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含蓄的系統
杜九娘被氣笑了,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作出好奇的樣子,說道:「這倒奇怪了,那怎麼上回你說自己從不熏香、若有香氣也只可能是沾染了檀香呢?難不成檀香還有讓人忽然就平心靜氣的作用?至於那顆痣……十郎!」
胖乎乎的杜十郎扭著身子從向媽媽懷裡掙脫,跑了過來。到了杜九娘面前,小傢伙立正站好,對著自家姐姐傻笑。
瞧見他那副「一切聽姐姐指揮」的小模樣,杜九娘欣慰極了。
她笑得異常人畜無害,指了庄肅郎問他:「乖弟弟,來,告訴姐姐,你見過這個哥哥嗎?」
小傢伙將食指放在唇邊,對著庄肅郎傻樂了一小陣,說道:「見過!十郎還表揚哥哥漂亮呢!」
「然後呢?」
「然後……我想去戳哥哥眉心的紅點來著,可向媽媽說那是痣,不能動。」杜十郎小心翼翼看了眼杜大太太,「於是我就真的沒有戳了哦!」
「這位漂亮的哥哥說了什麼?有沒有告訴十郎這不是痣?」
杜十郎嘟著嘴很是用力地想了下,搖搖頭,「沒有,哥哥笑了笑就走了。」
杜九娘很是讚賞了他一番,順手解下腰間一個掛了鈴鐺的小玉牌送給他玩。
杜十郎興高采烈地收下來,看了眼杜大太太,垂著頭鑽回了向媽媽懷裡。
四周人開始低語起來,庄肅郎接著說了句話,杜九娘卻沒有聽清。
因為這時系統按捺不住了。
叮咚聲響后,亮閃閃的大字帶著五彩的光芒在杜九娘眼前飛過:「勝利就在前方,同志仍需努力!」
杜九娘完全被系統的「大手筆」給驚到了,一晃神的功夫,庄肅郎的話已然說完。
無暇顧及他,杜九娘心中疑惑,為何大家都懷疑那庄肅郎了,任務還沒完成?可是有什麼遺漏?
她快速環顧四周,見杜老夫人雖臉色蒼白但神情依舊淡然如初,計上心頭。一不做二不休,她深吸口氣卯足力氣猛地撲到杜老太太床邊。身體與床鋪相碰發出「砰」地聲響,昭顯出她十足的誠意。
「且不說其他的,那先前的滌心水呢?」杜九娘擔憂地望著杜老太太,泫然欲泣地說道:「庄肅郎身上儘是些真真假假的東西,也說不準這水是不是真的。如今祖母腹痛,真不知是哪裡的關係,九娘擔心極了。」
杜老太太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的鬆動。
杜三太太湊了過來。眼前這事兒若是鐵板釘釘了,別說剛才大家對她的懷疑,就連莊肅郎的藥材之事她也不必再擔憂。
她作出憂心狀適時加了把火,說道:「那水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定然是在花廳里。方才我拿了水后,可是半刻不敢耽擱地給老祖宗端過來了。」
周遭低語聲不斷,杜大太太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杜老太太在杜三太太和庄肅郎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指了杜三太太道:「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口渴。你給我端杯茶來吧。」
杜三太太聞言應了一聲,掩不住自己的喜意,微笑著去了。
期盼已久的「嘀」聲終於響起:「聞香識美人」支線任務完成。
杜九娘剛鬆了口氣,主線任務「一心向佛」閃了閃。
她疑惑地點開,就見主線任務空著的大半進度嗖的下全填滿了。隨著完成任務的「嘀」聲響起,面板上出現一行字。
系統:為了對玩家出色的演技予以肯定與鼓勵,特此進行主線進度大奉送。請再接再厲,繼續更好地完成任務。我看好你哦!
杜九娘笑眯了眼,興沖沖點開新的主線任務「舉手之勞」,戳開任務說明……
任務要求呢?任務進度呢?任務對象呢?怎麼又是一片空白!
這破系統,真是越來越含蓄了!
