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向未知示弱
第20章向未知示弱
就在喬夕顏手忙腳亂準備抄起洗手間的廁紙簍砸過去時,徐岩已經冷靜地走了進來,拿起一塊浴巾啪一下包住了那隻蜘蛛,毫不客氣地扔在地上,眼疾手快一腳踩死。
整個過程猶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留喬夕顏一個人在旁邊站著呆若木雞。
「洗澡吧,早點洗完早點睡,我六點就要起床了。」
「哦……」喬夕顏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徐岩已經把浴室的門關了起來。喬夕顏獃獃地看著鏡子里自己,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多腦殘。
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明明不算是多好的開始,她卻忍不住笑了出來。越是逆境越是樂觀,這也算優點吧?聽到浴室里的水聲,看著磨砂門內那道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影,徐岩的嘴角不自覺就揚了起來。
喬夕顏這女人,沒心沒肺也算到了一個境界了吧?在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卻又一臉無辜雲淡風輕地出現,彷彿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煩心的事都是他臆想出來的,而她,只是千里尋夫的妻子。
而最最神奇的是,徐岩心裡似乎也沒有覺得不妥,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樣。難道這輩子真的要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了嗎?徐岩自己都在詫異。
從說出離婚以來,他們也有幾天沒見了,徐岩逐漸冷靜下來。說不後悔是假的,想想喬夕顏才經歷了那麼大的事,該是多無助多難過,他卻和她一般見識和她生氣,甚至輕而易舉地說出了離婚。這麼分析下來,他好像和喬夕顏也沒什麼分別了,可是這事就這麼過去,好像一切都毫無進展,又無限循環到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日子。他不甘心,也不願意。
他越想越亂,越想越沒想法,懊惱地握了握拳,翻了個身,他拿了枕頭睡在大床的一側,留出了一半床榻。
十幾分鐘后,喬夕顏洗完澡出來,帶著獨有的陣陣馨香,無形就勾得徐岩有點心神不寧。他緊閉著眼睛,沒動也沒說話,感受著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又小心翼翼地躺下,她扒了扒枕頭,正準備關燈睡覺,不知道是怎麼突然來了興緻,一個翻身,湊近,她微微低首,長長的頭髮並沒有完全擦乾,潮濕的發梢掃在徐岩脖頸之間,痒痒的,好似無形的挑逗和撩撥,讓他不覺有些心猿意馬。
喬夕顏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徐岩鼻息之下,這傻到極點的舉動讓徐岩忍不住破功,他睜開眼,咳咳兩聲說:「我沒死。」
他突然說話,把喬夕顏嚇得往後一彈,尷尬地笑著:「沒睡著啊?」
徐岩往上移了移,緩緩掃了她一眼:「還沒。」
喬夕顏似是鼓起了勇氣,突然挺起胸膛說:「既然我們都沒睡!要不……要不……」她吞了一口口水,最後很小聲地說,「要不我們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有意義的事?」
「有益身心,又能讓你特別舒服的事!」
「哦?」徐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調子一轉,把喬夕顏整得有點發憷。
她努力呼吸了半天,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要說,半晌,她動了動嘴唇說:「你一天也累了吧?我給你按摩吧?」
「……」徐岩無語地看了她一眼,翻身睡覺了。
而另一側,喬夕顏不停隔空對自己扇著巴掌,此刻她真是抓心撓肝捶胸頓足,這麼好的色誘機會,她硬生生給浪費了!平常臉皮那麼厚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霸王硬上弓又算什麼?這會兒卻硬是在徐岩強大的氣場下萎頓了!丟人,真心丟人!
