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大沙漠8

「你怎麼能夠見到羅環佩？」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只是下意識地就這樣問了。

我看出原隨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震驚,想必我會這樣問,他是很吃驚的。

想來也是，出口之前，我想問的也只是「羅環佩說了什麼」或者「羅環佩現在在哪」,可是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句話。

對於羅環佩不應該出現在這兒，我心中,竟有一絲篤定。

「羅環佩,確實沒有真的出現在我眼前過。」原隨雲本單膝跪在地上，此刻拍了拍衣服下擺，站起來了，他說：「過去我從不信鬼神之事，但是後來卻不得不信了——羅環佩是入我夢中，來見我的。」

「這不可能！」我脫口而出。

脫口而出后，我自己先吃驚了一下，然後眼前一閃而過的，就是孔令軒的身影。

孔令軒能真身過來，還是羅環佩送過來的，為什麼她就不可能？

想到這兒，我心中突然宛如有一道清風掃過一般，有個聲音說：不需要再想下去了。

對疑惑的所有好奇突然就消失了。

我轉身離殿，踩著一地鮮血，拖著沉重的衣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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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人物面板，久違的人物面板上，各種屬性早已有了很大的提升，這是我一直都沒有錯過的事，唯有黑化值，在今日打開之後，才發現已經突破9o，連顏色都變了。

上個任務中所得到的特殊副本的鑰匙，仍在獎勵列表中閃閃發光，它剛出現時，我雖興緻高昂，卻沒有貿然下手，今天在看到時，卻有了不同的感受。

時至今日，我心中對系統早有所懷疑，只是這世間，本就不是所有的懷疑，都值得一提。

我先將系統換為了擬人模式，久違的小精靈『等一下』，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還是那麼小，銀藍色的長髮長至腳踝，簡直包裹了整個身軀，我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額頭。

「唉，主人，你好啊。」她彎著眼睛笑的不諳世事。

我忍不住問她：「你的主人到底是誰？」

等一下眨著眼睛，疑惑道：「我的主人就是你啊。」

「你所謂的穿越公司——是家公司不？還抽獎的，到底是怎麼樣的？」

「我沒怎麼見過公司里的人，我一誕生，就在追趕你了。」

我還真是被等一下萌笑了，其實如今聽來，一出生就在追趕我的什麼的，還真有點感人，我搖著頭笑笑，終於還是對等一下說：「把特殊副本鑰匙拿出來。」

「哦。」

話音剛落，虛空中就出現了一張銀白色的卡片。

既然鏡子不是鏡子的樣子，鑰匙不是鑰匙的樣子，倒也正常。

只是這張卡片很快就幻化做一道白光，這白光包裹住我，只將我拉進了一片虛無的空間，然後在這片如籠罩著煙霧一般的空間之中，就走出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來。

我嘆了口氣，道：「果然是你——」

羅環佩一席紅衣，烏髮如瀑，在極致的紅與黑之間，只有一張素白的臉，還是那眉眼與姿容，不施粉黛，卻無端端令人覺得艷色無邊。

石觀音如此之美，卻還是屬於人間的美麗，羅環佩此番的姿態，卻是人間難尋，來自九天，讓人連褻瀆之心都升不起來。

於是我開口了：「你哪裡ps的，變化好大。」

羅環佩「嗤」地笑了一聲，她道：「我可不願意同你胡扯，你現在是不是在疑惑，我是誰，而你又是誰？」

我只好點了點頭：「實不相瞞，快好奇死了。」

羅環佩朱唇微啟，道：「其實你根本不用想這些，你只要當，你是來這邊遊玩度假的就可以了。」

「大大，我可沒覺得我是在度假，簡直飽受折磨啊。」

羅環佩笑道：「度假也不一定都是輕鬆，你自己的選擇，此時後悔，簡直無理取鬧。」

「既然我不能後悔，你摻和進來，又幹什麼？」

羅環佩點點頭，道：「問道點子上了，我摻和進來，不就是因為，你玩脫兒了么。整個次元的時間線都因你混亂顛倒，你做出那麼大的動靜，藏倒是藏的不錯——這些事也不必多說，你無理取鬧了這麼一番，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我就來幫幫你，看看你到底怎麼樣才滿足。」

羅環佩曖昧地笑了笑：「你喜歡原隨雲，就這樣關著他也未嘗不可——但是你真的開心么？」

我當然不開心，簡直就不開心極了。

如今想來，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無爭山莊那段平淡的日子。

然後她又說：「你看上去溫和，其實最是固執，既然我說的不算，就由你自己去看看，到底什麼樣的，才是好的。」

話畢羅環佩突然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冰涼的指尖在一瞬間就出現在我的眼前，然後我便發現先知後面完全變成了（3/3），先知的稱號也完全點亮。

