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不悔(2)

第33章番外——不悔(2)

林小燭深受打擊，不再提要去賬房的事情，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忽然覺得很無聊，連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蕭痕東估計也還在回來的路上，蘇湘湘又死了……

想到蘇湘湘，林小燭居然又哭了起來，再想到自己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忽然覺得十分委屈，本來還只是掉兩滴淚，結果最後發展成為號啕大哭。

小朱小碧被嚇傻了，趕緊去喊鄭沁，鄭沁也慌神了，還以為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連聲詢問。林小燭哭了半天，才說：「沒什麼……就是忽然想哭……」

小朱小碧雖然無語，但也很驚訝，伺候林小燭這麼久了，倒真沒見林小燭這樣哭過。

鄭沁卻瞭然道：「沒事，懷孩子的時候，就是很容易情緒波動。」

林小燭道：「噢……」

小朱趕緊安慰林小燭：「少夫人不必難受，少爺就快回來了。」

鄭沁笑了：「剛剛那種情況，痕東在也沒用，小燭只會看痕東不順眼，想揍他，把他推開。」

林小燭道：「啊……」

鄭沁道：「你想象一下，如果剛剛你哭的時候，痕東要抱你，你是不是會覺得很煩？」

林小燭點了點頭：「嗯……好像是。」

鄭沁道：「還是那句話——懷孩子的人哪，都是這樣的！」

林小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哭完之後，她還是挺想念蕭痕東的懷抱的。

好在知道蕭痕東已經在路上，林小燭掰著指頭算蕭痕東的歸期。

不同於上一次，蕭痕東這回回來，時間很正常，就在下午。

林小燭正好散了一圈步，正摸著肚子站著休息，小朱小碧站在她身後替她捶肩，就聽見外面阿武阿文咋咋呼呼道：「少爺回來啦！少爺回來啦！」

林小燭一愣，趕緊起身，快步往門外走去。

小朱小碧很擔心她，便跟在後頭，伸手攙著林小燭。林小燭走到門口，就見蕭痕東如上次一樣，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

一看到蕭痕東，兩人目光相接，林小燭的眼淚就出來了。蕭痕東本來還望著林小燭在傻笑，見林小燭居然哭了，當下三兩步走到林小燭面前，有些慌張地道：「小……小燭？你哭什麼？你怎麼了？我沒有受傷，也沒有任何事啊……」

林小燭只管哭不理他，蕭痕東慌張不已，又見小朱小碧扶著她，頓時十分緊張，道：「小燭，你身體不舒服嗎？」

林小燭一邊抹眼淚一邊搖頭，蕭痕東更加慌張了，伸手想碰林小燭，但看她的樣子，又生怕弄傷了她，縮手縮腳的不知如何是好。

鄭沁本在睡午覺，這會兒也醒了，穿戴好之後，出來就看到小夫妻倆一個在哭一個手忙腳亂，頓時覺得哭笑不得，道：「痕東，小燭為什麼哭，你看不出來嗎？」

蕭痕東這才發現鄭沁也來了，趕緊道：「娘。」

頓了頓，他搖頭：「不知道……娘，小燭怎麼了？」

鄭沁笑了，道：「你看小燭的肚子。」

蕭痕東趕緊去看，但林小燭現在穿著寬鬆的衣服，腰帶也沒有繫緊，蕭痕東看了一會兒，也沒搞懂，於是撓了撓頭，道：「小燭……胖了？」

林小燭哭得更大聲了。

鄭沁也想哭了，道：「你怎麼這麼蠢啊！哪有人長胖只胖肚子的？」

蕭痕東傻了傻，茫然地看了一會兒林小燭，忽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林小燭的肚子。

「小燭，你……你……」

「笨啊，說話都說不清楚了？」鄭沁道。

蕭痕東道：「小燭，你有了？！」

林小燭微微點了點頭。

蕭痕東更加結巴起來：「小……小燭……」

大概是終於認識到自己的語言水平不足以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蕭痕東抱住了林小燭，手臂收得很緊，卻小心地避開了林小燭的腹部。

對林小燭來說很奇妙很新奇的、在自己肚子里的小孩子，對蕭痕東來說，同樣很奇妙很新鮮，也很讓人擔心。蕭痕東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孩子壓到。