在她不停自說自話的嘀咕聲中,床榻另一側的徐岩,早已帶著點點不易察覺的笑意,睡著了……
大約是環境陌生又簡陋,喬夕顏也沒睡好,雖然又困又累,但六點的時候,徐岩一起床,她也跟著起了。
徐岩今天要下村莊,去派發他們這次帶來的藥品和醫療用品,喬夕顏要跟,他也沒阻止,也就由著她了。山路不好走,汽車開一路把喬夕顏的五臟六腑都差點給顛出來,還沒進村,喬夕顏已經在村口吐個翻天覆地了。當然,這還不是全部,進村后,徐岩將藥物都運到了村幹部的辦事處,熱情的村幹部把徐岩等一隊人馬帶到家裡去,他們在屋裡參觀,喬夕顏坐在院子里,無奈地看了看自己滿腳的泥,心裡默默心疼了一下腳上那雙已經報廢的價錢不菲的運動鞋。山裡物質條件貧乏,都是斑駁簡陋的平房,石頭鋪的院子,周圍全是泥,這邊是雞窩,那邊是豬圈,臭不可聞不說,蚊蟲多到不行。喬夕顏就在那坐了一會兒,手臂和小腿上已經咬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紅包。
好不容易把徐岩等出來了,她趕緊迎上去,迫不及待地抱怨:「你再不出來,蚊子就要把我抬走,和平演變了!」
徐岩細細打量了喬夕顏兩眼,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觸目驚心的紅痕看得他眉頭一皺,他沉默了半天,才緩緩地說:「你先回去吧。」
平靜又不容拒絕的語氣,讓喬夕顏不由愣了一下,她以為徐岩誤會了,趕緊解釋說:「我沒有急著回去,我以為你出來是結束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再待多久都沒問題。」說完,為了增加可信度,她咧著嘴呵呵地笑起來。
「我沒有開玩笑,你回去吧,這麼嬌氣,也不適合在這。」
看著徐岩認真的表情,喬夕顏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你什麼意思?」
「你先回去。」他皺了皺眉,「我讓岳蘇妍給你定機票,你今天就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來?」喬夕顏強忍著脾氣不發作,卻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伸出抓得紅紅的胳膊,對他說,「我這輩子就沒受過這麼多罪,我為什麼來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不管你為什麼來,你現在就回去,有什麼問題等我回去再說!」
喬夕顏倔強地咬著嘴唇:「你想和我說什麼!你就只會和我說離婚!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也不會給我機會!我都大老遠跑過來了!你還讓我回去!」
徐岩表情也多了幾分嚴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喬夕顏,冷冷地說:「就你這脾氣,你指望誰理解你?給你機會?」
「我就這狗脾氣,你愛怎麼怎麼!」喬夕顏看著徐岩那毫不商量的表情,越看越氣。
「合著你大老遠來是為了和我吵架,我不想和你吵,今天就回去,別在這礙事。」
喬夕顏瞪大眼睛,指著自己:「你嫌我礙事?」
「一會兒怕顛一會兒怕蚊子,喬夕顏,我不是來這玩的,你耽誤的不是我一個人的時間,還有公司的同事。」
「……」喬夕顏死死地咬著牙,死死地瞪著徐岩,良久,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行!我這就走!我不在這礙你的事,礙你的眼!」
說完,她轉身往村口走去。他們的車還在那,司機認識喬夕顏,聽說她要回去,也沒敢多問就把她送回去了。
她快速地收拾了行李,一邊收拾一邊哭,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窮山惡水的破地方,也離開了那不知好歹的臭混蛋。
從小到大,喬夕顏這算是第一次追男人,居然是這麼挫敗的結尾,喬夕顏被打擊得幾天都沒睡好。她一想到自己就這麼回來就恨不得捶自己兩下,怎麼這麼衝動,隨便被激一激就回來了,這下不僅沒有挽回,反而拉遠了兩人的距離。這回算是徹底完蛋了,等徐岩一回城,八成第一件事就是和她離婚。
手拿著牙刷,喬夕顏懊惱地看了一眼鏡子里黑眼圈深厚一臉萎靡的自己,內心有幾千隻猛獸咆哮著:喬夕顏你是豬啊!
牙還沒刷完,手機就響了,是沈涼打來的,喬夕顏無限感慨地接起。
「喬,你在哪兒呢?」
「地獄。」
「別逗,我問你認真的!」
「家。」
「真愛胡說,在家說在地獄。」
喬夕顏哭喪著臉,心想,現在這家確實和地獄差不多啊!