「難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的未來么？」

羅環佩這樣問我的同時，系統也跳起了一個對話框——【是否使用先知技能，黃粱一夢】

沒有猶豫，我點了「是」。

下一秒，我的身體突然被強烈地拉扯，身邊彷彿是斗轉星移，混亂和眩暈過後，我所看見的，是漫天的星光，漆黑的宇宙和絢爛的星體，我看不見自己的形體，不知道自己落腳何處，吃感覺到視角不斷變化，快速而精確，我心中無悲無喜，就彷彿這一片無際的星空。

突然之間就是光怪6離一片，靜謐過後是一片濤聲朗朗，此起彼伏的海浪聲中，我彷彿變作了一片大海，我看到裡面一切的生命，我聽見氣泡破裂的聲音，聽到海草浮動海水，看見蒸發的水汽，光線在海水中斑斕折射。

我彷彿看見生命在此誕生成長，然後終歸寂滅。

我看見這一切，卻沒有看見自己。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羅環佩站在我面前，雙眸如一片沉寂的深海，無邊無際，無悲無喜。

然後就彷彿在深海中誕生了第一個生命一般，眼波蕩漾，羅環佩含笑道：「未來又多種可能性，你為什麼不再試試看呢。」

眼前又是一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先是看著這充滿紅塵氣的亭台樓閣愣了一下，然後才發現，自己有實體了。

月白長袍黑色短靴，髮髻整齊神清氣爽，我一副世家公子模樣，站在熟悉的草木亭台的格局之中，半天才想起來——這就是無爭山莊。

愣神間，我的腰突然被一把抱住了，還沒等我緊張，小姑娘銀鈴一般清脆甜美的笑聲，就把我帶出了前兩場戲留下來的陰影。

「哈哈哈哈，抓住你了，小叔叔。」

——小叔叔？

我低頭一看，看見一個約莫12、3歲的小姑娘，圓圓的眼睛里像是盛著一瓢清澈的流水。

她說：「呀，小叔叔，你怎麼變年輕了啊？」

我摸著她的腦袋，認出來，這是清音。

12、3歲的清音和2、3歲的清音，都是這麼一個眼睛圓圓的小姑娘，圓圓的臉蛋上五官微微長開，有點像月娘。

我問她：「清音啊，原隨雲在哪？」

她拉著我的手穿過庭花假山，我便看見了坐在亭子里的原隨雲。

我原沒有想過，2o出頭的原隨雲和3o出頭的原隨雲，差別是那麼大的，2o出頭的原隨雲一絲不苟地扎著髮髻，永遠衣著光鮮靚麗，永遠笑容清淺文雅，永遠端著一副世家公子的架子，讓人嘆一聲「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而此刻這個原隨雲，他的臉上多了滄桑，卻少了枷鎖，多了故事，卻少了精明，就彷彿剝去一層浮世的外衣。

我看著他的時候，另一個『我』從假山的另一面穿過去，問原隨云：「清音去哪了？」

清音拉著我的手，抬頭疑惑地看著我，我抬起食指「噓」了一聲，她便乖乖地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原隨雲仰著頭，說：「怎麼又找清音，清音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她應該學會繡花彈琴管家，而不是捉迷藏。」

『我』說：「12歲是有多大？完全是個小孩子，清音想幹什麼，我就讓她幹什麼。」

原隨雲翻了個白眼：「拜託，我12歲的時候，不僅熟讀詩書，而且學習了好幾種武學了好么。」

『我』道：「你怎麼能和清音比——你是個變態啊。」

原隨雲沒理會這人身攻擊，只說：「你和父親都太寵清音了，這樣她只會無法無天。」

「我」說：「小姑娘家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你還有臉提教育，大哥教你倒是教的盡心盡責，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原隨雲道：「唉，你怎麼又提這個，好吧好吧，我不說了。」

以此種狀態相處的的原隨雲和原岐月，像是夢中的幻影，是想象不到的存在，我想象不到的是，有一天我可以那麼自然的和原隨雲提起那些讓我難以面對的往事，就像提起小時候的趣事那樣自然。

我鬆開清音的手，輕聲道：「清音，你過去吧。」

「哦。」清音點點頭，像那兩人跑了過去。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我，我的眼前，卻又是一黑。

我回來了，看見了羅環佩的面孔，她婷婷站在一片虛無空曠之中，如佛如神。

我問她：「你是誰？而我又是誰？」

「萬事萬物的發展有千千萬萬種可能，你可能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也可能是和原隨雲繼續生活下去的原岐月，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你會化作青山雲煙，或是廣袤荒原，你會行走在那條大路上，或者翻過哪一座雪原，你所能做的只有走下去，走向你那選擇好了的未來……」羅環佩這樣說著，身姿便如煙霧一般地散去了。

就彷彿被隱在幕布后的一切重新出現，我又看見了熟悉的擺飾床幃，油燈霹靂巴拉的燃燒，等一下皺著眉頭，歪著腦袋看著我。

我定定看著她，喃喃道：「是了，說到底，還是我自己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