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蒙在鼓裡
第9章蒙在鼓裡
臨睡前,寧立夏才想起蔣紹征給她的手機。
通訊記錄里有一連串的號碼,除了媽媽與妹妹的全都不認識,大概是騷擾電話。收件箱里也擠滿了簡訊,讀過媽媽與妹妹發來的簡訊,寧立夏只剩下悔恨。
閑來無事,她便逐條刪除垃圾簡訊,刪到一條銀行發來的轉賬提示簡訊,寧立夏無意中點了進去,看過後半晌都沒回過神。
轉賬金額為十萬,附言是「小雨在媽媽那兒要乖」。
她迅速地向前翻找,最早的一條大約在她離開程家三周后,轉賬金額為五十萬,附言是「平安,勿念,速去找你媽媽」。
而後每一年的生日,都會有一筆錢轉入她大學時爸爸給她辦的銀行卡。
寧立夏頹然地想,爸爸一定沒有想到,用光了裡面的錢后,改掉名字的她很快棄用了那張卡,如今找也找不到了呢。所以年年都說的那句「生日快樂」直到如今她才看到。
「能進來嗎?」寧太太在門外喊。
寧立夏藏起手機后才答:「您進來。」
「我燉了燕窩,晚上不能不吃東西呀。」
「您住過來之後,我胖了一大圈。」
「你怎麼能算胖,原先的臉色多難看,哪比得上現在。嗯……」寧太太欲言又止,「我聽你妹妹說,你下午去見蔣紹征了?」
「……還有什麼是她不拿出去到處說的。」
「她就是無意中一提。你和蔣紹征?」
「普通朋友而已。」
「你別怪我多事兒……蔣紹征好是好,但蔣家過去和我們太熟,什麼事情都知道,如果你跟蔣紹征走到一起,蔣家會不會輕視你?畢竟那種人家都要面子。我的意思是,最好選個不那麼知根知底的人家,反正你如今改了名字,雖說情投意合最重要,但結婚不止是嫁給一個人,對方的父母看不看重你也很重要,家庭出身對一個女孩來說還是很要緊的。都怪你爸爸,他……算了,現在再提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我並不覺得爸爸丟臉,會這麼想的人我也不會考慮。」本能地說出這一句,瞥見媽媽尷尬的臉色,寧立夏又覺得後悔,柔聲安慰,「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寒露是不是跟您說蔣紹征媽媽找過我的事兒了?你放心,我和蔣紹征沒有曖昧。」
「他現在不是正追你嗎,你過去那麼喜歡他,我怕你心軟。」
「……您連這些都知道?麻煩替我告訴寒露,以後任何事我都不會再和她說!」
勸走母親,寧立夏立刻給寧御打了電話。
「我以前的銀行卡丟了,現在改了名字,舊身份證也廢掉了,你有沒有辦法再幫我補辦一張卡。」
問清緣由,寧御一口回絕:「你很缺錢嗎?兜那麼大的圈子幹嗎,需要多少我明天打給你。」
「不是錢的事兒,這是我爸爸給我的。」
「那有怎麼樣?正因為是他給的才不能動,用贓款你不怕被當成共犯么?」
「不幫忙就算,何必又挖苦人?」
想起上一次寧立夏兩天沒接他電話的經歷,寧御破天荒地放軟了口氣:「好吧,只要你以後不再提你爸爸,我保證再也不挖苦他。」
「好。」寧立夏嘆了口氣,「就這樣,我掛了。」
「別急著掛,我還有話沒和你說呢。」
「我沒話和你講。」寧立夏按斷了手機。
聽到手機里傳來的忙音,寧御無奈地對身旁的蒙政笑道:「女人不能慣,一慣就蹬鼻子上臉。」
呆坐了一會兒,寧立夏又撥通了蔣紹征的號碼。
「你在醫院?現在講話方便嗎?」寧立夏怕被蔣太太聽到,再生波瀾。
「你說。」
「我翻了翻你給我的手機里的簡訊,居然看到了幾條轉賬提示,應該是我爸爸……」
「你爸爸給你匯錢,你到現在才知道嗎?」蔣紹征略感詫異。
「那張卡很早就不用了,現在也找不到了。我換了名字和身份信息,去銀行也沒法補辦,我想知道,這些錢是從哪裡匯出來的。」
「你把卡號給我,我去想辦法。」
「我不記得卡號,提示簡訊里只有四位數的尾號。」
「那告訴我你以前的身份證號和開戶銀行也可以。」
寧立夏很快報給了他。
蔣紹征說:「我記下來了,明天告訴你。」
宋雅柔推開門時,蔣紹征正立在病房的外間打電話,聽到他的語調輕柔地囑咐對方早些休息、別想太多,宋雅柔才明白,蔣紹征的一本正經與客套冷淡僅僅是針對自己。原來,他也有溫情細膩的一面。
掛斷電話,蔣紹征臉上的柔和尚未散去,令宋雅柔感到刺目無比。
「在跟誰打電話,發生了什麼好事兒嗎?」
「寧立夏。她托我辦點小事兒。」
又是寧立夏!她的求助就這麼讓他高興么?宋雅柔心中一沉,嘴上卻說:「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怎麼來了?」