沈涼說:「你晚上有時間吧?」
「幹嘛?」
「今晚有個活動,你過來給我幫幫忙,徐總要帶岳蘇妍應酬,我這邊能調的都調了,還是缺人手,活動這方面你比較熟,你過來我放心。」
聽到徐岩的名字,喬夕顏心酸得抽了抽,她哀怨地問沈涼:「徐岩回來了?什麼時候回的?」
「昨天啊!哎哎哎!你怎麼做人老婆的,這種問題怎麼問我啊!」沈涼大驚小怪地尖叫一聲,「喬夕顏你上哪遊魂去了!對徐總這麼不關心?」
喬夕顏有苦難言,也不屑解釋,應承了沈涼,掛斷了電話。
洗漱完化好妝,喬夕顏換了衣服去了沈涼指定的酒店,這家酒店喬夕顏已經非常熟悉了。公司有什麼活動都在這裡舉行。雖然策劃沒有跟進,但是因為流程和以前差不多,喬夕顏只是看了看就懂了。一整天的忙碌只為了晚上精彩那麼幾個小時。作為一群幕後策劃人員,喬夕顏深知其中的緊張和心酸。時時刻刻高度戒備,一點紕漏都不能出,每完成一場活動就像生了個孩子那麼解脫。
晚七點,活動準時開幕。天還沒有全黑,朦朧的暮色不動聲色地吞噬著天邊最後一點殘存的紅雲,將這座忙而不亂的城市帶進了繁華闌珊的夜晚。喬夕顏站在台下,看著徐岩在台上致辭,那樣自信,他嘴邊帶著她熟悉的笑容,成熟又迷人,語調柔軟婉轉,溫如春風,他沒有手稿,說的一切都彷彿是信手拈來,眉色飛揚,好像天生就適合這麼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真是完美得無懈可擊,那麼冷靜淡定,不像她,一看到他,心就跟扎滿了冰渣子一樣,疼得直抽。
她看了一下,還是覺得難受,想想後面的流程都安排好了,也沒她什麼事了,準備眼不見為凈,先走算了,卻不想,她剛一回頭,就被一身盛裝的岳蘇妍擋住了去路。
喬夕顏沒想到岳蘇妍會主動找她,印象中嶽蘇妍一直是個有條不紊不卑不亢的女人,從來不會主動管徐岩吩咐以外的事情。這會兒她卻從精緻的手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遞給喬夕顏,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徐總的葯,他今晚有應酬會喝酒,要是他胃痛了就給他吃。」顯然,這肯定不會是徐岩的安排。
喬夕顏握著那藥瓶有點詫異:「葯??」徐岩的胃有毛病嗎?她怎麼一直不知道?
岳蘇妍沖她微微一笑,口氣淡淡地解釋:「徐總一直有胃炎,因為喝酒出血幾次了,要好好養著。」她抿了抿唇又說,「對徐總好點,別弄得他灰頭土臉像個沒家的單身漢。」
喬夕顏眨了眨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岳蘇妍慧黠一笑:「有些話,點到即止。」
「……」
岳蘇妍撥了撥身上的披肩,笑了笑說:「我還有事,我先過去了。」
喬夕顏說完再見,又見她回過頭來,好似想起什麼,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管藥膏遞給她:「徐總讓我去醫院開的,他說山裡毒蚊蟲多,咬了以後紅包消不了。」她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下喬夕顏胳膊上的紅點,「想必徐總不是開給自己的,直接給你吧。」
「……」
喬夕顏傻傻地一手拿著藥膏一手拿著胃藥,半天都反應不過來。心裡好像坐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失落到最低點,一下子又激動到最高點。回想起岳蘇妍說的話,一邊覺得內疚,做人老婆還不如秘書貼心,可另一邊又有點歡喜,雖然他對她口氣依舊不好,但暗地裡還是在關心她。這感覺就像經痛的時候喝了一杯溫熱的紅糖水,全身上下都非常溫暖和舒暢。
眼眶澀澀的,這一刻,她突然很想見見徐岩。
收起藥膏和胃藥,拿起包,向會場內走去,順著岳蘇妍剛才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
此刻,徐岩正在人群的最中間,這次雲貴項目的公益活動引起了媒體的大量關注,長槍短炮的攝像機照相機遮住了喬夕顏的視線,記者和攝影師鑄成的人牆也牢牢地將喬夕顏擋在圈外。
她左右鑽了半天,也只能找到個縫隙,僅僅勉強遠遠看見徐岩而已。
明明中央空調開著,密集的人群還是讓溫度陡然升高,喬夕顏覺得有點熱,也擠不動,就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徐岩。
