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解毒丸
第二日一早,薔薇她們就催著杜九娘起身。
「今天側夫人要給太太敬茶,太太可要趕緊起來才好。」
杜九娘打著哈欠由著她們給幫忙穿衣裳。
林媽媽給她選了件褙子,邊拿過來邊說道:「這倒不急。前頭那幾個剛進門的時候,哪一個不是早早地就來等太太起身?這一個也需得晾著點,晚一些再喝了她的茶,也省得她見太太性子好以為是個好欺負的。」
杜九娘笑道:「媽媽遠謀深慮,不愧是咱們院子里第一謀士。」
林媽媽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這時蘭姨娘風姨娘她們都到了,嬌姨娘婷婷裊裊地進了屋,拿著手裡的香帕扇了扇風,說道:「哎呀真是**苦短,國公爺這都還沒起身呢。」
薔薇奇道:「國公爺在嬌姨娘那兒的時候,這個時辰也都起來了啊。」
嬌姨娘沒好氣地啐了她一口,手中香帕越扇越快,「你一個沒嫁人的小丫頭懂什麼?咱們是體恤國公爺,所以一到時辰就喚他起來。至於那邊那個……」她朝側夫人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估計是個分不清輕重的。」
杜九娘睡眼朦朧的喚來蘭姨娘,吩咐道:「你去尋老太太身邊那幾個說得上話的,想法子讓她們知道,國公爺在側夫人那裡睡到現在還沒起來,今日國公爺去請安的時辰,怕是要延後了。」
蘭姨娘領命過去了,嬌姨娘停了手裡的動作,問道:「太太這是何意?難不成想讓老太太知道國公爺果然寵愛那人,要長那人的威風不成?」
杜九娘由薔薇扶著起身,接過紫藤捧上的熱毛巾,舒舒服服擦了把臉,這才說道:「自然不是。我不過是想讓老太太知道,如意算盤不好打罷了。」
凌老太太讓側夫人進門的目的里,絕對沒有「掌控住靖國公」這一條。若是側夫人進門第一天就能讓靖國公推后請安的時間,對喜歡順服之人的凌老太太來說,絕對會如鯁在喉。
她杜九娘可不是乾等著讓人欺負的性子。既然對方是精英怪,她必然要先下手為強。
待到杜九娘收拾停當,林媽媽躊躇著說道:「有一句話奴婢不知當不當說。」
杜九娘示意后,林媽媽說道:「既然老太太看重新來的這位,國公爺又寵愛她,太太自己需得警醒著點,萬萬別讓這狐媚子越過了太太去。」
杜九娘倒不緊張,笑笑便罷了。
旁邊嬌姨娘嗤道:「怎麼越過去?妾就是妾,再貴的妾,那也是給人做小的!非要學正房太太弄什麼紅衣裳紅蓋頭,不也沒敢用正紅色?萬事講個『理』字,她一個站不住腳的,再怎麼瞎撲棱,也就那樣了。誰說飛上枝頭的都是鳳凰?還有可能是烏鴉呢!」
她快言快語一番話下來,大家均哈哈大笑。
杜九娘對林媽媽說道:「今兒才發現嬌姨娘懂得這樣多。以後那人想要耍手段,就讓嬌姨娘去跟她說道理,保管把她給堵得啞口無言。」
去到外間將諸多事項安排妥當后,靖國公那邊還沒起身。
杜九娘也不多管,依著平時的時辰去給凌老太太請安。
凌老太太看起來精神了許多,杜九娘去的時候,她竟是已經離開了床榻,正端坐在桌前吃粥。
杜九娘行禮問安后,立在一旁不動。
方才「例會」上安排好的那幾人去到凌老太太身邊,伺候她用早飯。
凌老太太問道:「他們二人還未起身?年輕人新婚燕爾,就是不懂節制。」語氣狀似埋怨,實則面帶譏笑看向杜九娘。
杜九娘溫和說道:「雖然國公爺因此而耽誤了給老太太請安,」凌老太太動作頓了下,杜九娘只當不知,繼續說道:「可最要緊的是昨日刑部的李大人派人送來請帖,邀國公爺過府一敘。」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為難道:「約定的時間……約莫只剩下半個時辰了。」