「跟我媽媽吵架了,她又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心情差,不想呆在家裡,只好出來散步,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順道上來看看阿姨,沒想到遇見了你,連著熬了幾夜,你吃得消么?」
「習慣了。在陪護室也能休息,不用整夜不睡。」蔣紹征並沒如宋雅柔所願地問她為什麼心情不好,以至於要同母親吵架。
「阿姨睡著了?」
「嗯,她睡得早。」
「那我還是回去吧,免得在這裡影響她。」
「等她醒了我會告訴她你來過,我還有資料要看,就不送你了。」
宋雅柔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而她從來都不是輕易言敗的人,遭遇險阻反而越挫越勇,或許她並沒有多麼喜歡蔣紹征,但他愈是拒人千里,她愈是不願就此放棄。
「我有哪裡做的不對,惹你不高興了嗎?」
蔣紹征很是意外:「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對我的態度與從前很不一樣。」
「你想多了。」
「或許是我敏感吧。我媽媽最近一直在逼我年內訂婚,可我去哪裡找結婚對象?我只會念書工作,戀愛經驗就是一張白紙。我心裡煩,但找不到旁人說,一方面覺得丟臉,還有就是無論告訴誰,他們都很難相信我會和父母吵架。」
這一點蔣紹征倒是感同身受,於是笑著說:「我媽咬牙切齒地跟我的姨媽舅舅們說這次是我把她氣進醫院,他們也全都不信。從小當慣了好孩子,父母習慣了我們順從他們的想法,稍稍提出點不同意見,他們就接受不了,倒不如像唐睿澤那樣一路鬧騰出格地長大,偶爾聽一句話,唐阿姨便感天謝地。」
宋雅柔也笑:「何止順從!我父母要求我事事都要領先,就連找的男朋友也必須得每一處都強過『別人家』的女婿。我去哪兒給他們定製一個處處完美的人出來?」
「你從小就是同齡人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好孩子,的確得選一個同樣出色的才不算遺憾。慢慢來,你一定能找到令叔叔阿姨滿意的人。」
宋雅柔心中一涼,乾脆放棄試探,直截了當地問:「我知道阿姨跟我媽媽一樣,覺得熟人的子女中單身又順眼的人不多,所以拚命想把我和你往一塊湊,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越來越不拿我當朋友?或許這一點你自己都沒發現,以前的你從沒這樣刻意地疏遠過我,害的我總糾結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你討厭。」
「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尷尬,所以可以明白我的做法,沒想到會令你誤會,真是抱歉。她們熱心她們的,我們不去理會,等興頭過了,她們自然就會覺得沒意思。」
「你是不是怕跟我走得太近立夏不高興?等下次見到她我可以跟她講明。」
「我一早就說過了,你我的關係她清楚得很。」蔣紹征自嘲地笑笑,「其實我的事她並不是很關心。」
蔣紹征的臉上有藏不住的無奈與落寞。
「你……喜歡她?」
蔣紹征笑著默認:「可惜人家如今看不上我。不過也沒什麼,只要她幸福,就算拒絕了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遇上你,她還真是幸運。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宋雅柔勉強笑了笑,起身告辭。
宋雅柔一進家,宋太太就追上了問:「見到蔣紹征了沒?他有沒有跟你解釋為什麼下午會和寧立夏見面?」
宋雅柔「嗯」了一聲。
「他口中的原因是什麼?你既不要顯得太小家子氣,為了沒影的事兒生氣,也不能大度得過了頭。至少要讓他知道,他去見顏穀雨,你很介意。」宋太太沒留意女兒的臉色,繼續自說自話。
「對了,他有沒有送你回來?」
「媽媽,我累了,想洗澡休息。」
「你們吵架了?是不是你主動去找他反而讓他以為你很在意他,非他不嫁?這個蔣紹征真是木訥,你不找他,他就不知道約你!明明他媽媽跟我說他對你有好感。」
「我明天有課。」宋雅柔覺得頭疼,直接把媽媽推到了屋外。
靜下來之後,她更覺得難以喘息,控制不住地給寧御打去了電話。
很難得的是,電話居然通了。
「有事嗎?」寧御那邊很是吵雜。