他穿一件白色襯衫,大約是有點熱,襯衫紐扣開了兩顆,露出修長的頸項和略顯性感的鎖骨。他嘴唇張合,神態自若,面對記者們的接連的問題毫不緊張,從善如流地回答,不用多說什麼,現場大半的女性已經為他傾倒。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突然有點驕傲。一個眾人矚目的男人,是她的男人,這個認知讓她默默地驕傲了起來。
她抓著自己的包,試圖再往裡走,還沒等她走動,就隱約聽到岳蘇妍的聲音:「下面是拍照時間。請……」
身邊那些方才沒搶到有力位置的攝影師烏拉烏拉地在記者的帶領下往裡走,喬夕顏在推搡間被擠了出來,她泄氣地往旁邊站了站,靠在一根柱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想著等徐岩出來了再找他好了。
她正分心,身後的「柱子」突然動了動,她身子一歪,一回頭,對上一張像素有點低的臉。
目測三十幾,比穿著高跟鞋的喬夕顏矮半頭,臉上還有一臉「愛情疙瘩痘」,一笑滿口煙牙,看人的目光也充滿了猥瑣。
這畫面,看著真的有點心酸。
那男人笑了笑,對喬夕顏說:「美女,你是這公司的還是來採訪的啊?電視台的吧,這麼漂亮肯定是電視台的。」
喬夕顏有點想作嘔,好拙劣的搭訕。她連話都不想說。
見她不搭理,那男人說:「美女,是不是嫌這裡太吵啊,我們出去聊聊吧?」
喬夕顏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不必吧,」她笑了笑說,「先生這麼精英的人物,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女人出去聊聊。我自覺完全配不上您。」
那男人完全聽不出喬夕顏的揶揄,完全當恭維的話來聽,還笑眯眯地說:「我不嫌棄你的。」
「……」喬夕顏無語凝咽,不在一個次元里,真的是很難溝通。她轉身準備離開,那男人卻厚顏無恥地拉住了她的手。
「都靠在我身上了,還裝什麼假正經?」
「我……」靠字還沒說出來,喬夕顏和那男人之間已經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件喬夕顏遠遠觀察了半天的白襯衫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出現在喬夕顏眼前,那一刻,喬夕顏的心跳漏掉了好幾拍。
她怔忡地抬頭,眨了半天眼,咽了幾口口水,才敢確定,這個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徐岩。
徐岩微笑著往喬夕顏身邊一站,將她向後推了推,喬夕顏被他護在身後。她視線的焦點只剩那個肩背寬厚的男人,那一刻,她心裡一片凈明,她只想輕輕地靠上去,她還清晰地記得,那背是多麼的暖。
徐岩的聲音不大不小,由於身高優勢太明顯,他幾乎是居高臨下在和那個男人說話,只聽他說:「這位先生,給您一點忠告,一分鐘內最好消失,我太太發火打人的時候,我都攔不住。」
他話一說完,那男人立刻一臉尷尬地擺手:「誤會,徐總這是一場誤會。」又諂媚地看了喬夕顏一眼,「徐太,徐總,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玩。」
那男人一陣風一樣消失了。徐岩站在原地沒有動。喬夕顏半晌才從雲霧中清醒,怯怯地說:「你一會兒要去應酬?……」喬夕顏還沒說「要我陪你去嗎?」,就聽到徐岩頭也不回地說:「早點回去吧。」
說完,他大步離開。喬夕顏有點尷尬地抬頭四處張望,大家都看著徐岩,又看著她。一貫厚臉皮的她也忍不住紅了臉。
她一咬牙追上徐岩,在徐岩還沒走進內場時,一下子鑽到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也不管周圍人的眼光,不管不顧完全豁出去地說:「還記得我從前對你說的話嗎?我喬夕顏,對想要的人,只要有零點零一的念想我就不會放手,更何況是百分之一百二。徐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追你一次,行嗎?」
說完,喬夕顏還是有些膽怯地閉上了眼睛,微微低下頭,等待徐岩的審判。
喬夕顏心跳如雷,緊張得手心直出汗,半天徐岩都沒有反應,她覺得尷尬極了,睜開眼,抬頭詫異地看著徐岩。
徐岩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看著她。他好整以暇,淡淡地說:「無聊。」
無聊????喬夕顏傻眼,這就是徐岩對她鼓起勇氣表白的回應??無聊是什麼意思?是給她機會還是不給啊?
