣洗盥,又服侍何毅吃飯,竟十足一副妻子模樣。

「賤妾不日即往揚州應天處理那邊分號的善後事宜,正巧師娘也要回揚州,賤妾就隨她們一道去,夫君大人且放寬心。」寶亭笑道,見何毅若有所思,便問還有什麼事。

「為夫相信你有自保之道,」何毅輕捻了她的臉蛋一把:「黛玉坊根基深厚,或許還和江湖有些淵源,要不你這手易容術可就沒了來歷。不過,江湖日趨緊張,寶亭你還要多加小心。」

何毅想起了六娘身邊的庄紫嫣,這丫頭江湖不見其經傳,人機靈,武功又高,倒是最適合給寶亭使喚的,反正無論水旱兩路回揚州都要經過蘇州,屆時向六娘要了她服侍寶亭,路上也安全些。

寶亭微微一笑:「既為君婦,豈敢相欺!爹爹早年曾救過一位江湖女子,後來嫁給了爹爹,就是賤妾的四娘,四娘無兒無女,待何毅如同親生一般,這易容之術就是她傳給賤妾的。」

說著她眼睛一垂,聲音漸低道:「她還傳了賤妾一樣奇術,若是賤妾不從,任誰也破不了賤妾清白之身!」

早聽師父說起過江湖上確有此等鎖陰奇術,卻不曾想叫寶亭學會了,何毅心中大定,倒想拜會一下這位四娘了,寶亭看出了何毅的心事,說等於歸郎君了,再見四娘豈不是名正言順,說話的時候,她滿臉俱是憧憬。

正午,西子湖畔樓外樓。

遠遠望著這棟掩映在湖光山色中的古色古香的二層小樓,蝶舞對望了一眼,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而蝶舞那聲清脆的「淫賊看劍!」也似乎又回蕩在何毅的耳中。

「淫賊看劍!」

何毅正陶醉在往事的回憶中,突聽樓外樓上傳來一聲暴喝,接著一道劍浪在驕陽的照耀下帶著刺眼的光芒如天河倒掛一般從樓上傾而下,氣勢竟頗為不凡!

何毅這才想起來何毅今天是來決鬥的,雖然何毅已經有心化干戈為玉帛,可對方看來和何毅想的並不相同。

鐵平生那張憨厚的臉上布滿了怨怒,那劍法也帶著凜然之氣,顯然他真的要和何毅決一死戰了。

雲破、月來、花弄影。

星龍刃在何毅手中如同精靈一般跳動著,何毅眼前的那股劍浪頓時失去了形狀,劍勢霎那間便被何毅分割的四分五裂,那把精鋼劍也被星龍刃段段震碎,在半空中劃出十幾道弧線激射而出。鐵平生的攻勢就像冰河開裂,立刻潰不成軍。

「饒爾不死,去吧!」

「士可殺不可辱!淫賊,我跟你拼了!」

三擊三破,鐵平生的精鋼劍已經換了三把,兀自不退。而樓外樓的陽台上此時已站滿了人,每張窗戶後面都是一張張熱血沸騰的臉。

「鐵大俠又站起來了!他、他再度換了一把劍!太讓人感動了,這是怎樣的一種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呀!讓我們一起為鐵大俠加油!鐵大俠——加油!鐵大俠——加油!」

「…卑鄙啊!卑鄙!今天的這場決鬥讓大家總算看清楚了王三麻子的醜惡嘴臉,他、他竟然把劍賣給了那位白衣俠客,這種錢他也敢昧著良心收嗎!?難道他是個沒心沒肺之徒,鐵大俠如此俠肝義膽竟也感動不了他嗎!?這位兄台,怎麼稱呼?華青山?袖裡乾坤華大俠?」

「好!鐵大俠再度使出了成名絕技「回首西北射天狼」!啊不,糾正一下,華大俠說這招其實是「三星伴月雲飛揚」,果然是妙絕人寰的一招呀!只是、只是,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對手實在、實在太恐怖了!鐵大俠的劍…又碎了!」

「阿彌陀佛!朋友們,我們今天不幸目睹了史上最強淫賊何毅的誕生!鐵大俠一身功夫,在他面前就像孩童一般,他破去「三星伴月雲飛揚」就像拉屎放屁一般容易,江湖歷史上或許從來沒有這麼強悍的淫賊吧!我看只有空聞大師、清風真人和向盟主這樣的絕頂高手才能斬殺他吧!請大家…自求多福了!好在我只有三個兒子…」

何毅不知道那個現場解說的猥瑣漢子是不是就是江湖有名的大嘴巴郭小小,不過他那沙啞的聲音還真的很富有煽動性,配合著後面人群中不斷發出的「鐵大俠加油!加油!」的呼喊聲,何毅想就算鐵平生有心放棄恐怕也放不下這張老臉吧!

