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飲罷紅塵看不穿

第三十九章飲罷紅塵看不穿

唐子期看完任務便將目光投向顏臻臻,顯而易見的是面前的女子眼底眉梢的喜意,他便在心底復又嘆了口氣,大抵是因著自己是從孤兒院長大的緣故,他比誰都明白對於家人的渴望。

也正是因此,他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請求顏臻臻的幫助。

唐子期還沒想清楚,便聽楚留香淡淡言道:「臻臻姑娘,那塊玉能再給我看一眼嗎?」

顏臻臻不疑有他,徑自將玉解下來遞過去,邊淺淺笑道:「我想過了,以此為證,大抵就可以確認顧冽是不是家兄……」

唐子期看著楚留香的動作便是微微蹙眉,他幾乎不用片刻功夫便是想明白了楚留香的用意,然而他並沒有攔住面前的男人。

楚留香不是唐子期,他一直是個君子,即使是盜也是個俠盜。

他們兩個人都足夠強大,足以做出最好的決定,何況楚留香並不是一個願意矇混過關的人。

再或者如若從整體角度而言,真相從他們這一邊傳遞給顏臻臻總比顧冽告知要好得多。

於是唐子期只是站定在楚留香身邊,輕輕將手搭上了楚留香的肩膀,似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楚留香這次顯得慎重得多,將那塊老玉對準窗外熹微的陽光眯著眼看了半晌,復又拿下來在陰影處細細看了看那裡面的紋理,方才嘆了一聲:「臻臻姑娘,這玉乃是戊良城顏家的老玉,當年削了一塊大的做了玉雕,小的大概被雕成了玉墜予了族裡的你們,」他低低嘆道:「當年臻臻姑娘應是有記憶了,還記得嗎?」

算一算亦是數十年前的往事,那時的顏臻臻應是十歲上下的樣子,只是不曉得可是事後經了什麼變故竟是將那段記憶全數忘卻了。

顏臻臻有些茫然地接過老玉,半晌方才張了張嘴問道:「那……戊良城顏家呢?」

唐子期終究還是接過了話頭去沉沉道:「這些時日我去查過了,戊良城顏家大公子顏沖當時想要入仕,早就許了那玉雕給當時的知府,後來玉雕遺失硬著頭皮送了個假的去,被知府識破大怒,找了個罪名將顏沖發配戍邊,又將顏家整整充作官奴……想必顏姑娘便是那時離家的。」

縱使唐子期努力斟酌著用詞,顏臻臻卻還是一臉地茫然,只覺像是在聽他人的故事一般,半晌方才強笑一聲:「二位公子,為何這麼清楚顏家之事?」她這麼說著,面上已是露出些許狐疑來。

「顏家為富不仁,那塊玉雕,便是我盜出來的,」楚留香的面上有懇切的歉意,他一字一字說下去:「當時我並不知曉顏沖許了知府之事,後來我亦是四海遊歷再不曾到過戊良城,顏姑娘,我很抱歉。」一言畢,楚留香卻已是站了起來,深深鞠下躬去。

唐子期沒有動,他微微探下手去伸向楚留香,慢慢握住彼端微涼的手指,指節與指節嚴絲合縫地對在一起,溫度清晰地傳遞過去。

就好像是一種無聲的信約,無論怎樣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永遠不用擔心。

顏臻臻的神色變幻了幾次,最後定格在悲怮的神情上。她的身形極快,一個手刀便向楚留香劈了過來,三人離得太近,眼見著就要得手,唐子期從來沒有這麼慶幸過自己隨身帶著千機弩的好習慣,一抬手一個迷神釘甩了過去,接住軟軟倒下的顏臻臻嘆道:「得罪了,只是……」

又是沒有說完的一句話,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傷了楚留香。

因為這件事,坦白講,誰都不曾有過錯。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楚留香呼出一口氣,將顏臻臻從唐子期手裡接了過來往屋裡送,看到南雲便嘆了一聲:「進去罷。」

唐子期沉默地跟在後面,只覺著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楚留香,沉默著。心底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樣汨汨地滲出血來,痛卻是無力。

顏臻臻不過一會就醒了,睜開的眼睛裡帶著些許茫然與無措。

楚留香就坐在她旁側,見她醒了便是溫溫道:「顏姑娘,得罪了。」

顏臻臻經過適才那麼一遭卻是冷靜了下來,此番稍嫌有些無力地閉了閉眼睛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第一次被人這樣質問,楚留香苦笑出來:「顏姑娘好生歇著就是,當年的事我會儘力補償。」言語很多時候都是蒼白而無力的,然而更多的時候這隻針對好人而言,所以說好人永遠都是最難做的,他們要考慮太多的事情,可是這世間終究難以兩全。

就算是補償,那麼多空白的流亡的歲月,怎麼補償?又或者說,那些賣入樓中的歲月,又怎麼補償?

