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Chapter 133 「家族活動」

棗所在的遊戲公司要參加位於千葉縣的幕張展覽館所舉辦的一場遊戲展銷會,一連幾天都得往千葉跑，誤打誤撞下把蹲在路邊歇息的凜凜當做了需要幫助的路人。

棗開車開得特別穩,途中他再次問起凜凜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凜凜保留了光冒充校醫混進自己的學校的事情，只說了放學路上遇到光、然後一個不留神被載到這邊的經過。

「光哥……一點都沒變呢。他喜歡其實不是飆車時那種速度感，而是……」瞧見凜凜說起光時那明明恨得牙痒痒卻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棗也被勾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他嘆了口氣，「抱歉,沒能提前提醒你,想不到他下手這麼快。實話說，我很不擅長對付的光哥這種類型的人……呃,這麼說是不是嚇到你了？」

光嚇人的事情、她並非今天才知道，要說嚇人、光做過的其他事情可比飆車嚇人多了。這傢伙的血管里流的絕對是s型的血，抖s的s。

「棗哥可沒做什麼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凜凜一臉深刻地搖了搖頭，伸爪拍在棗的肩膀上，「棗哥只是個普通人。」

「……」這算是讚美嗎？

她托著下巴垂眸沉吟了片刻：「……話說我們家，就沒有能轄制光哥的人存在了么？」

棗首先想到曾經與光狼狽為奸的椿喵，然後想到普度眾生的琉生天使，接著想到中二得突破天際的黑洞小王子……把他們都逐一否定后，他不確定挑眉道：「我們兄弟中，光哥對右京哥最親昵了，我想他們倆大概相處得不錯？」

何止相處得不錯啊……不過被光看上可算不上值得高興的事，她想象力活躍的腦子甚至不受控制地yy出這麼一個場景——

穿著母雞圍裙的右京把弟弟們（混進了一隻廢柴大哥）護在自己身後，大義凜然地朝邪惡的大魔王舉起炒菜的鍋鏟、同時大喊：「你有什麼怪招就沖我來！他們還小，放過他們吧！」。

頭頂長角、背後兩片蝙蝠肉翼的大魔王勾魂一笑，果真從諫如流地把毒液噴了右京滿頭滿臉。

何等……壯烈。

（遠在東京市中心的右京又開始猛打噴嚏！

「？？？」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才打過抗流感針么？）

「右京哥也挺不容易的。」作為一個祭品……最可怕的是，光漸漸不滿足於一個祭品，屢屢將魔爪往她這邊伸。

「啊，老爸過世的時候彌還不到一歲，老媽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音樂事業去接管朝日奈家的家族生意。一個女人要養育十三個兒子真夠嗆的，唯一成年雅臣哥光帶著年幼的彌就忙得團團轉，於是我們這幾個半大不小的、基本上是由右京哥拉扯大的，右京哥如今這麼啰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當年又要上學又要照顧我們，他基本上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好不容易談個戀愛還遇人不淑。要哥當時還感嘆，我們家要不是這麼的陽盛陰衰、光哥又時常換女裝去惡搞右京哥，右京哥大概不至於那麼輕易就被那種女人給騙了。不過要真生出妹妹來，我們家也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了，後面幾個弟弟有沒有還兩說……」

棗一反常態地顯得有些聒噪、說著說著又戛然而止，一偏頭撞上凜凜澄澈中帶著一絲迷茫的目光、他的喉嚨彷彿讓一團棉花給塞住了一般——說起妹妹，除了眼前這個、腦海中條件反射地閃過另一張盈盈淺笑的姣好面龐……隔了好半晌他問道：「凜凜桑知道在你前頭還有一位姐姐嗎？」

「你是說繪麻桑？」

「啊，如果她在家的話，肯定會很高興有你跟她作伴吧。」

咦，繪麻不是因為她爸爸跟美和離婚才離開朝日奈家的咩？雖然彌之前三天兩頭就嚷嚷著要出國去找繪麻，但她以為那只是彌無法接受繪麻不再是自家姐姐的事實……這麼一說，繪麻的戶籍、難道還在朝日奈家？

凜凜壓下心中疑惑，一部對繪麻一無所知樣子：「繪麻桑是個什麼樣的人？」

目視前方開著車的棗恍若瞬間陷入過去的時光中，嗓音飽含著無法錯認的懷念和溫柔：「非常……可愛，又溫柔又率直，大家都很喜歡她。」

「棗哥也很喜歡繪麻桑？」凜凜驀然想起那本被自己丟進抽屜就忘到太平洋里去的日記……

「都過去了，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回家。」棗唇角的笑意苦澀而蒼白，「……而且我的喜歡，大概不是你認為的那一種，覺得噁心嗎？」

「……」凜凜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繪麻桑的想法。」

「她的想法嗎……她喜歡的人不是我。當我發現自己的感情已經變成了她的負擔時，我再沒資格跟她說『喜歡』兩個字。」也不是沒見過比她更可愛的人，可想到

「不可能……除了棗哥，她還能喜歡誰？」凜凜感到十分驚訝，日記里的繪麻不是對棗懷著「不同尋常的感情」么？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太唐突了，「對不起，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所幸棗不曾多想：「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其實跟我說話用不著這麼小心翼翼的，凜凜桑。」