「你在酒吧?不單是我,連寧立夏也管不住你么?」
「你與她很要好嗎,深更半夜也不忘替她查崗。她很大度,沒有疑神疑鬼的愛好。」
「大度的那個是你吧?我過去還以為像你這麼霸道的人,只要喜歡誰就一定見不得她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
「你想說什麼?寧立夏和蔣紹征嗎。」寧御皺了皺眉。
「我下午在遊樂場碰到他們,小孩子一樣一起去乘摩天輪。雖然搞不清楚你喜歡寧立夏什麼,會喜歡她多久,但總覺得有必要友情提醒你一下。」
「想讓我替你隔開蔣紹征和寧立夏就直說,最煩你拐彎抹角的毛病。我也提醒你,別總盯著別人不放,就算蔣紹征沒遇到寧立夏,應該也看不上你,不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跟我過去一樣差。」
宋雅柔憤怒到了極點,直接摔了電話。
「誰的電話?」坐在一旁的蒙政問。
「宋雅柔。」
「你說話太直接,這樣不好,女人都小氣,惹急了她們,真恨上你,反倒比男人更難應付。」
打不通寧立夏電話的寧御切了一聲:「她能把我怎麼樣。」
蒙政笑著跟他碰了碰杯:「怎麼樣是不能,打又打不過你,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從不憐香惜玉。不過她不是也認識寧立夏么,你就不擔心她跟寧立夏說點什麼?」
「說什麼?說我以前追過她?誰沒瞎過眼,何況寧立夏過去的眼光也不怎麼好。」
「好吧。祝你好運。」
然而,寧御的運氣實在不怎麼好,因為第二天一下課,宋雅柔就追上了抱著書正欲離開教室的寧立夏。
她當然不會跟寧立夏提十年前的寧御如何如何追她的事兒,寧御追過的女人遠不止她一個,寧立夏恐怕根本不會在意。
能打擊到寧御又讓寧立夏明白自己沒多重要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告訴她七年前的事兒。
「有空找個地方坐坐嗎?」
「真不巧,我趕著回工作室開會,有一大堆事正等著我處理。」
「我有話想跟你講,是關於顏叔叔的,你忙就算了,晚些再說吧。」
寧立夏愣了愣:「我爸爸?你說吧,會可以推到下午開,我打個電話回去就行。」
「這兒太吵,找個地方邊吃午餐邊說吧。我知道有間川菜館還不錯。」
宋雅柔的性子向來最慢,到了地方也沒立刻切入正題,反而興緻勃勃地邊翻看菜單邊向寧立夏推薦。
寧立夏心中焦躁,卻不願表現出來,唯有等待她先開口。
點完了單,等待菜上來的工夫,宋雅柔才不緊不慢地說:「顏叔叔有消息的事兒,你知道吧?」
「嗯,聽說了。」
「只要人平安就好,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呢?你別太擔心,既然他回來了,就算暫時不敢露面,你們也總有見面的一天,父親哪有不想念女兒的?」
「你就是想安慰我?謝謝了,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宋雅柔高高在上的口氣讓寧立夏覺得彆扭。
宋雅柔看起來很是為難:「當然不止。有些話我猶豫了很久,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找我來不就是想說的么,但說無妨。」
宋雅柔笑了笑,完全不介意寧立夏的不友善:「你別怪我多事,更別生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當妹妹才多這個嘴。寒露就算了,她從小就跟慣了媽媽,和爸爸不親。顏叔叔那麼疼你,你怎麼能跟寧御在一起,還改了他的姓?讓顏叔叔知道了,他會傷心的。」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改姓也是情勢所逼,只要我能避開危險,我爸爸不會介意。」
「改別人的姓也就罷了,偏偏是寧御的。」
寧立夏開始不耐煩:「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爸爸,他如今有大事要煩,不會在意這些不相干的小問題。」
「如果不是寧御,顏叔叔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怎麼能叫不相干呢!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更不明白你的意思,」寧立夏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別再拐彎抹角,兜這麼大一圈子,我都替你累得慌。」
