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Chapter 134 繼續「家族活動」

「不太湊巧,後面的那幾排都沒有連在一起的兩個位置了。」棗尷尬地摸摸鼻子，「好啦,快坐下吧。」

「……」凜凜考慮了三秒，坐下了……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納悶地看向遲遲沒動作的棗，「……我坐下了。」

棗訥訥道：「……噢,我看到了。」

「…………」她當然知道他看到了,問題是他看到了幹嘛自己還站著？凜凜不禁挑眉，「棗哥你不坐嗎？」

棗不再多言即刻坐下。

他能說她妥協得那麼快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想好了如果她真的很不爽坐這排的話,自己就腆著臉去後面請別人跟他們換位置么？不能，顯然不能。

凜凜當然不曉得棗在想什麼、也沒心思去揣摩,她正奮力讓這個雙人座看上去不那麼情侶座一點。

覺著有些熱、棗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之後他瞧見她握住被抬起后夾在兩個靠背之間的扶手作發力狀、不由得奇怪：「你在幹嗎？」

「扳、扳不下來……」這扶手是怎麼回事？被抬上去之後太久沒復原結果卡殼了嗎？

默默圍觀了片刻的棗終於搞明白了她的用意，實在看不下去了，嘆道：「我來吧。」

凜凜使了老大勁、扳到額頭都冒汗了，那扶手還是卡得死死的，聽見棗的話、她馬上撇開了手——雖然不想承認，但女生的力氣始終是比不過男生的，該示弱的時候還是示弱吧。

然而出乎兩人意料的是，棗也沒能把那扶手復原，折騰了好半晌、圓形的放映廳里漸漸暗了下來，伴隨著背景音樂和旁白的聲音，眾人頭頂上的半圓形天幕有畫面亮起……兩人在忽明忽暗的黑暗中對視了一眼——

「算了，弄不了就別弄了。」凜凜不得不放棄。

棗點點頭，他本來就沒什麼所謂，那麼費勁也不過是應她所求。

爾後他們不再交談，各自戴上了3d眼鏡。

凜凜靜靜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沒甚趣味地看著天幕中各種人造衛星和太空船飛來飛去。

旁白的聲音十分和緩、可以說是沒有起伏，被催眠了二十分鐘，凜凜眨了眨、又眨了眨酸軟的眼睛……當脫落的螺栓、連接環、火箭殘骸、剩餘燃料以及一堆她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連同廢棄的人造衛星變成太空垃圾在軌道上繞行時，凜凜的上下眼皮開始不聽使喚地頻繁「接吻」……當毫無激情的旁白介紹起科學家如何力挽狂瀾地清除這些威脅到人類安全的太空垃圾時，凜凜經已整個人進入到朦朧狀態……

好睏，真的好睏啊……

棗忽覺右肩一沉，他偏頭一瞟，發覺凜凜竟然就那樣睡著了、並且毫無防備地把頭歪到他的肩膀上。他的身軀有些發僵，身上所有的神經彷彿一下子都集中在被當做枕頭的那邊肩頭上。他一動都不敢動，直至那絲絲縷縷的發香、霸道而緩慢地逐步佔滿了他的呼吸——甜甜的、像某種水果的味道，總之是毫無性感可言的香味，讓他心中的旖旎瞬時煙消雲散。

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他淺淡的笑容里有著自己不自知的寵溺。她睡得那般香甜、叫他不忍擾了她的睡眠，依舊不敢有大動作，只是輕輕鬆下緊繃的肌肉、微微調整著角度，讓她倚靠得更安穩。

…………

……

感覺到有人在搖晃她，凜凜迷迷糊糊地睜眼，失焦的視線停留在眼前一張不認識的笑臉上：「……？」

「客人桑，電影散場了喲，再十五分鐘就閉館了，請抓緊時間離開吧。」沖她笑的那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穿著天象館的工作服，叫醒她后就走開了。

還未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凜凜獃滯了一陣，下意識地想要坐直、頭頂卻頂到了什麼軟中帶硬的東西……她遲疑了一霎、隨即聽見某人哼唧了一聲、夾帶著些許曖昧的睏倦。

她立馬給嚇精神了：「……棗、棗哥？」

棗為什麼會挨在她身上？不、不對……似乎是她挨在棗身上？

「誒——我也……睡著了嗎？」棗搖晃了一下挺起上半身，接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比我想象中要無聊得多啊。」

凜凜慌忙掀開披在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什麼時候睡著的？」

「第一場電影開場后的三十分鐘吧？」棗她抓在手中的西裝外套，利索地穿回自個兒身上。

「……」凜凜瞪圓了金眸，雙瞳中寫著難以置信，「現在是——……」

「啊，第二場都結束了，該九點多了吧？」棗一邊活動著肩頸關節、一邊從躺椅上站起，拉住某個呆若木雞的少女，「走吧。」

天哪！她居然中間睡過去了，而且睡了一個多小時！她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都沒這睡眠質量！這簡直……簡直……凜凜持續震驚中。

兩人出了天象館，棗去取車，讓她在百貨公司的大門前等他。百貨公司也到了打烊的時間，66續續有下班的人從她身邊經過，實在不好站在門口正中央擋路，她挪到了一個可以查看到路況的角落裡、繼續等待著棗。