當然,若是他像何毅一般六識敏銳,能在那般呼喊聲里聽到類似「我買何毅三招之內廢了他,這麼大的差距鐵平生還好意思再打下去,臉皮也真夠厚的,換我乾脆抹脖子算了!」之類的對話,或許他真的早抹脖子見閻王了。

可眼下他嘴角已經沁出血絲卻依舊又換了一把長劍,何毅不由得沖遞給他劍的華青山也就是昨天坐在鐵平生身邊的那個白衣漢子一拱手:「華兄莫非與鐵平生有仇?」目光掠過樓上樓下,卻不見天龍幫的蹤跡。

「淫賊人人得而誅之,華某恨不得以身相替鐵兄。可惜鐵兄與你訂得是生死決鬥,吾等正道中人,豈能像你這淫賊一樣,將信義二字拋在腦後!?」華青山義正嚴辭地道,又輕蔑地望了一眼無瑕、蝶舞。

「我呸!」聽到華青山的話何毅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天真了,淫賊還是淫賊,人心怎麼能說變就變,特別是這些自命白道的大俠們,天龍幫就算勢大也無法禁錮他們的思想吧!

轉眼看無瑕、蝶舞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心中越發討厭華青山,正巧鐵平生又搖搖晃晃地刺來一劍,何毅身形便僅是稍稍一躲,卻讓那鋒利的長劍在何毅臂上劃出一道口子來。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何毅是有心想讓,場外的那聲歡呼剛剛響起便極快地湮沒在一片驚訝聲中。

鐵平生也是一怔,或許是早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他表情一松,竟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鐵大俠刺中了何毅一劍,自己也累昏了。這場決鬥就算個平手如何?」

樓外樓上下寂靜了半刻,才零星聽有人喊好,更多人臉上卻是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華青山陰沉著臉,上前想把鐵平生抱起來,卻被何毅攔住了。

「華兄不是說淫賊人人得而誅之嗎?你老人家又口口聲聲說我是個淫賊,那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誅殺我的機會,如何?」

周圍眾人又都喧嘩起來,華青山挺直身軀,自有一股威嚴,他微微一笑道:「好,你這淫賊既然願意受死,就別怪我不講江湖規矩了。」

他話音甫落,猛的從人群中衝出四五十個人來,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各不相同,卻都穿著短打短靠,各舉刀劍,顯然都是些江湖人物。

這幫人並沒有向何毅撲來,卻是直奔無瑕、蝶舞而去。離三女還有七八步遠的時候,這些人突然分成了五隊,一下子便把無瑕、蝶舞圍了進去。

何毅心頭一凜,華青山雖然也是江湖名人錄上的成名人物,卻沒聽說他入了哪門哪派,怎麼會糾集了這麼多武林中人呢,究竟是鐵平生的人緣太好還是何毅的口碑太差,真是人人得而誅之呢?

何毅剛想轉身相救,華青山的日月乾坤圈已經砸了過來。

「滾!」何毅反手就是一劍,將鋼圈盪開。而那邊已經動了手,隨著你一刀我一劍的是在青樓楚館都很難聽到的漫罵:「淫娃蕩婦!」「騷貨!」「賣騷的賤女人!」

無瑕已經抽劍禦敵,只是她臉上茫然中竟真的隱隱有些羞愧,那劍勢有氣無力的僅能自保而已,反倒是蝶舞姐妹氣的雙頰青白,手中長劍含憤而出,轉眼間就傷了兩人。

「華青山,你竟敢聚眾鬧事!」何毅一腳踢開一個拿著開山斧張牙舞爪呼喝的漢子,一邊喝道。

華青山冷笑一聲:「我等是奮勇抓賊,豈是鬧事!」說著,手中兩隻日月乾坤圈一併削了過來。

「瞎了你的狗眼!」星龍刃壓制住雙圈,何毅的捕快腰牌已經亮在了華青山的眼前:「敢當眾襲擊朝廷命官,想造反呀!?」

用佛門獅子吼喊出了這句話一下子讓那群漢子俱是一呆,手上的招式全慢了下來,紛紛回頭望著華青山;而華青山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似乎沒料到何毅這淫賊竟是一個朝廷命官。

「刑部腰牌?你這淫…真是官府中人?」華青山兀自不信,揉了揉眼睛,定睛朝腰牌望去。

他這副模樣反讓何毅心生狐疑,雖說江湖上知道何毅來歷的人並不多,可江湖上那些有頭有臉的大門派十有八九知曉何毅是個官場上的人物,依照江湖傳言的傳播速度,這早該不是什麼秘密了吧,可為什麼華青山和這群漢子都似不知呢?難道是這些門派都刻意收束消息的流傳,並且刻意模糊何毅的背景不成?