「你怎麼不早說!」凌老太太微慍,將湯匙丟到粥碗中。
「昨日我便想跟老太太說,可當時剛開了個頭兒,老太太便說新人進門禮節重要,凡事都不要打攪您,只管和國公爺說。我便同國公爺講了。可是國公爺當時喝醉了也不知聽沒聽進。今早吩咐人去叫國公爺……風姨娘,當時那人怎麼說的?」
風姨娘方才伺候凌老太太吃粥,如今就在她的身側,當即行禮說道:「有兩個眼生的媽媽攔住了奴婢,說是國公爺和夫人在裡面,尋常人等不得打攪。」
凌老太太端坐了好一會兒未動,神色平靜看不清喜怒。片刻后,她喚來身邊的岳媽媽,說道:「你去叫國公爺起來。還有,和側夫人說聲,今兒早晨要早起敬茶,她也忘了嗎?」
岳媽媽離去后,凌老太太似是沒了用飯的興緻,用湯匙攪了攪粥水,低聲說道:「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看看她血條下出現的「惱怒」的負面狀態,杜九娘抿抿鬢髮,微微笑了。
不知那側夫人會是何模樣?
等會兒就要見到這傳說中的精英怪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我需得回去了,等下側夫人起身後,還有些禮節需得完成。」杜九娘說著便準備離去。
凌老太太叫住了她,說道:「無妨,在哪邊不一樣?就在這兒吧。」
杜九娘輕挑眉梢,慢慢坐了回去。
這倒是奇了,側室給正室敬茶,不在自個兒的院子里,反倒是在婆婆屋裡?
也不知這凌老太太打的甚麼主意!
到了巳末時分,眼看著就要午時了,側夫人終於姍姍來遲。
杜九娘眼前一亮:好一個漂亮的小美人兒。
惹人憐愛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紅潤的微微翹起的櫻桃小口,身段窈窕皮膚白皙,難怪靖國公激動了一夜,到了早晨還不肯起床。
此時靖國公已經離府一個多時辰了,凌老太太也等得很是不耐煩。雖說側夫人是她同意了進門的,可到底也花了大把銀子,故而見到新人後,她便將不悅擺在了臉上。
「怎地這樣遲啊?」凌老太太看也不看側夫人,拖了聲音沉聲說道。
側夫人十分麻利地噗通跪下了,只是落地的瞬間,十分嬌柔地晃了幾晃,似是身子不適,又似是承受不了膝蓋觸地的痛楚。
「夫君,夫君昨夜……嫣兒……」側夫人吞吞吐吐地說著,俏臉慢慢紅了起來。她無限嬌羞地低下了頭,「夫君憐惜嫣兒年紀小,知曉嫣兒硬生生受著很是辛苦,今早特意多陪了嫣兒一會兒,又吩咐嫣兒多睡會兒的。」又盈盈拜倒在地,「請母親責罰!」
「母親」二字她叫得順溜,屋內之人神色各異,齊齊看了她一眼。
凌老太太似是沒覺出什麼不對來,聽聞她的解釋后反而臉色稍霽,說道:「你是個機靈的。往後好好服侍國公爺,好好地為凌家開枝散葉。」語畢,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杜九娘。
杜九娘知曉她在說自己來凌家那麼久了都未有身孕,卻也絲毫不懼。
靖國公那麼多侍妾,卻一個有孕的都無。全京城的人都看笑話呢,可沒一個人說問題出在她杜九娘這兒!
這時,凌老太太示意讓身邊的岳媽媽遞給側夫人了個盒子,顯然是見面禮。
杜九娘便笑了。
難怪凌老太太讓她留下。敢情為的就是看這一齣戲?
又或者,還有其他精彩戲碼?
不過做婆婆的當著正室的面給一個做妾的長臉面,說出去后,也不知大家取笑的到底是誰!