杜九娘憤憤地關掉面板,就聽杜老太太輕咳一聲。
海棠上前正要請庄肅郎離開,庄肅郎卻是對著杜老太太行了個禮,看了眼杜大太太和杜三太太,不卑不亢說道:「宣揚佛法本就不拘小節,但求人人心中有佛,個個心中向善。肅郎原和老安人投緣,如今便是無緣了,肅郎也會為老安人祈福誦經,願老安人離了真正的害命惡人,福壽綿長。肅郎這便不多打擾了,告辭。」
一席話說完,他對著杜老太太又是一禮,轉身離去。
杜二太太見狀正要開口,杜大太太已然發了話:「冬雲,你去送送庄公子。」
杜三太太望著庄肅郎的背影,氣得臉色鐵青。方才庄肅郎說了那番話還特意望了她一眼,只差沒指名道姓她就是那個害命惡人了。
平息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又做出溫柔嫻淑的樣子來,杜三太太柔聲說道:「母親有所不知,知州夫人卧病不起,那孩子怕是有娘生沒娘養,難免靠那小婦帶大,自然貪財逐利,咱們也莫放在心上了,只當那些首飾銀錢是打發街頭耍雜的了。便說那耍雜的,怕都演不出他那精採的戲來,咱們看了這麼一場啊,不虧!
「只是可惜知州夫人,病中人若聽了這等不肖之事,只怕要氣得……哎喲,瞧我這嘴,便是知州夫人不知道,但拿菩薩來誆騙,卻是最損陰德的,我看吶,知州夫人呀,有了這麼個好兒子,只怕福薄的很吶!」
她刻意壓低了兩分聲音,好似是在對著杜老太太耳語,實則是讓屋內人聽了個十成十。
眾人的嗤笑聲剛剛響起,那明明已經走遠了的庄肅郎卻忽地回了身。他邁著步子正在折返回來,誰知斜刺里猛然伸出一隻腳,將氣極的他絆得踉蹌了下摔倒在地。
「喲,這是磕頭認錯呢啊?這禮可真大,我們受不起!」杜三太太輕笑出了聲,眉梢微挑喚回尚在院中的杜鵑,又叫來倆婆子,說道:「庄小公子腿腳不太妥當,你們把人送出去吧。記住,可得扶、穩、了。」
兩人躬身應是,上前就攙住了剛剛起身的庄肅郎。說是扶,其實兩人是半拖半架地將人弄了出去。
看到庄肅郎狼狽的樣子,杜九娘暗暗感到惋惜。
本來多麼神仙人物的少年,做什麼不好,非要弄這騙人的勾當?真箇糟蹋自己,卻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她同情了。
左右任務已經完成,這裡多待無益,杜九娘喚過風兒她們離開。走出院子一段路后,她便聽到隔著牆的外頭街上響起高聲嚷嚷,顯然是那倆婆子正在府外高聲謾罵庄肅郎。
杜九娘走到虛掩著的偏門旁,透過門縫兒往外看了看。只見婆子旁已經聚集了稀稀拉拉一些人,庄肅郎被圍在當中,具體如何卻是看不甚清了。
「往日里總聽人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回咱們可當真見識過了。看著挺好的個小公子,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專使了那下作手段來招搖撞騙的。」
聽著身邊丫鬟們的嘀咕聲,杜九娘低斥了聲讓她們不許亂嚼舌根,又往外看了一眼,嘆息了聲便也回了安苑。
沒了研習佛法的任務,杜九娘的日子驟然清閑了許多。雖說她依然經常去杜老太太那裡給祖母讀經、刷好感度,但不如以往頻繁了。
好在杜老太太經此一事也沒再嚴格要求杜九娘,也未再提起讓她和姐姐們一道學習規矩的事情,杜九娘樂得自在。
一日她從寧苑回來,還未進安苑的院門,便遠遠看見林媽媽立在屋門前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兩人進屋后,林媽媽掩了房門,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物給杜九娘,說道:「姑娘可認得這個?」
杜九娘看了一眼,是個碧璽的珠串,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這可是三房司姨娘的碧璽香珠手串!」
聽到林媽媽的話,杜九娘恍然大悟,卻又驀地記起杜老太太壽辰時,樹林里發生的那一幕。
「媽媽是從哪兒尋到此物的?」
杜九娘很是好奇。她明明記得當時杜四郎問庄肅郎要這樣東西,說此物是司姨娘母親的遺物。當時庄肅郎還說不可能還給他。
「這可不是尋來的,是旁人自己給的。」林媽媽笑道:「咱們林家的老太爺和舅老爺可是頂有善心的,往日里救過一個落魄之人,誰知那人如今竟然也發達了。方才去胭脂鋪子的時候途徑他家店鋪,那人一眼認出奴婢,就將此物送了過來,說是給姐兒當個玩物。」
胭脂鋪子旁邊的店鋪?