「在等你男朋友嗎？」有個人在她身旁停下，冷不丁開口問道。

凜凜心一跳，發現向她的搭話的是那人把她叫醒的天象館員工，她張了張嘴正要否認、對方卻又自顧自地說起來——

「你男朋友好溫柔啊，七點半那場電影散場的時候你睡著了，我去清場時他特意拜託我讓你們在放映廳里呆著……這可是不合規定的噢，不過看在你們買了下一場電影相同位置的票份上，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嘿嘿……」

凜凜又是一怔，難怪她能一直睡到第二場散場的時候，原來是棗……那一剎那，心裡頭說不出是啥滋味，不全然是被調侃的羞澀、似乎還有幾分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微醺。

「……他是我哥哥。」動搖歸動搖，她最終還是糾正了人家充滿粉紅泡泡的猜想。

「啊啦。」那女生虛掩了下嘴，但很快又笑得見牙不見眼，「……不是親生的吧？」

「……」凜凜嘴角抽了幾抽，這你都看出來了？

「濕氣好重的說，好像快要下雨了……」女生望著天空有些發愁，此時一串機車馬達聲「突突突」地自遠而近，她倏地雀躍起來，「啊，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朝凜凜揮了揮手，她小跑著過去跨上那輛機車的後座，呼嘯著絕塵而去。

◎

棗打著尾燈準備掉頭拐進百貨公司正門前的車道里，一輛計程車驀地從車道後面駛出來、搶在他前頭躥出一個車頭！棗趕緊踩住剎車，皺著眉等那輛計程車通過，期間他不為意朝計程車的後座瞥了一眼——

只一眼，恍若全身的血液都在那個瞬間從頭頂倒流到了腳底，讓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驀然就軟麻麻地使不上力氣了……

…………

……

凜凜一直盯著車道上的車，她遠遠望見棗那輛車的車牌號、正打算迎上去，沒想到棗根本沒停下、開著車徑直就從她眼前穿了過去？讓她方揚起半截的手尷尬地頓在半空中……凜凜一陣莫名其妙，隨後掏出手機準備給棗打電話之際，屏幕霍地一亮——

她接起電話，聽筒那頭、棗劈頭便問：[你跑去哪了？！]

「啊？我就在大門口——」左側的花壇邊上……

不等她把話說完，棗就急躁地打斷了她：[我沒看到你！總之你先在那等我一會兒，我……我好像看見了繪麻！]

「誒？」凜凜懵了，有種不真實的虛浮感——繪麻的名字對於她來說儘管如雷貫耳、但多數時候她給她的感覺更像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她不曾真正考慮過自己有跟繪麻見面的一天、就像她從沒設想過福澤渝吉會從一萬円鈔票中蹦出來一樣。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我得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她，你別再走開了！]說著，他急吼吼掛斷了電話。

「……」凜凜盯著手機發了大半分鐘呆，才遲鈍地將它塞回制服的口袋裡，繼而在花壇邊坐下。

…………

……

下雨了。

間或有人向她投以好奇的目光，絕大多數的行人都目不斜視地撐著傘、自凜凜身前匆匆而過。她抱著書包在花壇邊上坐了好久，夜越深、經過的人也越來越少。等到百貨公司的大門徹底落閘了，棗還是沒有回來。

透明的雨絲連綿不絕地落入人行道上那地燈的光暈中，每一絲都像是會發光的銀線。她不清楚自己具體等了多長時間，初初只是單純地等待，久等不至便有些憋氣，憋著憋著又生出幾分茫然，到後來她只覺得冷、好似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侵染上了黑夜的寒意。

「像個笨蛋一樣……」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出手機，一瞄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接近十一點了，而且……還給她欠費停機了，如今想發個郵件都不能。今晚晚歸雖然有跟日升公寓那邊報備過，可這畢竟比平時晚太多了，她的號碼又撥不進、也不曉得家裡的人會不會擔心……

……擦！不等了！再等下去她不止是個傻逼，尼瑪就是個大傻逼！

「快看吶！那邊有個妞落單了——」

「小妞晚上不回家在等著伺候哥哥們么？」

「喲呵~眼神還挺狠的，小爺我就喜歡這調調！」

「滾蛋~！她是俺先看見的！要玩也得先讓俺玩！」

…………

……

就在她終於打定主意要回家之際，偏偏被一群穿得流里流氣、喝得眼珠子發綠的醉漢給盯上了、嘴裡不乾不淨地叫囂著沖她圍過來！這裡可是池袋啊池袋，她想都沒想過自己會在池袋繁華街的街頭倒這種霉！摸到書包里的電擊器，她暗暗為突圍做好了準備……

眼看著那些醉漢就要撲過來拉扯自己，一陣尖銳響亮卻極度瘋狂的喇叭長鳴驟然駭住了路上所有人！沒有喝酒的凜凜最先回過神來，趁那些醉漢還在愣神時，她迅速出手電筒倒了一個、又用書包甩退一個，硬生生扒開一條道沖了出來、直直衝向鳴笛的越野車！

其餘的醉漢反應過來，紛紛追了過去，凜凜幾乎用逃命的速度拉開了越野車的車門、再爬進了車裡——

「快走快走！！」她緊張地朝坐在駕駛座上的光喊道。

光瞅著她嫣然一笑，然後……下了車。

凜凜大急：「你下去幹什麼？！快回來啊光哥！」

光如同沒聽見一般。

隔著車窗玻璃，凜凜瞧見光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上冷光一閃，手心中竟握著一柄精美的蝴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