被搶白的宋雅柔依舊不惱,淺笑著低頭喝了口杯中的碧螺春,停了片刻才問寧立夏:「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對吧?以前是因為蔣紹佂,那現在呢?如果還是因為他倒沒什麼,可要是為了寧御的話……簡直令人同情呢。」
「寧御是什麼人呀?雖然你接觸他的時間遠比我長,但絕不可能比我更了解他。我這樣說並不是自大,也不是仗著曾做過他的女朋友,而是因為在我與他的關係中存在『平等』這兩個字。可你呢?」宋雅柔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處處仰仗著他,自然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哪有資格和機會分辨對錯。」
「你是在你家別墅附近遇到寧御的吧?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么?因為要收你家的房子。其實那時候你根本沒必要急著爬上他的車,追著你父親不放的那些人很聽寧御的話,因為他是你父親最大的債主,和那些人同仇敵愾。不過那些人也不知道的是,顏叔叔會投資失敗、四處舉債、騙走他們錢全是拜寧御所賜,是他布下了陷阱,引顏叔叔投資。」
一直沉默的寧立夏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只問:「這些你怎麼會知道?」
「那時候我和寧御還沒分手。」
「還沒分手,但快要被迫提分手了吧?也許我沒有機會分辨對錯,可卻有機會決定是否繼續留在寧御的身邊。」寧立夏收拾東西起身欲走,「抱歉,本不該說這些的,你這樣用心良苦,我做出驚訝萬分、傷心欲絕的表情才算應景。你就權當我很失落吧,這樣至少可以得到一點點平衡。」
寧御上飛機之前,一如往常地發了長長的菜單。
剛剛開完會的寧立夏收到簡訊,給妹妹打了通電話,說晚飯不回家吃,而後便提前下班去了菜場。
家裡有媽媽和妹妹在,她只得去了寧御的公寓,忙碌了一整個傍晚,寧御進門時,看到滿桌的菜,笑著說:「學聰明了,知道將功補過。」
「什麼將功補過?」
「你昨天去哪兒了?」
寧立夏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蔣紹佂,卻故意說:「沒去哪兒,難得有空,在家休息。」
寧御面色一沉,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我把所有的拿手菜都做了一遍,要不要喝點酒?」
「行呀。」看了眼花瓶中新換上的太陽花,寧御笑道,「你不會是準備跟我求婚,想把我灌醉了再生米煮成熟飯吧?」
正找白酒的寧立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話不算多的寧御因為心情實在好,天南海北地說了好一會兒,酒只喝了半瓶竟就有了微醺之感。
「下不為例。」他伸出食指,輕點了一下寧立夏的額頭。
「什麼?」寧立夏不解。
「不準再騙我,這是最後一次。也不準再見蔣紹佂。」
「你怎麼會知道我昨天下午跟蔣紹佂見面的事兒?」
「我當然知道。」頓了頓寧御又說,「宋雅柔告訴我的,看吧,我比你坦誠。」
「那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告訴了我什麼?」
「她還真去找你了?」寧御搖頭笑笑,「蒙政居然猜准了,果然越是自命不凡的女人就越是小肚雞腸。」
「你居然不介意我知道。」寧立夏無限感慨,「的確,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我處處仰仗你,所以沒資格奢求平等。」
「我們哪裡不平等?宋雅柔的話你不用理,她心理有問題,卻諱疾忌醫,不肯去看醫生。」
「你要求我不騙你,卻一直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瞥見寧立夏臉上的凝重,寧御輕扯嘴角,抬起手捏她的臉頰。
寧立夏偏了偏頭,躲開了:「聽說七年前你路過我家的別墅,是為了收房子?」
聽到這一句,寧御立刻清醒了,他心中一震,臉上卻仍是在笑:「是呀,宋雅柔告訴你的?連這個都知道,看來她請的偵探並不算飯桶。」
