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上掉下個小郡主(4)

第4章 天上掉下個小郡主(4)

第4章天上掉下個小郡主(4)

賴三拉著那個姑娘進來了,說了聲:「自己找地方坐!」便一頭扎進被窩裡,好好哆嗦了一陣才緩過來。

好在前兩天他嫌錢燒手,棉衣一買好幾件,便又尋了件新的穿上,這才不打擺子一樣發抖了。

「三子……這姑娘是……是仙女吧?」王七目瞪口呆,半晌才能說出話來,卻又忍不住揉揉眼睛。

賴三打了個噴嚏,道:「就是那個小傻子,真是奇怪了,這都三天了,她家裡人真的沒找她!我說她家裡人也真是,放個傻子在外面,他們就放心?」

小姑娘難描難畫的精緻面容配上賴三以前那件破爛不堪的骯髒棉襖,讓人有給她穿這種衣服簡直是犯罪的感覺。賴三從被窩裡掏出那件雪白的貂裘,道:「喏,你還是穿這件衣服吧』這個暖和。」

小姑娘卻對原本屬於自己的衣服毫無感覺,只管笑咪眯地看著牆角潮濕暈開的印子,好像那幾個不規則圖案有多麼好玩一般。

賴三走到她身邊道:「來,把這件破衣服脫了,穿這個,這個暖和,聽話。」小姑娘依然毫無反應,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他說話。

賴三不耐煩起來,伸手去拉她的破棉襖,誰知那小姑娘卻突然叫起來:「不脫衣服!不脫衣服!壞人!」

「你現在又知道不能脫衣服了,那當初我脫你這件皮貨的時候你怎麼不吭聲啊?老子幹壞事的時候你看我不像壞人,怎麼這會兒想做好事你倒覺得老子是壞人了?這個傻子!」

賴三隻是發發牢騷,並沒有指望傻子能回答他的話,誰知那小姑娘立即堅定地說了一句:「肉。」

「肉?」

「肉!」小姑娘加重語氣,點點頭。

「你是說……因為上一次,我給你吃肉,就可以脫你的衣服了?」

這句話大概複雜了,小姑娘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賴三哭笑不得,那一日買的醬肉鹵鴨還有剩下的,大冬天也不壞,他便撕了一大塊鴨肉,剛要往小姑娘手裡遞,又想起她腸胃怕她受不了,便小小地撕下一條,在火堆上小心烤熱了,這才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接過,張口便十分專註地吃起來,這一次她果然不再反抗,由著他脫下破棉襖,換回華美的貂裘。

舊衣服脫下來,少女特有的芬芳升騰,賴三不由自主去嗔她身上的氣息,突然間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烏油油的黑髮,襯著素白的面容,唇邊油脂染出的一點光亮如同珍珠上的輝光。賴三心中熱氣翻騰,雙眼都微微發紅了,他放低聲音問道:「我叫什麼名字?」

「三哥。」小姑娘立即回答,這是一路上賴三教她說的。

「呵呵……」賴三曖昧地笑起來,「別人叫我三哥,你嘛,你叫我……三哥哥……」語氣中說不出的旖旎。

「三哥哥。」

同樣的稱呼用不同語氣說出來,頓時旖旎全無。

「乖,這樣說……三哥哥。」

「三……哥哥……」小姑娘模仿他的語調,卻有些不得要領。

「三哥哥。」

「三哥……哥?」

「三哥哥……」賴三一遍遍教她。

「三哥哥……」終於她學得似模似樣了,那嬌媚的語氣從她好聽的嗓音吐出來,格外銷魂蝕骨。

「哎!」賴三大大地答應一聲,眉開眼笑,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再說一遍!」

「三哥哥。」

「再說一遍,乖,再叫一聲。」

「三哥哥。」

哎呀呀,賴三眉目如花,笑得真賤!這小聲音叫的,賴三覺得自己都化成水了,南流北淌的。

之前賴三聽過運河邊畫舫娘子千歲紅送客出來,叫了一聲「宋爺,您慢走啊」,嗓音百媚千嬌,難以形容。當時那一聲曾經把他聽得骨綿筋軟,站在地上半晌沒法挪動,不知幾年過去了,夢裡還在回味,幻想哪一天能有人也這樣叫自己一聲。如今按照想象中的教給小姑娘,誰知這小姑娘人長得遠比千歲紅漂亮,就連聲音也軟糯得蝕骨銷魂,竟然比那畫舫娘子還動人一千一萬倍。