老大,殺頭不過頭點地,來個痛快的吧!「無聊是給機會還是不給啊?」
徐岩斜她一眼:「無聊就是無聊。」他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對她說,「趕緊回去,開我的車回去。我今天晚上要喝酒,不能開車。」說完,從口袋中拿出車鑰匙遞給喬夕顏。
喬夕顏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他在要交給她的一瞬間又縮了一下,警告道:「不是碰碰車,別亂撞!」
「……」
喬夕顏開車回家的路上,才終於想到,她表白了以後,徐岩還是沒有回答她,她就這麼被他牽著鼻子走,最後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狡猾的男人,看那表情,明明很享受她圍著他轉,卻偏偏不鬆口,什麼都不說,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哎,和這個老謀深算的男人博弈,她這個菜鳥永遠都是敗下陣來的一個。
雖然那天徐岩回來的時候已經完全醉了,被公司的同事扛回來,已經完全認不出誰是誰,沖著岳蘇妍哆哆嗦嗦地叫了一聲:「喬夕顏——我的鞋呢?」
一聲熟悉到不能描摹的叫喚,如同一把帶著火星的箭,擊中了喬夕顏心裡最柔軟的肉。
那一刻,所謂的答案變得不再重要,喬夕顏也不再急切。他不用急著接受她,時間還有很多。她突然很有興趣,一步一步,走到他心裡去。
那天晚上,喬夕顏枕著徐岩渾身的酒氣入睡,睡得很香,很沉……
第二天喬夕顏醒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徐岩的身影。近來他都很忙,喬夕顏也沒有打擾,從岳蘇妍那裡問清楚了徐岩每天大概的時間安排,趁徐岩休息空擋的時間各種「不經意」出現,頻率高得有那麼一點假。
不過徐岩也沒有計較,對她的「騷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偶爾兩人也會一起吃飯,曖昧若有似無,誰也不去戳破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態,反倒彼此都很享受這麼一點點的距離。
彷彿兩個初初相愛的人,彼此靠近卻又不點明,只是靜靜地在一起,讓感情無形無影地滋生。
對徐岩,這次喬夕顏是下了決心追回來,她報了烹飪班,並且有心去挽回和徐父徐母的關係。
她隔三岔五就回徐家,徐母對她不冷不熱,很是生疏,只是礙著徐岩上次的話,還是照顧幾分薄面。周末,徐母要去小姨家裡,喬夕顏正好過來了。徐母想了想對喬夕顏說:「晚上沒事吧?要是沒事和我一起到徐岩小姨家裡去。」
徐岩小姨家那次不尋常的經驗喬夕顏至今仍記憶猶新,但她在徐母揣度的目光中,大義地一拍胸脯說:「沒事!我晚上一點事都沒有!」
彷彿大家一起相約失憶,不管是小姨還是席悅珊都對上次的事閉口不提,對喬夕顏很是熱情,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在飯桌上,一桌女人說說生活和家庭,聊聊近來的八卦,也算融洽。
飯後,正好四人,小姨提議打麻將,喬夕顏也被趕鴨子上架。她不會打,她面露難色,偷偷湊到正在廚房準備飯後水果的席悅珊身邊說:「有沒有什麼幾分鐘速成的秘訣?我不會。」
席悅珊聽了她的話,一臉詫異:「你不會打麻將?」
喬夕顏苦惱地點了點頭。她還想討好討好婆婆,這要是掃興,估計又沒好臉色了!席悅珊搖了搖頭:「天吶!喬夕顏,我真的不敢相信,你連琴棋書畫那些糟粕都很精通!卻不會國粹!」
「……」
「這樣吧!」席悅珊眯著眼,一邊切水果一邊說,「我教你一點入門的,順便傳授你一點哄婆婆大法!」
喬夕顏一聽來了興緻,好學至極地問:「什麼大法?快教教我!」
席悅珊神秘地一笑:「這個大法很簡單,看你婆婆要什麼就打什麼,使勁放炮,使勁送錢!」
「……」
喬夕顏不會打麻將,主要是沒什麼機會接觸,除了在電腦上打過「明星三缺一」,她就沒碰過麻將,而麻將這東西又沒辦法速成,即使席悅珊教了些,她還是一上桌就漏了餡。
好在小姨挺有耐心,一局一局的教,徐母雖然沒主動教,也會時不時插一兩句嘴指導一番。打了一圈,喬夕顏學會了,四個女人正式開始在牌場上廝殺。