「此人如今在做什麼?」
「他到這兒不久,前些日子剛接手了一家當鋪。依奴婢看,這珠串十有**是被人當了死當,不然也不能這樣隨便拿了來。只是不知司姨娘當了這珠串作甚?」
杜九娘頓時悟了。難怪庄肅郎說不可能還給杜四郎,卻原來是當了死當!
思量了會兒,杜九娘對林媽媽說道:「你尋個無人看見的時候,將此物交給司姨娘,順便幫我問幾句話。」
林媽媽辦事效率奇高,當晚就將話給帶回來了。只是她進屋的時候,面上總是帶著的祥和笑意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氣憤之色。直到看見杜九娘,她的神色方才和緩了許多。
「姑娘說的沒錯,陳媽媽果然與那事情有關,聽說棋子是過了陳媽媽的手的。而且不只是三太太,就連二太太與此事也有些關聯。」
「到底怎麼回事?」
「司姨娘不肯多說,奴婢再問,其餘的話她卻是不肯講了。不過……」
陳媽媽靠得近了些,輕聲說道:「聽三房那邊的人說,最近三太太與二太太走得很近,三太太什麼都聽二太太的。就連司姨娘這手串,三太太彷彿也是準備送給二太太的。據說二太太最近運道不佳,找了道人看過,說是需要佩戴碧璽轉運,年份越久的效果越好。」
杜九娘默了默。杜二太太通道?
杜家人的信仰可真是,嗯,兼容並包啊……
「那藥材之事媽媽可曾打聽清楚?」
「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平苑裡的人知道此事的極少。不過那裡,」林媽媽指了指平苑的方向,「怕是空了。」
「怎會如此?」
「前些日子伯爺將交給三房打理的兩個鋪子一處莊子收了回來,三老爺又是那個性子的,三太太還不得多賣些東西才能填的上三老爺的胃口?」
杜三老爺愛賭,這是杜府上下皆知的事情。忠武伯特意分了一些賺錢的營生讓他們三房打理,前段時間不知為何又收了回來。
三房散得最快的是錢財,缺的最多的也是錢財。如今三房主動向二房靠攏,恐怕也是與此有關。
「依媽媽看,十郎那次出事,到底是哪邊起的頭?」
林媽媽沉吟了下,說道:「奴婢也說不好。那兩邊兒都和咱們大仇恨沒有,卻又小矛盾不斷。不過姑娘往後可要當心,若有什麼時候疏忽了,怕是要給旁人頂罪了。」
杜九娘微微頷首。
那事兒是誰起的頭不是最緊要的,如今既然系統判定三太太是小boss,那麼當務之急便是解決掉她。伯爺收回鋪子和莊子的緣由,定然不是杜三老爺好賭。查明這件事,或許便能搞清楚三太太為何如此了。
此念頭閃過,後續任務「探知真相」卻是完成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隱藏任務——「三房不為人知的二三事」。
這就是要徹底探查三房的私隱了?
杜九娘默默關上面板,默默同情了自己一番,又默默鄙視了下無節操的系統。
人類已經無法阻止它八卦的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