他心裡痒痒得簡直能要命,伸開手臂走過去,賤笑道:「來,讓三哥哥抱抱你哦呵呵呵」

一切的動作到小姑娘面前的時候戛然而止,她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如冰雪般清澈,神態如幽蘭般高貴,似乎不懂他要做什麼,卻又像天地萬物什麼都瞞不過她,但她卻毫不在乎。

她毫無保留地向世間展示出雪花才有的美麗和聖潔,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脆弱得如同雪花,一點點熱度就會化為烏有。

她便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不躲閃,也不動容。如同不請世事的孩童,又如飽經滄桑的老人。

賴三怔怔地站著,突覺羞愧難當,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心道自己竟然欺負一個不懂事的傻子!簡直禽獸不如。

他這樣突然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小姑娘仍然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一如既往地純凈,只是瞳孔不易察覺地微微收縮了一下。那一絲本來隱藏得很好的譏諷變成淡淡的驚訝。

「好了,你……歇著吧,我出去一下……」賴三迎著那清澈的目光,逃也似的往外走。

「哎哎……三子!」王七愣了一下追出去,「三子!你怎麼回事?這姑娘傻是傻了點,不過人家長得多漂亮啊!再說傻子不要彩禮錢!怎麼看都合算!將來生出二來兒子都是一樣的,我老王家還缺一個傳后的呢,你跑什麼啊?」

「我……我……我做不了,我不行……」賴三支吾後退。

王七急得直跺腳說:「啥叫你不行啊,這是個男人就行!你別跑啊。」

賴三連連搖頭:「不不,我不行,我真不行……七叔,我得冷靜一下!七叔你J先幫我照顧……我得出去冷靜一下!」說罷轉身就跑了出去。

王七愣愣地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叫道:「早點回來!這女娃我幫你照顧!」見賴三一會兒就沒影了,嘴邊含笑道,「這小子!還害羞起來了。」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賴三才背著一堆不知從誰家柴草垛里偷來的柴火回到家中。還沒進門,王七的聲音便從屋子裡傳出來:「他為人其實不壞,就是有點嘴上花。有一次看見個標緻的小媳婦街邊站著,他故意打小媳婦身邊過,嘴裡唱著些不三不四的小調兒,誰知那小媳婦竟是個潑貨!二話不說,拔出鞋底子就是一頓猛抽!回頭我問他那嘴怎麼腫了,他說和女人親嘴親的!你說好笑不?」

賴三聽見王七正說自己的糗事,頗有些面紅耳赤,嗔道:「七叔!你和個傻子說這些幹什麼。」

「三子回來了!」王七呵呵笑著,「說點你的笑話,也算培養一下感情。這丫頭雖然不機靈,倒也還知道笑。」

「知道笑?」賴三狐疑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卻見她對著自己身後空無一物的地方,正笑得無比開心。

看著天色將晚,賴三又忙忙碌碌,支起破鍋,將鴨子骨頭熬了一鍋湯,香味剛剛飄出來,小姑娘就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鍋子,傻子是不會掩飾心中慾望的,她站起來徑直走過去,沖著鍋邊伸出手去。

賴三趕快攔住,免得她燙著。一邊柔聲哄著她,一邊取過最完整的碗,手腳麻利地洗乾淨了,先盛了一大碗在一旁瞭著,又盛了小半碗乳白色的湯,一口口吹涼了小心餵給她喝。等這半碗喝完,晾在一旁的湯剛好涼熱適中,掰半個剩饅頭泡在湯中給她吃。