林小燭被抱著，小朱小碧也很識趣地退到一邊去，等過了一會兒，林小燭停止了哭泣，才道：「你臭死了。」

蕭痕東：「啊……」

他這才想起自己日夜兼程地趕路，中間只休息了兩次，估計身上也的確很臟，因此想要放開林小燭，結果林小燭抱著他的腰，沒有鬆手。

蕭痕東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小燭……」

林小燭其實是覺得自己忽然在大庭廣眾下莫名其妙哭得這麼傷心有點丟臉，所以只能拉著蕭痕東，好掩飾一下，起碼大家會覺得她是因為太想念蕭痕東而哭的。

蕭痕東哄著林小燭一同回了房間，本想拉著林小燭噓寒問暖，但一想，還是先去洗了個澡，然後才靠近林小燭。

等蕭痕東洗完澡，林小燭早就冷靜下來了，坐在床邊，根本看不出剛剛哭過的痕迹。

不過蕭痕東還是萬分小心翼翼地貼著她，道：「小燭，小燭……」

林小燭哭笑不得，道：「幹嗎？」

蕭痕東道：「你真的有了？」

「假的！」林小燭怒道。

蕭痕東大喜：「太好了，你真的有了！」

林小燭：「……」

她發現，不知不覺，蕭痕東已經從當初的她說什麼就信什麼，變成能夠辨別她話里的真正意思，從而判定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了……

狗熊被自己訓練得真是智商見長啊。

林小燭道：「哼！」

蕭痕東輕輕地環住林小燭，道：「小燭，我好高興。」

林小燭的心軟了軟，但還是硬撐著，冷著臉道：「哼。」

蕭痕東笑了，道：「小燭，你不高興嗎？我很高興……」

林小燭道：「你都不知道我剛開始的時候有多慘……什麼都吃不下，還容易吐，婆婆也不讓我下地走路，我屁股都快坐出老繭了！」

蕭痕東摸了摸林小燭的腦袋：「辛苦你了，小燭。」

林小燭道：「而且我聽說這都不算什麼，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痛很痛的！嗚嗚，我想到就挺害怕的。」

蕭痕東道：「那……那……」

他聽林小燭說了一連串的「很痛」，是真的有些慌了。

林小燭卻悠然嘆了口氣：「那什麼那，那也沒辦法啊，只能生唄。」

蕭痕東：「小燭……」他親了親小燭的臉，道，「辛苦你了。」

林小燭撇了撇嘴，其實她心裡也沒有那麼怕……只是有一點對未知的恐懼。但不知為什麼，平常她也沒有很依賴蕭痕東，也不怎麼喜歡跟蕭痕東撒嬌，現在卻十分享受被自己弄得膽戰心驚的蕭痕東的樣子，只覺得心情特別好。

完全不知道林小燭想法的蕭痕東十分疼惜林小燭，但也的確十分開心林小燭懷了他的孩子，兩種情緒疊加在一起，讓蕭痕東只能抱著林小燭，一下一下地親她的臉。林小燭則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乖乖地讓他親。

這也讓蕭痕東很開心，林小燭這樣就像個小寶寶一樣，不說話也不動，乖乖地讓他抱著。

過了一會兒，林小燭實在有點被親煩了，就說：「喂。」

蕭痕東：「啊？」

林小燭說：「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

蕭痕東大驚失色，道：「不行，我手勁很大……」

林小燭無語非常：「你手勁再大也不可能穿破我的肚皮好嗎？！」

蕭痕東被林小燭血腥的描述弄得一愣，隨即十分小心翼翼地伸手，快速而輕柔地在林小燭的肚子上碰了一下就拿開了手。

林小燭：「……」

他剛剛摸到她的肚子了嗎？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哭笑不得的林小燭說：「你不用那麼小心啦！真的沒事的。」

於是這回蕭痕東大膽了一些，手輕輕覆在林小燭的肚子上，果然感受到林小燭一向平平的肚子凸起了，有一個可愛的圓圓的弧度。

蕭痕東傻笑道：「這裡面……真的有一個小孩？」

林小燭道：「應該是吧……不過婆婆說，前三個月是沒有動靜的……我現在也才懷了四個月左右……」

話音剛落，林小燭就忽然感覺到肚子里有個小小的東西動了動，好像是從裡面踹了一下她的肚皮。

手正好放在林小燭肚子上的蕭痕東也感受到了，兩個人難以置信地同時瞪大了眼睛。

蕭痕東：「小……小燭……」

林小燭也呆了，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蕭痕東。

於是笨蛋娘和笨蛋爹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彼此。

直到林小燭肚子里的小孩又輕輕動了動。

林小燭道：「他……他真的動了……」

蕭痕東也道：「嗯……」

林小燭站起來，道：「那要怎麼辦？你……你快去把婆婆叫來！」

蕭痕東立刻站起來，叫來小朱小碧照看林小燭之後，才去叫鄭沁。

鄭沁見蕭痕東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話也說不清，只說小燭那邊有急事，鄭沁還以為林小燭出了什麼事，嚇得趕緊跟著蕭痕東去了他們的房間，結果就見林小燭獃獃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鄭沁說：「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林小燭僵硬地說：「剛剛……孩子在我肚子里動了一下……」

鄭沁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很正常啊！你這都四個月了，孩子會動很正常啊！也很好，代表他挺健康的。」

林小燭和蕭痕東都鬆了口氣。

但對林小燭來說，感覺真的頗為奇妙。可以說，她是第一次切實感覺到自己肚子里，真的有個生命。

他真的在成長，也許還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就這樣，在蕭痕東回來的兩個月里，蕭痕東還是一驚一乍的，一門心思都撲在林小燭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上。