這些錯真的該楚留香承擔嗎?

楚留香給顏臻臻掩了門便走了出來,唐子期站在門外沉默地看著楚留香的一舉一動,直到彼端的人微微笑出來,那笑容有些倦:「怎麼?」

「留香……」大抵是覺得肉麻或是彆扭,唐子期其實極少這樣喚楚留香,他的目光極為認真,讓楚留香幾乎是不受控制一般跟著看了過來,就聽唐子期一字一字問道:「你最想要什麼?」

不想這樣被動下去,不想這樣被迫走入一個又一個的局。

如果這個世界實在不能給你你最愛的一切,那麼我們一起打破所謂的規則如何?

我們一起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世界,然後攜手為王。

楚留香微微有些愕然,最後輕輕摟緊面前的人在頸間輕輕吸吮著,直到隱隱的紅痕泛了起來,感受到唐子期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他復才溫溫笑著輕輕拉開面前的男人對上唐子期的雙眼:「這是怎麼了?」

唐子期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執著地又問了一遍:「留香,你想要怎樣的生活?」

這一次楚留香認真地思索了半晌方才言道:「我想要一葉孤舟於江上,溫一壺酒,布一席菜,與所愛之人做歡喜事,終此一生,不死不休。」

唐子期的目光幽深,停頓了半晌似乎是在確認這話里的真偽,半晌方才笑道:「好,」他的眼底帶著些許縱容的意味:「我便隨你,不死不休。」

若是你想要大千名利,我便隨你攜手為王。

若是你想要浪跡江湖,我便隨你四海為家。

然則最好的未來便是,無論何時何地,我們永遠並肩而行,一舟乃世界,而你是世界中最重要的唯一。

「這一次結束,我們就南下。」唐子期摟住楚留香的腰加深了一個吻。

楚留香極為溫柔地伸出手輕輕拂過唐子期的額角笑道:「好。」

他們復又走進門去時,顏臻臻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她看著唐子期頸間不遮不掩的紅痕怔了半晌,最後開口問道:「二位公子想讓臻臻做什麼?」她的語聲平淡無他,又補充了一句:「事前二位公子讓臻臻看清了康羽澤的真容,這一番該是臻臻來還那情分,只是為害到家兄的事情,還請二位莫要逾越。」

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極為聰明,唐子期看著面前的顏臻臻只覺經歷了康羽澤那一遭,她似乎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了,再不是從前那個為情所困的女子,卻是慢慢蛻變成真正的模樣。

「我們只想請顏姑娘去看看,顧冽請你去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楚留香溫溫言道,目光極為平靜懇切。

顏臻臻的目光微微挑起有些訝然地看了面前的二人一眼,重複了一遍:「只有這樣?」

「不錯,顏姑娘還請多多保重。」楚留香聲線極為溫和,讓人提不起半點敵意。

顏臻臻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方才言道:「楚公子,不知可有人曾說過,你是個很不錯的人。」

楚留香微微一怔,最終還是苦笑出聲:「承蒙讚譽,楚某卻是不敢當。」

顏臻臻便也不曾再多言,只是微微福了福身笑道:「那臻臻先去了。」她看起來極為平靜,就好像適才的對話全然不曾發生過一般,以至於楚留香站在門口站了半晌方才搖了搖頭走進屋裡去,便看到唐子期閉著眼摩挲著戒指,不知是在做什麼。

楚留香便耐著性子坐在一旁等著,過了片刻便看到唐子期睜開了眼,眼底有些倦意。楚留香微微一怔溫聲問道:「怎麼了?」

唐子期看了楚留香一會,方才緩緩笑開搖了搖頭:「無妨。」

適才顏臻臻離開的時候,戒指震動了,說明勸說顏臻臻的支線任務完成了,系統極為大方竟是將解藥提示發了過來,唐子期究竟還是沒忍住徑自看了,只見上面竟是赫然一行字:「以所愛之人鮮血為引,方可解之。」

唐子期苦笑,系統出這麼一招真是不知何故,他方才試了半天想要和總部聯繫,卻發覺根本沒人接聽他的信息,似乎是只等著他來決斷。

所愛之人鮮血為引,這是要取楚留香的血的意思?