距離他們車頭兩百來米的隧道口中蜿蜒出一條長長的車龍，車子行進的速度愈來愈慢、愈來愈慢，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最後完全塞住動不了。

棗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點燃前的一刻、他陡然意識到凜凜就坐在自己身旁，動作一滯、而後垂下握著打火機的手：「……她和昴交往過一段時間，中間發生了一些事，後來麟太郎桑……就是她父親，在雪山上遇上雪崩后失蹤的消息傳來，她的心終於不堪重荷……崩潰了。」

信息量太大了，凜凜頓感消化不良……看見側對著自己的某人、臉上那比哭泣還叫人揪心的笑容，她的胸口倏地一緊。在她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她傾身伸出雙手、捧住他的兩頰將他拉向自己！

「別笑了，難看死了。」指下的皮膚緊實而又彈性、卻讓她□□出了滑稽的形狀，盯著那對紫色的狹瞳，凜凜再度啟唇，「既然難受，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去笑？」

哭不出來就只能笑了，以為笑得多就會慢慢學會不在意……這樣明擺著自欺欺人的解釋，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凜凜……桑？」怔忪過後是一陣無言，兩人大眼瞪著小眼……瞪著瞪著，棗發覺她的臉色不太對頭、不禁皺眉，「你是不是又暈車了？」

凜凜猛地一回神，喝！被自己方才的舉動駭到了！真佩服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故作坦然地收回那雙即將開始發顫的手，並且克制住不讓那雙手接著捂在自己臉上。

遠山凜凜，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她不答，他急急追問：「很難受？」

凜凜連忙擺手，她胃裡的東西早就吐光了，儘管不舒服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棗見狀、立刻按下兩邊車窗，似乎想藉此驅散車子里那股令人微窒的香煙味。

「剛剛，你就當我是在發牢騷吧，別往心裡去。」忍住那股一煩躁就特別想抽煙的衝動，棗不自在地往下抓了抓根本沒勒緊的領帶……自己怎麼就把話題從光歪到繪麻身上去了？還跟自己妹妹說了那麼難為情的話、那些許久不去想便自以為放下了的事，越想越覺得好丟人。

「以後——……」

默默黯然的棗循聲抬眸——

「以後如果有不能跟別人講的話，跟我講也不要緊。」披散著一頭墨色長發的少女支著下顎望著車窗外一片光禿禿的山坡，「一直憋著很辛苦吧？我會當做牢騷聽完就忘掉的。」

棗先是一呆，爾後笑問：「萬一是不能對你講的話呢？畢竟男女有別——……」

凜凜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她陰沉地扭頭：「棗哥發個牢騷還分男女？實在彆扭的話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男的。」

◎

出隧道時凜凜收到了右京今晚要加班的通知，適逢晚高峰、回武藏野的主幹道上堵得有點死，棗便提議一起去吃晚餐，暈車的凜凜有些犯懶、沒多想就應了。棗問她想吃什麼，沒什麼胃口的凜凜讓他拿主意，棗便做主去吃中華料理。凜凜暗笑，果然是棗的口味。

晚餐是在一家餃子館解決的，凜凜吃得不多、隨便要了一個青椒牛肉蓋飯。而棗不愧牛胃之名，一碟揚州炒飯外加三份煎餃、一份蒸餃以及一份水餃，在嘴角直抽的凜凜見證下，吃得半點不剩。

回去時驅車路過池袋，棗突然指著一棟百貨公司問她：「想去看天幕電影嗎？」

凜凜探頭一望，百貨公司的頂層正是一家近來頗有人氣的天象館，她收回視線、略感躊躇：「……就我們倆？」

「咳，我想看最近上映的《征空勇士3d》，一個人看怪沒意思的。」他才不會告訴她，自己每次路過這一帶，遠遠瞥見頂層那張宣傳海報都蠢蠢欲動呢，「喂，你……那是什麼眼光？我會幫你齣電影票的錢啦！」

老大，這裡是錢的問題么？！

凜凜很想沖他翻白眼：「沒，我只是想問問這算家族活動么？」

棗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你和阿梓去天空樹那次算家族活動么？」

「……」算你狠！

…………

……

以黑色為主調的售票廳中央，擺了一張黃色的星星凳，凜凜坐在星星的一角上仰望天花板上的點點「繁星」。

「買好了，第一場是七點半。」棗走過來，遞給她兩張電影票，自己手上還剩兩張。

「誒？不是只看《征空勇士》嗎？」

「一場還不夠5o分鐘，難得來一次……」

他們來早了，棗想看的《征空勇士3d》是下下場，他不想坐著白等，就順便自作主張地買了下一場的《人造災劫》。

凜凜瞅著票面上「人造災劫」四個字，心底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臨近七點半之時，兩人排隊從檢票口走進放映廳，棗很快找到了他們的座位。

「為什麼我們這一排只有兩個座位？」看到他們的位置，凜凜無語扶額……這不擺明是情侶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