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潘寡婦既瞧出葉馳是宗室的小爺,哪敢漫天要價,又不是嫌太平日子過長了,非得找點兒不痛快,從下頭把時瀟剛送來的帕子拿上來道:「幾塊帕子罷了,不值幾個錢,小爺若是瞧得上眼只管拿去。」

得祿著實瞧了這婦人幾眼,暗道別看這犄角旮旯的地兒,還真有個明白人,自己這兒都說給錢買了,她非要送,這定是瞧出他們家小爺的出處了,想討個好兒。

這麼想著剛要收下,就聽他家小爺開口了:「不值幾個錢?你說人家費了半天勁兒繡的帕子不值幾個錢?」聲氣兒可有些不對,聽著要惱的意思。

得祿真是哭笑不得,拿他們家小爺這性子一點兒轍兒沒有,平常是等閑的人入不得爺的眼,這一旦鑽進去了想拔都拔不出來,他家小爺這會兒看那丫頭是哪兒哪兒都好,別說一方帕子了,就是那丫頭用過的廁紙,估摸爺得了也得當寶貝揣起來,話糙理兒不糙。

瞥見那婦人有些怕的神色,忙打圓場:「值,值,怎麼不值,您瞧這桃花繡的,比咱們園子里剛開的還鮮亮呢。」話沒說完,葉馳一把奪了去,拿在手裡瞧了半天。

得祿見爺那耷拉下來的嘴角,微微往上揚了起來,才鬆了口氣,瞧那婦人嚇的夠嗆,忙小聲問了句:「爺,您的意思給多少合適?」

若依著葉馳,一想到這帕子是那丫頭一針一線繡的,那就沒個價,多少都值,可也知道人家鋪子開門做買賣,自己那麼著是為難人,不厚道。

雖說葉小爺自打出生也沒厚道過,可今兒為了這幾塊帕子,決定厚道一回,伸手從腰上的荷包里捏出兩顆金瓜子來,手一抖仍在柜上,拿著帕子走了。

把個得祿心疼的,就算有錢,也沒這麼個花法兒的,再說,除了宮裡外頭誰捨得用這個打賞,爺那半袋子金瓜子,還是年上爺去給太后拜年,太后笑著說:「馳哥雖說大了,到底沒娶媳婦兒,剛來的那幾個可都是成雙成對來的,哀家這一賞就是雙份,唯有咱們馳哥吃虧了,哀家怎麼也的找補找補。」說話兒讓跟前的大宮女進去抓了一大把金瓜子出來:「沒娶媳婦兒就是孩子,這個只當是哀家給馳哥的壓歲錢吧!」

說的在場人都笑的不行,葉馳卻不以為意,慣會哄老人家開心,接過賞,又一個頭磕下去,嘴裡那吉祥拜年話兒跟不要錢似的,一串一串往外鑽,說的老太后眉開眼笑,末了又讓抓了把金瓜子。

就憑他們家小爺這根好舌頭,這厚實的臉皮,這一趟回來,把該得的都拿回來了不說,還弄了半袋子金瓜子,那可是宮裡出來的,一顆足一兩,換成銀子的話,得核二十兩呢,這鋪子歸置歸置都值不了幾個錢,今兒倒是發了橫財。

心裡雖不舍,到底爺賞下了,得祿只能依著,顧不上這柜上的婦人如何呆愣,跟著葉馳出去了。

葉馳主僕剛走,後頭門帘子就撂了起來,潘寡婦的二閨女扭著腰走出來,一雙眼直勾勾的瞧著柜上兩顆金燦燦的瓜子,一伸手抓住手裡掂了掂道:「娘,這有二兩了,回頭熔了給我打支金裹頭的金簪子吧!」

潘寡婦沒好氣的從她手裡奪了過來:「成天在家裡不出門,便打了金簪子戴給誰瞧,若你依了前兒說的那門親事,莫說金裹頭的簪子,便是一套鑲金的頭面,娘咬咬牙也陪送給你,到了婆家指定不會讓人低看了你去。」

她二閨女卻道:「哪算什麼親事,娘是安心要害女兒不成,把女兒嫁給那樣窮門小戶的人家,過了門不定連飯都吃不上,縱娘給女兒陪送一座金山又有什麼用。」

潘寡婦氣的不行:「你倒是真敢挑,人家開著香油醋坊的買賣,比咱們家不知強了多少去,這還是娘死乞白賴,拖了劉大娘才說成的,你倒好還嫌棄人家窮門小戶,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麼樣兒,挑三揀四,趕明兒過了二十,這樣的人家也尋不著了,只等著嫁死了婆娘的老鰥夫吧!」

她二閨女見她娘氣的臉都紅了,忙湊上去道:「娘彆氣嗎,女兒也不是挑揀,您瞧女兒這樣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的樣兒,嫁到那家能成不。」

潘寡婦眯了眯眼瞧著女兒道:「女人還有做不得活的,你就是懶,你瞧剛走的時家丫頭,比你還小几歲呢,家裡外頭針線灶上,什麼活計拾掇不起來,更別提人家還識文斷字,有個秀才爹,比你不知道強了多少。」