華青山仔細把腰牌看了幾遍,才把雙環一撤,喝了聲:「且住!」見大家都望著他如何收場,他臉一沉,冷笑道:「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算你是個官差,在下也要扳倒你!走,弟兄們,上衙門告狀去!」

那群人呼啦一聲都隨華青山而去了,何毅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暗自嘆息,回頭看無瑕、蝶舞俱是滿臉的沮喪,全沒有早間的歡欣。

「爺,婢子真的是…蕩婦淫娃嗎?」無暇第一次喝了酒,初嘗酒味的她不過幾口下了肚便醉意朦朧的看著何毅問道。

初秋的天氣還帶著夏日的炙熱,無瑕穿著蠶絲薄紗白皙豐膩的身子上滿是細小的汗珠,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發出晶瑩的光芒,彷佛身上鑲滿了鑽石一般妖艷奪目。

「是啊!無瑕,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小淫婦,我要你做爺的小淫婦,爺是淫賊,奶是淫婦,不正是一對兒。」何毅有心排解無瑕心中的自卑,他也想試探無暇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便開玩笑道。

「爺,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身份?不會嫌棄我的過去?」無暇有些猶豫道,她似乎下了很大勇氣問何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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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只怕你能接受我的身份么」何毅道,他看著無暇緊張的表情,確認她在試探他。

「爺,我是無暇,你能接受無暇,我自然接受你!」無暇認真的道。

「無暇,你是我心中最白玉無瑕的女人,我愛無暇!」何毅道。

「婢子,有你這句話就是死也無悔了!」無暇已經滿含淚水的看著何毅,她緋紅的臉與何毅的臉近在咫尺,她吹氣如蘭,含著一絲酒香,何毅有些頭暈,他血氣翻湧再無遲疑的吻上了她的唇,熾熱、柔軟的雙唇霎時緊緊吻著他的唇,她如小蛇般的游舌伸向了何毅,她竟然大膽的探尋著何毅的愛,何毅積極的回應著她,知道兩人胸腔再也呼吸不出一絲空氣,兩人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婢子只是心愛爺,只是想做爺的女人,礙著他們什麼了,他們這般作賤婢子?」無瑕目泫欲泣。

是呀,名教真是害死人!

「管他呢!」何毅正色道:「無瑕,你只為你我、玉蝶、玉舞和玉舞肚子里的孩子活著,你並不為浣花溪、武當、天龍幫那一干人活著。只要爺疼你、兒女孝敬你,無瑕你還求什麼呢?」

「蝶舞怎麼辦?」無暇聽到何毅說起蝶舞,皺起了眉頭問道。

「蝶舞姐妹倆心中也早料到了,只等我們捅開窗戶紙,再說了一個活著的親娘比什麼禮義廉恥都好!」何毅道,不放心無暇又道:「我們不要想她們了,以後的事由我去說項!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就盡情放縱這千金一刻吧」

無瑕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這個婢子也知道,有爺疼著,別人說什麼,婢子都不怕。只是…」她不再捧起一隻送到何毅的嘴邊,欲言又止。

「這是什麼?」何毅含含糊糊地問道。

「只是怕妾年四十絲滿頭,郎年五十封公侯…」無瑕眼中換上了另一種淡淡的哀愁。

「胡說!」何毅呵斥了一聲,在她雪臀上使勁拍了兩巴掌,心中卻悚然而驚,這詩的頭兩句可是「妾貌漸衰郎漸薄,時時強笑意索寞」啊!無瑕她分明是在恐懼色衰愛弛!

不過,這也怨不得她多心,她今年已是三十有四,在諸妾中最是年長,難怪她胡思亂想。

「無瑕,你可知道爺走馬章台的往事吧!」

無瑕點頭:「爺是揚州有名的風流大少嘛。」

「無瑕,女人我見多了,就說揚州吧,無瑕你的眸子不比李玉那般勾魂奪魄,雙手也不似孫碧那般天地回春,腰肢也不如王曲那般恰似流風,當然你的歌喉也不像蘇素錦那般宛如天籟,可天地之大,只生就了你一個無瑕,在爺心目中,你溫柔似水,堅貞似玉,一點都不辜負你玉無瑕的名字。」

何毅溫柔地望著她的雙眼,堅定地道:「爺愛的是你整個人,不是光愛你的身子,就算你八十歲一百歲了,爺也一樣疼奶愛你。無瑕,爺會與你相守一生!」

一行熱淚止不住地從無瑕俏目中流出,滴滴落在何毅的額頭上,轉眼她已是泣不成聲。何毅起身把她壓在身下,她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倍加惹人憐愛。

細心抹去她臉上的淚珠,何毅笑道:「只是,無瑕,等到我們都一百歲了,都是老頭老太太了,恐怕就不能…這樣了。」說著,何毅已經雙手握著一堆柔弱無骨之物,兩人如乾柴烈火般燃燒起來,燃燒,燃燒,盡情燃燒忘記世界所有世俗的羈絆,直到兩人伴隨著火山爆發般的吼聲在午後的小院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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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情江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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