喬夕顏將席悅珊言傳身教的討婆婆歡心大法使了個夠本,除了徐母贏了個盆滿缽,小姨也跟著贏得合不攏嘴。
牌局結束后,兩位長輩對她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看來這項有益身心的活動被當選為國粹,絕對當之無愧!此乃居家必備調節矛盾之良品!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沒怎麼和喬夕顏說話的徐母破天荒地主動說:「以後不會打就別硬打。輸這麼多錢。」
喬夕顏看她表情不像生氣,反倒有點關心的意思,不由受寵若驚:「不會不會,偶爾玩玩可以的。這點錢還是有的。再說不是都給媽媽贏了嗎,都是孝敬錢。」說完,很憨厚很誠懇地咧著嘴笑了笑。
「給你小姨也『孝敬』了不少!」徐母抱怨了一句。
喬夕顏這才聽了出來,她這是心疼喬夕顏送別人的錢呢,不由偷笑:「行,下次只讓咱們一家贏錢。」
徐母沒說話,但她嘴角多了一絲努力想掩飾卻又掩飾不住的笑意。喬夕顏看在眼裡,心裡暗暗感謝席悅珊,真是模範媳婦,什麼都懂啊!以後還得多向她討教才行。
徐母心情大好,硬是把喬夕顏帶了回去,下廚炒了幾個家常菜,都是徐岩愛吃的,叫喬夕顏給帶回去。徐母炒菜的時候,喬夕顏站在一旁偷師,有時候不理解的工序,她隨口一問,徐母都一一告訴她。喬夕顏很用心地記下來,想著回頭好好試驗試驗,做給徐岩嘗嘗,想必他也會驚喜吧。
喬夕顏拎著大包小包地回家,徐岩已經早早的回家了,坐在沙發上,正看著電腦,見她回來,抬頭看了一眼又把視線移回電腦。
喬夕顏舉著大包小包在徐岩面前晃了晃:「看我帶什麼回來了,媽媽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徐岩看了她一眼,說道:「這麼多,今天怎麼吃得完?」
「為什麼要今天吃完?明天也還可以吃啊?」
「明天開始我要到城郊去住,一個月。」
「為什麼?」
「新員工培訓。」
喬夕顏這才想起來,公司每年的新員工招聘和培訓徐岩都親自參與。他對選賢任能一直非常謹慎。
喬夕顏心想,這才有點眉目就分開一個月,老天不作美啊!
「今年你也要親自過去嗎?」
「嗯。」徐岩的手指點了點滑鼠,又說,「每年都在的。」
喬夕顏撇了撇嘴,有點不甘心:「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培訓中心的宿舍都是單人床,沒你地方。」
「……」什麼辦法都想不通,喬夕顏只好放棄,「早點回啊。」喬夕顏無奈地說。
由於太過沮喪,喬夕顏耷拉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以至於錯過了徐岩嘴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徐岩去了城郊后,喬夕顏才真正體會到家裡沒有男人的感覺。甚至比之前他們吵架還要明顯。
喬夕顏每天回家,一個人在屋裡走走,就覺得好像連呼吸都有迴音,最可怕的是她夜裡起床上廁所,就像小時候一樣,總覺得背後有鬼,一上完廁所就一路瘋跑跳回床上,再不敢將頭探出被子。
一個人的家真的不像個家。沒有人提醒她吃飯,洗澡,沒有人在她晚回家的時候打電話催她,沒有人會貼心地留一盞燈。
有時候人就是奇怪的,從前沒有覺得徐岩為她付出這麼多,現在距離遠了,才發現,枕邊人才是最好的人。
想他的時候,喬夕顏也會給徐岩打電話發簡訊,與他的對話和回復都很簡短,不過這並沒有挫傷喬夕顏洶洶的熱情。只是徐岩曖昧不明的態度倒叫她有點頭疼。說他不想和好了吧,他又處處都留著若有似無的線索,他在關心她。可是說他想和好吧,他又不會主動給她打一個電話。喬夕顏猜不透這麼高深的人物,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親近他。
徐岩在外培訓期間,喬夕顏潛心鑽研廚藝,上烹飪班上得特別勤快,做了什麼都拍照發給徐岩看。這天她學做了一道比較複雜的紅燒魚,不論賣相還是味道都得到了老師的稱讚,她像個考了雙百分亟待家長表揚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拍了照片給徐岩發了條彩信。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過去。
「徐總,我有賢妻良母的樣子了吧?」