側夫人接過盒子后,頓了頓,似是在掂量了下裡面的重量,這才將它交給了身邊的丫鬟。
杜九娘一怔,笑得更加真誠起來。
凌老太太說完了該說的話,便到了敬茶的時間。
杜九娘戳開面板,選中某物取出一顆,不動聲色吃到口中。
待她準備停當,沏好的茶也已經端了過來。
岳媽媽捧著裝了茶水和茶盞的托盤,一旁的丫鬟倒滿一杯后遞給側夫人,側夫人接過後端穩,恭敬地跪在杜九娘身前,恭敬地將茶捧到杜九娘跟前,恭敬說道:「請太太喝茶。」
杜九娘毫不猶豫地喝下,給見面禮的時候細看了眼側夫人神色,毫無變化。
她略微詫異,暗道這茶水居然真的無事么?
凌老太太面露讚許,又清了下喉嚨,「咦」了聲后說道:「我竟也有些渴了。九娘,你去給我倒杯茶來。」
指名點姓地說了是她,且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杜九娘便應了聲,準備端茶。
岳媽媽喚過蘭姨娘,指了托盤上另一個空杯,讓她來倒。
跟著杜九娘進屋的除了丫鬟外,便只有蘭姨娘和紫衣兩個妾侍。
紫衣站得稍微靠外,聞言說道:「奴婢離得近,不如奴婢來罷。」
岳媽媽看了凌老太太一眼后,說道:「那便是你罷。」
杜九娘接過茶盞,遵著規矩禮儀,將茶捧給了凌老太太。
「你先幫我看看這茶沏得如何。太濃或者太淡,我可都不要。」凌老太太說道。
雖說杜九娘方才已經喝過同一壺裡泡過的茶,卻還是掀開蓋子瞧了下。
「剛剛好,不濃不淡,母親應該喜歡。」
凌老太太這才將茶拿到嘴邊,微微向口唇處傾斜了下,又抿了抿唇似是在品嘗。
咣當的脆響聲突然響起。
凌老太太將茶盞猛然拍到桌上,怒道:「你這是給我喝的甚麼茶?分明味道不對!」
杜九娘方才一直緊緊盯著她細瞧,故而看得分明,凌老太太滴水未沾不說,就連杯子沿都未觸到,只不過佯裝著飲茶,稍稍做了做樣子罷了。
她此刻心中有七八分明白過來,卻還是問道:「那茶不是與我方才喝的一樣嗎?」
側夫人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茶確實都從那壺裡出來的,可是姐姐喝的是我端的,母親這杯卻是姐姐端的,怎麼能一樣呢?」
兩人說話間,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玉琳去而復返,竟是將大夫給請來了。
「煩請老人家幫著看看,這茶水怎麼回事?喝著口味不對,而且只喝了一點點,便覺得心裡頭燒得慌。」
老大夫聞言,一不用聞茶味,二不用觀茶色,直接從醫箱里翻出一根銀針,往茶水裡一插。
銀針再拿出時,針尖已然變黑。
「回老太太,此水,有毒!」老大夫顫顫巍巍說道:「若老夫沒看錯的話,應當是鶴頂紅!」
凌老太太當即發怒,指了杜九娘呵斥道:「好歹毒的心思!不過是讓你端一盞茶而已,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岳媽媽大驚失色,擺出護主的架勢,沉痛說道:「太太,老太太一向待您不薄,您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丫鬟們和蘭姨娘、紫衣忙跪下給杜九娘求情,說太太斷不是那麼狠毒的人。
凌老太太扶著額頭,看上去痛苦萬分,「同一壺茶,方才嫣兒給你時,你喝了無事,如今你再給我端,這杯卻出了問題。我且問你,除了你和跟在你身邊的人,還有誰有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紫衣猛然抬頭,復又垂眸不語。
杜九娘將一切看在眼裡,只覺得跟戲劇一般好笑,她就也真的笑出了聲。
「母親怎麼認定是我做的?若是有問題,最大的可能也該是問題出在那杯子上!如今直接說是我,未免太過武斷了。況且,若是真想做這樣事的人,定然會遮著掩著,又怎會將這些擺在明面上呢。」
側夫人嘟著櫻桃小口,說道:「不然去搜一搜好了,看看誰屋子裡有那些不幹凈的葯,便是誰做的。」