只是他戰勝撻撻族有功，因此也被封官加爵，每日早上要跟蕭明睿一同去上早朝。好在蕭痕東事情比較少，下了朝他就會往回趕，去照顧林小燭。

雖然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細緻地照顧林小燭，雖然他笨手笨腳，卻也把林小燭照顧得妥妥噹噹的，發展到後面，連林小燭動動手指，他都知道林小燭需要什麼。

從一個絲毫不知道什麼叫察言觀色的狗熊，變成一個如此「細心」的好相公，蕭痕東的改變不可謂不小。

林小燭在後期情緒穩定了不少，不再容易發怒、委屈，胃口和睡眠也比較正常，就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有一次，蕭痕東把臉貼在林小燭的肚子上，半晌，忽然十分驚喜地說：「小燭，你肚子比我的臉還大好多呢。」

林小燭差點沒把他給揍飛。

而就這樣，林小燭終於到了快臨盆的時候，蕭家早已請好了三名產婆，還有大夫，隨時準備著。

所幸肚子里的孩子沒怎麼折騰林小燭，起碼沒有半夜就想出來，而是在下午，大家都在的時候，才試圖離開母親的肚子。

林小燭感覺到腹部傳來陣陣劇痛，極有經驗的鄭沁一看，當即讓蕭痕東抱著林小燭去了房間，然後叫來產婆和大夫，產婆們先進去幫助林小燭。

這對於林小燭或是蕭痕東來說，都是很可怕且痛苦的一場經歷。

林小燭只覺得自己痛得意識都模糊了，產婆還一直掐她讓她保持清醒，一直讓她用力，林小燭勉強跟著照做，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而房外的蕭痕東聽著裡面林小燭的慘叫，急得冷汗都要出來。他印象里的林小燭，除了懷孕時會偶爾掉兩滴眼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哭叫著，讓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來。

他真想衝進去，坐在林小燭身邊，握著林小燭的手，或者把林小燭的痛苦全部移接過來——他皮糙肉厚，比林小燭能承受太多太多了。

鄭沁在外面，見蕭痕東咬著嘴唇，冷汗直冒，好像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樣。

見蕭痕東就要往裡沖，鄭沁趕緊拉住他，告訴他男人不能進去，他進去，非但不能幫林小燭，有時候還會起反作用。

蕭明睿也讓蕭痕東冷靜，蕭痕東猶豫了片刻，還是乖乖地待在了外面。

鄭沁嘆了口氣：「當初我生你，可是生了一整天……唉。」

蕭痕東瞪大了眼睛：「一……一整天？！」

鄭沁道：「這還算快的，還有人生兩天兩夜的。」

蕭痕東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

之前林小燭的懷孕給他帶來的喜悅，簡直都要消失無蹤了，他甚至很討厭讓林小燭懷孕、讓林小燭承受這樣的痛苦的自己。

見蕭痕東沉默不語，鄭沁又嘆了口氣，和蕭明睿對視一眼，兩人都沒說話。

正如鄭沁所說，林小燭的房間里，時而極其安靜，時而又有痛苦的喊聲，蕭痕東也隨著聲音站起、坐下，站起、坐下……

等到半夜，鄭沁已經忍不住開始打哈欠，但還是站在門口等著。

蕭痕東更不必說，一直坐在門口，而蕭明睿因為明早還要上早朝，只能先去小睡一下。不過他也告訴蕭痕東，明天會告訴皇上緣由，蕭痕東可以不必去上早朝。

蕭痕東早忘了早朝的事情，於是點頭說了句「謝謝父親」，便又在林小燭的門前痴痴地等了起來。

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房內傳來一聲嬰兒的哭啼聲，而後是一個產婆的聲音：「恭喜少爺！少夫人生了個小公子！」

鄭沁和蕭痕東兩個人同時站起來，蕭痕東第一時間就衝進了房間，也不管產婆說「少爺還不能進去」。

產婆見蕭痕東已經衝進來了，認為他是太想看孩子，所以抱著孩子要給蕭痕東看。結果蕭痕東看都沒看，直接忽略她，衝到林小燭身邊，握住了林小燭的手。

他看到林小燭的臉上毫無血色，似乎有些失去意識，頭髮全被汗水浸濕了，和平日里看起來截然不同。

蕭痕東心疼不已，輕聲道：「小燭……小燭……」

林小燭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蕭痕東也不管她滿頭的汗水，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小燭，對不起，對不起……」

林小燭發現，他竟然紅了眼眶。

笨蛋，哭什麼啊……

林小燭想罵他，但又沒有力氣，只勾了勾嘴角，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其實，在林小燭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真的有一瞬間後悔了。

但是蕭痕東的行為，卻讓她忽然覺得，啊，其實也沒什麼。

沒什麼好後悔的，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