她二閨女最不耐煩聽她娘說這些,尤其時瀟,每回來她娘就沒口的誇,順帶數落她一頓,不過今兒極力忍住,壓了壓脾氣,好聲氣的問她娘:「剛跟著時妹妹後頭進來的那人……」說著不覺有些扭捏,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跟她娘掃聽一個男人,總歸害臊。

剛在裡頭聽見男人說話,聽聲兒像年輕男人,便忙從裡屋出來,躲在門帘子後頭,順著帘子縫往外瞧,這一瞧心裡頭直撲騰。

哪裡瞧過這般好看體面的人呢,一雙眼不住在葉馳身上來回的瞧,瞧他的衣裳,他的腰帶,腰兩邊兒系的玉佩,還有手上那偌大一顆翠噹噹的扳指,那水頭跟一汪水兒似的,若是能嫁個這樣的男人,哪怕做小,做丫頭,也強似給那些粗漢子當婆娘,這一輩子還有甚指望,叫她跟她娘似的,萬萬不能。

存了這些想頭,便話里話外的掃聽起葉馳來,可她糊塗,她娘卻是個明白人,一見女兒這意思,哪還能不知道,氣的身子都哆嗦了,指著她道:「娘只當你年紀小,挑揀親事是想尋個可心兒人,不想你是想著嘬禍呢,你可知那是什麼人,那是宗室里的小爺,是皇族,就憑你,就憑咱們家,往上倒八輩子,連給人家端洗腳水都夠不上,你倒真敢想,人都勸我,丫頭大了不能留,留來留著留成仇,如今看來倒是娘的錯,你自己不想活了,沒得牽累了你娘,明兒娘就讓媒人來,這回容不得你挑揀,說誰家是誰家,留著你早晚是個破家的禍根兒。」

她二閨女一聽,脾性上來,道:「媒人來了我也不嫁,再逼我,我就上弔死,死也死在家裡,不是我中意的親事,死也不依。」一撩帘子進去了,把個潘寡婦氣的險些沒厥過去,唉聲嘆氣了半天,日子還得過,琢磨她閨女便惦記也沒用,橫豎以後也見不著,日子長了沒準就丟開了。

哪想她閨女起了這個痴心妄想的念頭,哪肯消停,鑽心眼子的整出不少事兒來害人害己,此是后話且不提。

單說葉馳,懷裡揣了幾塊帕子,琢磨那丫頭指定嚇著了,今兒再不敢出來,便也不在外頭瞎逛,心滿意足的家去了。

到了府門前剛下馬,迎頭便瞧見他爹的轎子,葉馳抬頭瞧了瞧日頭,這個時辰他爹往家跑,可真是件新鮮事兒。

基本上,在葉馳眼裡,他爹就是個恨不能日夜都在衙門裡待著的主兒,一沾了正事兒,就跟打雞血似的,不睡都成,什麼時候見什麼時候都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的樣兒,瞧見自己。除了皺眉就是搖頭,葉馳有時候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爹生的,親父子怎麼就差這麼多呢。

總而言之,長這麼大葉馳幾乎沒見他爹笑過,不過據他祖母說,他娘生他的時候,他爹抱著他樂了大半天呢,嘴裡一個勁兒的叨咕:「葉家有后了,葉家有后了。」雖說是他阿奶親口說的,葉馳也持懷疑態度,他覺著他爹根本就不會笑,可這會兒他爹笑了。

雖說只是微笑,可那明明白白就是笑,葉馳忍不住又抬頭望了眼,日頭正好,萬里無雲,根本沒打雷的意思。

他新鮮,得祿比他還新鮮呢,小聲道:「爺,王爺身後跟著個白臉小子呢,瞧王爺高興的,不知道的,還當那小子是您呢。」

「滾一邊兒去,我爹什麼時候見我笑過。」

不過遇上了,硬著頭皮也得過去,葉馳稍整了整衣裳,覺著老爺子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了,才走過去,到了近前,打了恭:「您老今兒回來的早啊!」

定親王是一見這個兒子就氣不打一出來,剛生下來那會兒,虎頭虎腦的,可愛的緊,哭起來嗓門也大,最外頭一進院子都聽的著,那時候他總說,就聽聲兒這小子將來也不尋常。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給他念叨衰了,這小子是越長越不得人意,說聰明吧!他敢說自己這個兒子絕對是個人精,那心眼子多的,自己手下那些大臣都擰一塊兒也不見得是他的個兒,論弓馬騎射,那就更不用說了,皇上年年去西苑狩獵,必點的一個就是他,跟在皇上左右,滿獵場的跑,回回不落人後。

念書差些,到底也念了,自己是逼過他兩年,後來是老王妃說,你自己愛念書念去,沒得逼著馳哥也跟你一樣成了書獃子,我瞧著馳哥隨了他爺爺,趕明兒比你出息。

老王妃這般護著,自己也不好再逼他,可這股子聰明勁兒,偏不用在正道兒上,成天街面上胡混,吃喝嫖賭,打架生事兒,這些年就沒消停,自己這個爹想管,上頭有老王妃,宮裡有太后皇上,這小子後頭撐腰的人多著呢,自己哪管得了。

可不管,自己就這一個兒子,眼瞅要長歪了,真怕這麼下去就是個混賬,其實王爺真想多了,就他兒子這樣,不是這麼下去是混賬,早就是混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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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之奪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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