杜九娘十分肯定,自己屋子裡定然能搜出來那些東西。
不過她也不懼。
她輕點面板,正要有所動作之時,紫衣突然衝上前來,噗通跪下,磕頭說道:「太太斷然不是那樣惡毒的人。可能是奴婢……奴婢平日里做活兒,少不得會碰到許多東西,或許就沾染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也說不定!」
「誰說的!」
不待其他人開口,杜九娘已然呵斥道:「你怎會沾染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你這樣說,豈不是在告訴旁人,那不乾不淨的東西就在我院子里?你是何居心!想要置我於何地!」
她極輕地瞥了紫衣一眼,緩步走到那茶盞面前,平靜地說道:「你們都說這杯茶有毒是嗎?要我說,它根本就無毒!」
「哦?你這樣說,倒是指責我是假裝的了?」凌老太太冷哼道:「你若說它無毒,那你便將它給我喝了!」
側夫人目光閃了閃,笑著說道:「正是如此。」
杜九娘譏誚一笑,拿起茶盞一飲而盡。
她將空的茶盞揚給眾人看,而後猛地往地上一摜。
瓷器碎裂發出清脆響聲。
碎末四濺,好些個崩到了側夫人裙邊,引得她驚呼著往後退了三四步。
杜九娘極輕蔑、極輕蔑地環視了屋子一周,掃過震驚不已的凌老太太和側夫人,最終定格到老大夫身上,朱唇輕啟,淡淡說道:「庸醫。」
也不行禮,穩步向外行去。
只是經過紫衣的時候,微微頓了頓步子。
凌老太太和側夫人驚疑不定,面面相覷。
剛出屋子,杜九娘忙又調開面板,再吃了一顆「萬能解毒丸」。
雖然這種葯吃多了會有「腹瀉」的副作用,可那毒藥畢竟毒性太強,她為了確保自己安然無事,依然選擇吃了這第二顆。
回到屋裡后,杜九娘屏退眾人,獨獨留下了紫衣。
眾人出去后,杜九娘端坐在椅子上,輕揉著眉心,慢慢將事情理順。
半晌后,靜寂的屋子裡才響起了她有些疲憊的聲音。
「說吧,那傢伙什麼時候收買了你的?是半年前、還是一年前、亦或是兩年前?」
紫衣怔了下,方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那傢伙」是庄肅郎,面上的堅定神色不禁出現了一絲裂痕。
見杜九娘靜靜揉著眉心,她上前想要幫忙按捏,卻被杜九娘一把撥開。
「以前的事情我便不提了。單說這次的茶。原本不該你去遞,你上趕著去了;原本你沒動手腳,你非得說是自己的錯。若不是我有奇葯在手,你還想完完整整地站在這兒?痴人說夢!」
紫衣雙手交叉緊握半晌,行到杜九娘正前方,整整衣衫緩慢跪下,磕了個響頭,哽咽著說道:「奴婢自打生下來,就是先姑奶奶的人!所以,奴婢自打生下來,就是少爺的奴才!」
杜九娘將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擰眉看她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先姑奶奶」指的是庄肅郎的母親、多年前病逝的庄太太。
「當年奴婢的娘生奴婢的時候難產,城裡的穩婆都說娘沒救了,孩子也保不住了。奴婢的爹沒有法子,求到了老爺太太面前。老爺太太沒搭理,但是姑奶奶聽說了,就來奴婢家裡看了看,而後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再來的時候,竟是把林太太帶來了。
「太太,那可是林太太啊!京城裡頭的達官貴人都不見得請得到的林家人啊!先姑奶奶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是請來林太太為奴婢的娘接生!」
說到此處,她激動地拔高了聲音,頓了頓后,又強迫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奴婢自打知道了這件事後,就發誓要報答姑奶奶的救命之恩。只要奴婢有一口氣在,就必須要幫少爺。因為奴婢這條命,就是先姑奶奶的!就是少爺的!」
