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清巨室，利庶民，實藩庫

「既如此，那就先按照官員致仕前俸祿的兩成發放榮養金，那些因犯錯而勒令辭官的官員無榮養金，先在直隸試行！」朱由校笑著點點頭道。

給官員發放榮養金，可比直接廢除商稅、礦稅與榷稅划算多了，榮養金的規模短時間內是恆定的，但三稅卻是無限的。

皇帝主動給官員發放榮養金，除了收穫一波好感外，也能為即將到來的吏治改革減少不少阻力，大棒與胡蘿蔔缺一不可。

只有大棒沒有胡蘿蔔，下場會是隋煬帝與商紂王，身死國滅。

只有蘿蔔沒有大棒，下場會是宋仁宗與明孝宗，雖然收穫了士紳的美名，但國家卻會因此迅速衰落。

已經處於王朝末期的的朱由校，自然要謹慎用好大棒與胡蘿蔔，掌握好他們之間的平衡。

而朱由校要想改變大明即將覆滅的危機，首先要做的便是對吏治發動變革，至於軍事變革，也只能是小修小補，或者用另一套軍隊體系逐步替代原先腐朽沒落的體系，不敢對現有的體系做出激烈的變動。

好在朱由校的禁軍建設比較順利，不僅解決了幾個危急的軍事隱患，還重新鞏固了皇權，為吏治與軍事等改革提供強有力的保障。

至於朱由校的幾個變革都只是先在直隸做實驗，一個是沒有現成的案例，需要打樣與鍛煉團隊，另一個則是馬上就要進行幾乎涵蓋整個北方的大寧之戰，由不得他不謹慎。

「臣等謝陛下隆恩！」眾人的高呼將朱由校的思緒拉回了東暖閣。

「平身吧！」待眾人重新站好后，朱由校繼續說道：「朕與王尚書確定了吏員變革的內容，也是先從直隸開始試行，此外還有李閣老主導的『秏羨歸公』也是從直隸開始，而清丈田畝也包含了直隸，朕之所以都安排在直隸，一是在眼皮子底下，有問題好及時溝通處理，二是直隸之前已經率先完成了衛所整頓！

至於士子的免稅田畝，朕記得秀才、舉人、進士分別是八十畝、四百畝與兩千畝，不知朕記錯了沒有？」

朱由校說完，眼光看向戶部尚書畢自嚴。

「回陛下，的確如此！」畢自嚴回答的時候，心裡有點直打鼓，感覺皇帝要搞事情。

果然，只聽皇帝繼續問道：「那麼，隆武二年，繳納田稅的土地攏共有多少畝？」

「回陛下，隆武二年，繳納田稅的土地總數是四百三十五萬頃！」畢自嚴底氣不足地回道。

「時敏，告訴我們的畢尚書，張居正清丈田畝時，繳納稅負的土地是多少！」朱由校冷笑一聲后，朝一旁的劉時敏不陰不陽地說道。

「是，皇爺，萬曆九年，張文忠公清丈田畝后，所得的田畝總數由弘治年間的四百三十二萬頃增至七百零一萬頃，而繳納稅賦的土地也由四百二十二萬頃增加至五百零三萬頃！」劉時敏說完，行了一禮后，重新站回朱由校的身側。

看著身體微微顫抖的畢自嚴，朱由校不怒不喜地輕喚道：「畢愛卿？」

「陛下，是臣無能，請陛下治罪！」面對皇帝的呼喚，畢自嚴被嚇得趕忙跪倒在地，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乖乖認罪或許還能減輕罪責，狡辯只會加大皇帝的憤怒值。

「眾位愛卿，萬曆九年到現在也只不過過去了四十二年，繳納稅負的土地卻少了整整六十八萬頃，莫說是賞賜給了藩王，萬曆九年到現在，也只就藩了一個福王，朕想問問諸位愛卿，土地都去哪了？」朱由校說完，不僅語氣十分的寒冷，臉頰兩側的青筋也在直跳。

「臣等有罪！」眾人見皇帝發怒，嚇得一個個跪倒在地認錯，土地去哪了，他們自然知道，但不能說，說了就是全體士紳的公敵。

看著一眾唯唯諾諾的朝廷高官，朱由校氣不打一處來，心裡既有對沒有張居正這種能臣的無奈，也有對萬曆這個死胖子自廢武功的憤怒，張居正辛辛苦苦打開的大好局面被他一朝給破壞，修建那麼豪華的陵墓最終還被幾條狗給挖了。

強壓下心中的憤怒，朱由校看向內閣首輔方從哲，語氣冷冷地問道：「元輔，朕記得在朕剛御極的時候，你曾向朕建言要清丈田畝，你來告訴朕，這些消失的土地都去哪了？」

面對皇帝的點名，方從哲不得不出聲道：「回陛下，主要由天下豪族兼并了！」

「豪族是誰？」朱由校質問道，絲毫不給方從哲打馬虎眼的機會。

「回陛下，主要是勛戚、宗藩與地方士紳宗族，還有一部分是寺廟！」方從哲見躲不過，只得避重就輕地選擇性地回復。

「如何破解？」朱由校依然繼續盯著方從哲問道。

「回陛下，可參照張江陵清丈天下田畝之策，清巨室，利庶民，實藩庫！」方從哲硬著頭皮答道。

「張江陵之策雖好，但朕認為清丈得不夠徹底，尤其是有功名在身的投獻與隱匿！」朱由校說完，看向跪在方從哲一旁的李長庚，似笑非笑淡淡地問道：「李閣老，你以為呢？」

至於為何問李長庚，而不是徐光啟，則是朱由校想將清丈田畝之事交給李長庚，至於徐光啟，朱由校不想讓他站出來與天下士紳打擂台，一是他政治水平不是很突出，另一個則是朱由校的科教興國大任還需要依賴他。

被皇帝點名，李長庚頭皮一陣發麻，面對皇帝的詢問，有且只有兩個答案，一個是否認，選擇站在士林一邊，得罪皇帝，從此再無向上的機會，一個是選擇承認，從此與天下士林為敵，只能徹底投靠皇帝，成為新的「嚴分宜」。

不到兩秒鐘時間內，兩個答案在李長庚腦海中已經打了幾十個來回，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后神情凝重地回道：「回陛下，臣以為陛下的推斷十分準確，但直隸除了有功名在身的士紳，還同樣有不少的勛貴與外戚，他們一樣是鯨吞土地最大的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