等待表揚的喬夕顏一直盯著手機,徐岩一直沒有回復,大約過了十分鐘,喬夕顏都快忘了的時候,徐岩回復了。
「閑妻涼母?」
喬夕顏吐血,拇指啪啪啪地在屏幕上按下去。
「給條活路吧徐總,表揚一下不會毒發身亡的!」
「等我回去做給我嘗嘗。」
喬夕顏原本打了OK二字,想想又按了退格鍵,輸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喬夕顏去了趟超市,選購好新鮮的食材,開著車到了城郊,培訓中心她曾來過,知道地方。她到達的時候,徐岩正好上完一節課,還站在培訓教室門口為新員工答疑。徐岩一貫有耐心,對工作一絲不苟,他認為重要的事一定要親力親為。此時,他斜側面對著喬夕顏,這是徐岩最好看的角度,一顰一笑都好看得讓人窒息,彷彿一顆明珠,在人群里璀璨耀眼。他笑容清淺和煦,對於新員工的疑問有問必答,風趣機智,聲音清雅悅耳。喬夕顏就那麼不遠不近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有幾天沒見,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樣,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說,度日如年也完完全全是真命題。
徐岩大約是察覺到了喬夕顏的注視,目光慢慢轉過來。他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然後和新員工們說了什麼,點點頭就離開了人群,向喬夕顏走來。
「行動派的挺徹底啊!」徐岩笑了笑,這是他們吵架冷戰曖昧以來,他第一次以這麼坦然的態度對她笑,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高興。
「我怕明天就忘了怎麼做。」其實只是等不及想見你。
「阿爾茲海默症一天比一天嚴重了。」
「嗯。」就算忘了全世界,也捨不得忘了你。
「這裡沒有小灶,你要下廚只能去公共廚房。」
「沒關係。」去哪裡都一樣,重點是下廚的動力,是你。
喬夕顏扯著嘴角,專註地看著徐岩,良久,徐岩接過她手上的大包小包,溫和地說:「過來吧,我帶你過去。」
喬夕顏乖巧地跟在徐岩身後,看著那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滿足感從腳底心直感測到頭頂,彷彿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是熨熱的,那麼暖,彷彿春天一般讓人有一種勃勃生機幸福感。
公共廚房裡很熱也很熏,廚師們見是徐岩親自帶進來的,特意讓出一個小灶頭給喬夕顏。烹飪教室和普通廚房最大的區別就是原材料必須自己處理,喬夕顏不是太熟悉,幸得一旁的師傅指點,雖然有點波折,但是還是成功的把紅燒魚做了出來。她興奮不已地將做好的魚裝盤端了出去。
培訓中心的小食堂擠滿了新員工,大家都在排隊打飯,徐岩就坐在離窗口很近的一張桌子上,已經打好了飯菜放在卓上,來往的新員工每一個見到他都認真地打招呼,徐岩也很有耐心,每一個都微笑、點頭。
喬夕顏將做好的魚放上桌,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嘗嘗。」她期待地將筷子拿起來遞給徐岩,有點緊張地看著他,「看看好不好吃。」
徐岩打量了一下紅燒魚的賣相,比比喬夕顏從前做的那些黑暗料理,這道紅燒魚倒是像模像樣,徐岩夾了一筷子放入嘴裡,咀嚼了一會兒,不說話,眉頭皺了皺。
喬夕顏緊張極了:「怎麼了?咸了?剛才我嘗過覺得剛好的啊。」
她趕緊拿了筷子,正準備戳一筷子嘗嘗,就聽到徐岩說:「好吃。」
「嗯?」
「這才是人吃的。」
「……」喬夕顏回想他那破表情以及欠揍的表演,意識到他是在逗她,一時膽子也大了起來:「東西是不是人吃的,其實主要還是取決於吃的是不是人。」
徐岩好整以暇地瞟了瞟喬夕顏:「你有熊心嗎?」
「雄心?」喬夕顏疑惑地看了徐岩一眼,「只是做個菜而已要什麼雄心,我沒有雄心。」
「那你反抗我的豹子膽是哪來的?」
「……」喬夕顏無語。
小樣,要不是真的想你了,就你這臭德行,你看我來不來!喬夕顏腹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