紫衣堅定地說著,她身前的地上,開始落上點點水滴,一點一點,潤濕了那一方地面,「奴婢愧對太太的信任,求太太責罰!但奴婢從未有害太太之心。太太是半個林家人,奴婢怎麼會害太太呢?少爺也是!望太太能、能體諒少爺一片苦心。」
最後一句話,她越說越輕,到了最後,若不是杜九娘耳力極好,怕是聽不到的。
杜九娘微合著眼,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扶手,輕輕的噠噠聲在寂靜的屋子裡,格外明顯。
難怪,難怪當初她懷疑凌世子有s.m的嗜好時,輕易地就從紫衣口中套出了話。而後紫衣怎麼樣都不肯讓她去問凌世子,還將先大奶奶的事情「不經意」給說了出來。
許久后,杜九娘終於緩緩開了口,「這次你奮力救我,不管你是為了向他盡忠亦或是向我盡忠,既然你有心幫我,我便饒你這一回。不過他再吩咐你做事,旁的我不管,但凡與我有關的,你,不許管。」
「可是太太,少爺他雖然也想找出國公府的暗事,可他非常在乎太……」
「我知道!」杜九娘語氣生冷地打斷了紫衣。她腦海里浮現出那日竹林中的事情,聲音中帶出一絲苦澀,「但,不準有下次了。」
她沒料到他如此用心,竟是囑託過紫衣,若是有對她極為不利的情況,便要捨身護住她。
這次紫衣無事,是多虧了她有相應的藥丸。若是沒有……
紫衣怎麼辦?
他到底考慮過沒有?!
那樣一個男子,那樣一個男子……
為了她的安危,竟是連手下都不惜捨棄。
全心全意,當真是全心全意。從未有人為了她,能做到這個地步。
她何德何能,竟然值得他如此用心!
只是,她到底不屬於這裡,她,終究是要離開的啊……
紫衣半晌沒聽到杜九娘的反應,抬眼去看,卻見杜九娘正合著眼靠坐著。雖說看上去面色平靜,可她雙手揪住胸前衣襟、呼吸沉悶偶有停滯,顯然心中極其難過。
在眾人眼中,杜九娘一向是堅強無畏的,何曾見過她這副模樣?
紫衣想起庄肅郎吩咐她接近杜九娘時,叮囑她的那番話。
「那丫頭看起來猖狂,其實不過是紙老虎罷了。她不是沒心,而是藏得太深。你若想護好她,必須近她的身,若想做到這一點,需得全心為她。待她能感受到你對她的好,她也就硬不下心腸對你了。不過有一點,不能讓她發現你的二心。她所求的,不過是全心全意四字罷了。」
紫衣想到這一點,忽然心慌起來,也顧不得自己正在受責問,慌忙上去,跪到杜九娘膝邊,問道:「太太,太太您怎麼了!太太,您別嚇我啊!奴婢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太太的事情,真的沒有!」
杜九娘被紫衣慌亂的話語喚得回了神。
她望著紫衣,眼神空洞,似是在看她,又好似在通過她看向其他的什麼人。
紫衣心中一緊,總覺得她十分悲傷,但是觀她神色,卻又當真半分也看不出來。
半晌后,杜九娘理理鬢髮整整衣裳,端坐好了。見紫衣正伏在她膝側,臉上還掛了淚,便笑道:「你這是做甚麼?我又沒甚麼事。」
她慢慢站起身來,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笑容絲毫不減,「哭有甚麼用?哭是最沒用的了!既然必須要在這大宅院里過活,就得天天笑。甚麼時候敵人看見你的笑,她就想哭了,那你便成功了。整天考慮這些個都還忙不過來,又怎有時間去想其他!」
紫衣用袖子使勁抹了把臉,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扶著椅子站起身來,試探著問道:「太太說的敵人可是……側夫人?」
杜九娘回頭看她一眼,什麼也不多說,只是緩步朝外行去。
紫衣急急跟上,低聲問道:「太太要去做什麼?奴婢去幫太太安排!」
「去做什麼?」杜九娘腳步頓了頓,笑容越發燦爛,「自然是打怪升級做任務、時刻準備回家了!你不是問我敵人是誰嗎?」
她看著屋外的燦爛陽光,眯了眯眼,「走吧,咱們去會會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