這是什麼古怪的解藥方式……唐子期在心底罵了系統一千遍,從前不見有什麼好處,倒是出了問題的時候給的方法一個比一個詭異。

而且要多少血?唐子期想到需要從楚留香那裡取血就覺得心疼,索性決定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什麼時候系統恢復了正常通訊再討價還價也不遲。

然則這時的顏臻臻,卻正是心神不寧循著河岸一路向西漫無目的地走著,此番天氣寒涼河畔幾近無人,她走了許久便看到一個人站在案邊,那身形顯見得有些消瘦,看起來有那麼一點熟悉感。

那人似乎也是看到了不遠處的顏臻臻,竟是向著這一側走了過來。

顏臻臻心底微微一震,下意識地想要防備,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一身老舊的長袍,看上去已是有些斑駁地垂在地上,人比以前瘦了好些幾乎看不出從前的模樣,看向顏臻臻的神情卻是再無兩樣,一如既往的笑容,他在對她笑,手裡的佛珠輕輕地顫著。

「顏姑娘,許久不見,一切可好?」

顏臻臻的眼睛豁然睜大,整個人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有些發抖。

那些記憶捲土重來,帶著過往清淺的痕迹,驀地想起這個人帶給自己的才是那些真心歡愉的時光。

顏臻臻看向面前笑意慈祥的人,嘴唇翕翕合合半晌便向後大退一步:「千石……你不是死了嗎?」

楚留香和唐子期親口告訴過她的,已經被官府證實了的,是康羽澤的一條罪名。

千石老僧已是死了,死在了康羽澤的毒殺之下。

那麼現下見到的人,究竟是誰?

就算是夢,那麼這個夢也太真實了一點。

顏臻臻看著沒有再靠近的千石僧人,輕輕抓緊了手中的暗鞭,那是彼時千石教過她的武器,纏在小臂上足夠出其不意,也正是因著如此,顏臻臻的臂力一直很好。

千石僧人的面上帶著偌大的悲憫意味,他站定在原處似乎是怕嚇到顏臻臻一般,笑意有些許發苦:「顏姑娘纏在小臂上的暗影鞭,可還是我臨行送的那一條噬骨?」

顏臻臻鐵了心要弄清真相,索性將那鞭梢輕輕一甩徑自攻了過去,鞭影翻飛之間,那速度極快幾乎只看得到幾段細微的殘影,然而對面的人竟是全數不動聲色地避了過去,只是笑意微微有些發苦:「顏姑娘終於將這一招飛花戲蕊學了個大成,不錯。」

噬骨鞭是千石彼時曾經送給顏臻臻防身之用,只是那一次起火實是太過突然,那全身的功夫竟沒一個派得上用場。然則由於使鞭之人極少,一招一式幾乎全是二人彼時猜度取名,飛花戲蕊乃是以鞭梢前遞勾敵頸部的一式,除卻這二人應是再無人知曉的。

這一次顏臻臻可是徹徹底底怔在了原處,她將鞭子往臂間一繞,眼底已是微微含淚:「千石,好久不見。」

你從來不知,我是多麼感謝蒼天,你沒有真正地死去。

然則此時正握著唐子期的腕際教他寫古字的楚留香卻是不知,只消須臾,好些事都已是變了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楚留香教唐子期寫古字——

握住手腕,在耳側輕輕溫聲吹氣:「嗯,這裡這樣寫。」

唐子期微微蹙眉一躲,有什麼溫溫熱熱的東西擦到耳畔:「哦。」

楚留香正人君子地一咳,繼續……「嗯,這裡這樣。」光明正大拉著手一抖,墨水甩到身上,「我幫你洗澡。」

「嗯,習字?」唐子期驀地想起還沒寫完的楚留香的名字。

楚留香一笑:「回來教你。」

只可惜……洗完澡回來,就沒力氣了……仰望……

今天劇情比較多,放個小劇場逗個悶子博大家一笑o(n_n)o~千石出現了,有沒有覺得有點慎得慌?噗……最喜歡出其不意星人!

牙刀的番外這卷結束時放上來做福利呦!

放一張大丐幫的破虜外觀,丐幫最近布料也短缺嚶——

手機黨酷愛看這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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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劍三穿越局奇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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