等她吃飽了,自己才裝了一碗熱湯,一口口咬那剩下的半個饅頭。

王七微笑著看著他:「三子,別說,你要是真有個媳婦,你肯定對她好得不得了!」

賴三嘿嘿一笑:「那是!要是誰家姑娘有眼光看上咱,咱肯定一輩子當仙女伺候著!讓她明白,什麼樣的人才叫真的好!」

說起仙女,王七看著這個仙女般的姑娘,嘆道:「這姑娘要是腦子沒有毛病,可就好了。」

「得了吧。」賴三嗤笑,「她腦子沒毛病,能和咱爺兒倆坐一塊吃飯?」

他咽下饅頭,收拾了碗筷,小姑娘躺在賴三給她收拾好的鋪蓋上,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賴三借著灶火的光,將小姑娘一隻手輕輕拿出來,用了點生雞油在她尾指上揉搓。從他把小姑娘衣服騙走之後,小姑娘穿著他的破棉襖待了三天,雖然她及時躲進草垛沒被凍死,但手腳指尖還是長了兩三處凍瘡,回到室內被熱氣一激就開始癢起來。

對凍瘡賴三是有足夠的經驗的,別看現在看著不明顯,如果不處理,這塊皮膚很快就會發紅變腫,撓壞了還會流水潰膿,凍瘡嚴重到手指必須切掉的他也見過。

當然小姑娘剛凍了兩三天,這是很輕微的,便是不處理也不會到那麼嚴重,不過又疼又癢也是難受。她自己不懂得,賴三卻不忍心,要替她處理一下。

這是個細緻活,沒個把時辰做不完,賴三這一天激戰長跑,也早就累狠了。他半閉著眼靠在床邊,腦袋一點一點,手下卻沒停,一直慢悠悠揉著,聽著小姑娘均勻細小的呼吸聲,一直揉得那黃色的雞油都化開了,才將她的手輕輕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自己這才倒頭躺下,腦袋一挨枕頭,瞬間就睡熟了。

王七輕輕嘆息,這麼漂亮的姑娘,沒毛病那得多少彩禮錢才能娶回來?看看那女孩睡著的嬌顏,又看看自己兒子一般的賴三,懷著對未來美好的幻想,也心滿意足地睡下了。

「這正是『桃園結義薄雲天,偃月青龍刀刃寒。一騎絕塵走千里,五關斬將震坤乾!』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破廟裡傳來賴三高亢的聲音,「#!」他拍了一下大腿,代替說書的醒木,這一段三國說完,模仿得惟妙惟肖。

十幾天養下來,賴三臉上的傷基本好了,只有一側眼眶還殘留著少許烏青,閑來無事,便學著茶館里的說書先生講起故事來。

小姑娘就坐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聽著,一雙雪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想來這麼複雜的故事是聽不懂的。但是賴三很享受有人專註看著他的樣子,說起來他活這麼大,除了七叔,也就這個小傻子還正眼看過他。

「三子!你閑著沒事幹了?」王七一臉陰沉地走進來,將手中扁擔一扔,「有哄傻子的工夫,出去買點米面!多出一張嘴來,你知道一天得吃多少?眼看著咱家今天就開不了火了!大冬天的,一個個封口餓死不成?」說罷狠狠瞪了小姑娘一眼。自從那晚上,賴三將他叫出來說清楚,不打算把這姑娘當媳婦。王七抱孫子的希望落空,再看她就怎麼都不順眼了。賴三賠笑著答應,從稻草堆里刨出裝首飾的小包,選了個小件的耳環準備出去當掉。