「怪不得我去年生日的時候,你準備送我家的舊宅當禮物,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
「你說不想觸景生情,後來我就給賣了。如果你改主意了,我可以再買回來。」寧御的語氣很是輕鬆。
「寧御!你就沒什麼要解釋的嗎?」他無所謂的態度讓寧立夏更覺得心寒。
「我為什麼要解釋?我從沒騙過你,一次也沒有,我與你父親的恩怨與你無關,沒有刻意告訴你的必要。」
「……你永遠都對,只怪我蠢,把自投羅網當作逃出生天。」
「什麼叫自投羅網?這幾年我虧待過你?」
「那麼請問你帶走我的動機呢?你明明認識追我的人,說句話他們就會放我走,何必讓我上車?」
「認識又怎麼樣,我的面子值不了那麼多錢。我不替你爸爸還錢,你就有被抓的危險。」
「我爸爸破產負債,是不是跟你有關?」
「是。」寧御十分坦白,「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眼見著寧立夏變了臉色,向來不屑解釋的寧御唯有破例:「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再下判斷?」
「這件事完全是你爸爸先挑起的。因為你媽媽,他恨上了我爸爸,這不難理解,前妻剛離婚就結婚,外頭的人不明真相,以為他被戴了綠帽子,明裡暗裡地恥笑他。就算他不把你媽媽當回事兒,面子上也過不去。」
「如果他明著對付我爸爸我反倒佩服他,可是呢?他沒那膽子又不甘心,於是瞄準了剛和我爸鬧翻,自立門戶的我。呵呵,這麼迂迴的戰術也虧他想的出。如果不是他平日欺小怕大慣了,得罪了宋雅柔的父親還自以為人家是他的朋友,說不定現在負債纍纍被通緝的那個就是我。多虧宋雅柔的父親通風報信,我才懸崖勒馬,沒中他的計。被人坑了還忍氣吞聲,我是冤大頭嗎?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將計就計,如果你爸爸夠聰明,或者懂得及時止損,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結局。我只是與宋雅柔的父親聯手引他盲目投資,並沒讓他在周轉不開后四處騙錢拆東牆補西牆,說到底,還是怪他自己太蠢。」
「至於救你的動機,我不過是覺得城門失火后,你這條被無辜殃及的池魚太可憐,順手而已。」
「所以,我現在應該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寧立夏怒極反笑。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我從沒因為不喜歡你父親而對你有偏見,你也該客觀一點。」
「你害得我無家可歸,害我爸爸四處逃竄,要我怎麼客觀?」
「我讓你爸爸逃跑了嗎?」寧御先是皺了皺眉,復又忍著氣放軟語氣,「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就當我對不起你。」
「就當?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永遠都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因為我沒做虧心事。」
「你騙了我這麼久難道沒錯?我還以為遇見你是我前半生最大的幸運。」
「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騙你,如果你問我,我會實話實說,之所以從沒跟你提起,是覺得我與你父親的事兒跟你無關。」
「今天之前我一直很感激你,一直覺得無以為報,這種心理負擔現在終於可以卸下了。寧御,該是我們說再見的時候了。」寧立夏站了起來。
趕在她離開前,寧御擋住了門:「別跟我賭這種沒意義的氣。你怎麼樣才能消氣?只要你說得出,我就一定能做到。」
「說話算話?」
「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爸爸。」
「沒那麼麻煩。我只求好聚好散。」
寧御靜靜地看了寧立夏一會兒,忽而鬆開了按住門把的手,沖她笑了笑:「恭喜你,終於找到了擺脫我的好借口。」
「擺脫」這兩個字讓寧立夏感到心酸,卻沒有停留,推開寧御,開門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