這對耳環少女似乎有印象,見賴三把耳環抓在手中,她眉頭竟然微微一皺,好像有些不同意的神情。賴三笑道:「呵呵,一模一樣的東西很多,這個不是你的。」

自己也覺得有點無賴,又補充:「我養你好幾天了,多少也應該付點錢,對不對?這玩意白不眺咧的,一點也不好看,咱們不要它,三哥買肉給你吃!」

那女孩只是眉頭微微一皺就展開了,又恢復成微笑的樣子,目光再不看耳環,卻也對他的解釋沒有其餘的反應了,好似剛剛只是錯覺。

他拿著耳環剛要出門,王七沖他招招手:「三子,你等一下。」

賴三答應著過來,王七道:「三子,你打算咋安置她?」

賴三微微一愣:「叔,她也吃不了多少,再說……」他晃晃手中的耳環,「咱吃的還是人家的呢。上次不是說好了,先養些時日。」

「上次你和我說,我只當你要養她三五天,這都半個月過去了,還要養多少時日?」王七白了他一眼說,「這些首飾能值多少錢?你還養她一輩子嗎?也不知是哪個大戶出來的,張嘴就要吃肉!我讓她洗洗涮涮干點活計,她碰也不碰,就裝作聽不懂……」

「她哪是裝的啊!」賴三打斷王七,「她是個傻子,除了吃啥也不懂。你看她兩隻小手又白又嫩,肯定是個大小姐,哪裡會幹什麼活計?叔你這不是為難她嗎?」「你說得可是輕巧!她是大小姐!但你瞅瞅咱爺兒倆這樣子,能養得了個大小姐嗎?」王七冷哼一聲,「也不是七叔不厚道,這女娃子安安靜靜、老老實實,長得又這般水靈,七叔看了也好生喜歡。若是村子里哪家人養不起不要的傻子,她再樂意干點活,咱養著她也罷了,可你又不要她,日後你娶妻生子,怕是媳婦也容不下她。就這麼干養個人,可實在負擔不起,拖來拖去,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女娃子名聲就壞了,倒不如趁現在送回去,倒還有個安穩。」

賴三愣住了,臉上先是漲紅,慢慢變白,想了良久,終於嘆了一口氣,道:「七叔說得是,我今兒就出去訪訪,打聽是誰家把她丟了,就給人送回去。」

那日賴三出門,先去當鋪將耳環當了三兩銀子,這才揣著銀子滿街溜達起來,他想尋個相熟的街頭二流子廝混,好從他們口中偷偷打聽哪個財主家丟了女眷,誰知這些平日最愛走街串巷、無所事事的二流子卻突然都沒了影。街道上倒是經常能看見明顯是身懷武功的人,神色匆匆而過。涇州城被一股說不出的緊張氣氛籠罩,竟然有些壓抑得窒息起來。

城裡找不到人,賴三想去鄰近村子里轉轉。誰知城門處竟然明晃晃守著一隊盔甲鮮明的士兵,他們個個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身板如長槍般挺直,和平時衙門那些作威作福的衙役捕快完全不是一個氣質。城門緊閉,不許任何人等出入。城門上掛著十幾顆人頭,有幾個賴三在海捕圖形上見過畫像,竟是定西三省在逃的匪徒和出名的山賊,不知怎麼接連失風,集中在這幾天被抓起來了。賴三見不是路數,遠遠地就溜了。

街上人人自危,他也不敢隨便溜達了,轉到街角一個經常聽書的小茶館,摸出一錢碎銀子,要了一壺好茶並一些花生蠶豆等物磨牙。

店小二見他難得闊氣,自是消遣了兩句,卻引得旁邊桌坐著的衙役的注意,賴三也是個識趣的人,從包里掏出銀子交給了衙役。那衙役見他上道,笑眯眯地接了,正要放他回去,一旁差役頭目指指包裉,沖賴三一努嘴。

那衙役明白意思,沖賴三笑道:「最近上頭有嚴令,排查得可緊啊,我們這一整天累的,爺們有個小活都沒空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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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別丟下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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