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雁來樓大門口,左宏提住韁繩,胯下馬長長嘶鳴一聲站下,他甩鐙離鞍跳下來,門口立了半天,脖子都快望直了的掌柜,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來,伸手拽住馬,早有後頭跟的小夥計把馬接了過去,帶到後頭馬房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幾位爺的馬可比人都金貴,真有個閃失,誰也擔待不起。

左宏腳步沒停,邁步直進了大門往裡走,掌柜的顛著小步在後頭跟著,左宏上了樓梯,便聽見從三樓隱約傳來絲竹聲兒,想起剛大門外那車把式,像是春風樓的,不禁住了腳,回頭問了一句:「今兒喚的是春風樓的?」

掌柜的忙道:「可不嗎,今兒來的正是春雲姑娘,這也就您四位爺有這麼大的體面,擱旁人,任你千金萬金也請不出來,就上個月,來了個揚州的鹽商,也不在哪兒聽說了春風樓的春雲姑娘,求了多次才得老鴇鬆口見了一面,這一面您才怎麼著?」

左宏道:「這事兒還用猜,一準瞧上了唄!」

掌柜豎起大拇指道:「要不說是左爺呢,就沒您猜不著的事兒。」

左宏瞥了他一眼:「少跟我來這套,拍馬屁也得講究個時候,吊著你左爺的胃口,回頭左爺把你的舌頭割了下酒。」

掌柜的這才道:「豈是瞧上了,要娶回家當二房呢,好傢夥,十個人抬著五個大箱子,一字排開擺在春風樓大門口,當著看熱鬧的老少爺們開了箱,您猜怎麼著?」

剛這麼說,瞧見左宏一瞪眼,忙收住話頭,不敢再賣關子:「五個箱子裡頭擺滿了黃橙橙的金元寶,十足十的赤金,日頭下晃的人眼睛疼,可恨當時小的沒在場,沒瞧見那場面,到今兒還後悔呢,到底是南蠻子家底兒厚,一出手就是五大箱金元寶,這要擱別的姑娘身上,不得美的好幾天睡不著覺,快著打扮打扮上轎去過好日子了,可咱們這位春雲姑娘,硬是不應,讓老鴇兒出去說,謝了這番好意,她雖出身風塵,卻也立下了誓,絕不與人做小,想那南蠻子家裡早有原配,便是饞的哈喇子流了三尺長,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絕不與人做小,好大的志向,左宏撇了撇嘴,心說,這不過是哄人的話兒罷了,若是換了他們葉老大試試,莫說做小,恐怕當個鋪床疊被的伺候丫頭都巴不得呢,不是不想做小,是瞧不上,若心裡指望著葉小爺,恐有的等了,待年老色衰,再想尋這般好事也沒了。

這便是女人的愚蠢之處,這山望著那山高,當初沒攀上他們葉老大的時候,也沒見如此眼高,這是水漲船高,跟著漲行市了,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先別說定王府容不容的下她一個粉頭,就是他們葉老大這兒也沒見上心,不過當個樂子罷了,若她當了真,以後有她的虧吃。

想著側頭又問了一句:「人都到齊了?」

那掌柜的聽了忙道:「可是說呢,小王爺跟前的祿大爺昨兒後半晌兒特意跑了一趟,說是今兒晌午,幾位爺在小的這雁來樓吃酒,菜兒不菜兒的好說,只酒卻要最好的,小的巴巴從酒窖里拿出壓箱底兒的三十年老陳釀,就預備著幾位爺吃個痛快呢,哪想這眼瞅過了晌午,封二爺跟胡少爺在上頭都等大半天了,春風樓里春雲姑娘都接了來,可就沒見著小王爺的影兒,難不成是貴人事忙兒,忘了這茬兒。」

左宏嗤一聲笑了:「得了,你這老貨也甭撿著好聽的說了,誰不知我們葉老大是個閑人,便我身上都讓我們家老爺子按了個差事拴著,偏這位小爺那就是個無里憂,不定半道遇上什麼事兒絆住了腳兒,過會兒就到了。」

說著上了三樓,三樓是他們四個常年包下的,這雁來樓選址好,依著護城河建的,樓起的也高,最上頭的一層,給他們幾個包下來之後,使人好生收拾了收拾,前後左右一氣兒打通,四周從天到地兒的檻窗,里側垂著紗帳,攏起帳子檻窗上鑲著通透的洋玻璃,從內往外望,莫說臨近的護城河,半個京城都收在眼底了。

檻窗外圍一圈雕花欄杆連著鵝頸椅,四時美景在這裡都落不下,春天打從這兒望過去,是護城河畔的楊柳堆煙,混著碧青的河水,三兩個搗衣的婦人,比郊外踏青時瞧見的景兒都好呢。

夏天一眼望去是水邊兒茂盛的菖蒲,開著深深淺淺的小蘭花,別人怎麼看他不知道,只他瞧著,那些小蘭花比他府里那一池子荷花好看多了,少了幾分刻意雕琢的精緻,卻多了股子無拘無束的自在。

秋天也不差,河邊兒的樹葉黃了,秋風過處,嘩啦啦樹葉落的滿地都是,有些落在水裡,順著河水飄來盪去似一片片小舟。

冬底下就更好了,趕上漫天飛雪的天兒,屋裡炭盆子燒了暖融融,隔著洋玻璃瞧著外頭一陣緊著一陣的北風卷著雪片子上下翻飛,不一會兒河邊兒那些禿了吧唧的樹枝上,就掛滿了雪花,好看的緊呢。

如今正是暮春,天氣和暖,四周的檻窗一早打開了,只裡頭的輕紗帳幔垂著,靠著邊兒幾個穿紅著綠的粉頭,挑弄著手裡的絲竹,拿著腔調唱著小曲兒,只不見春風樓的春雲,中間嵌理石的八仙桌上菜沒上,只擺著幾盤時令果品,封錦城跟胡軍一邊一個坐著。

左宏往外頭掃了一眼,正瞧見檻窗外的鵝頸椅上坐著美人兒,側著身子往外頭望呢,左宏想起剛掌柜的跟自己說的,不免多瞧了她兩眼,生的是不差,可光憑著這張美人臉就想拴住野馬一般的葉小爺,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他們這位霸王,打生下來就天不怕地不怕,小時候頭一回跟著老王爺進宮,正遇上當今萬歲爺,當時的九皇子,兩人年紀上差不多,便玩在了一處,瞧著兩人玩的好,老王爺也就沒理會,自己跟皇上說話兒去了。

誰知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進了御書房說,小王爺跟九千歲打起來了,險些沒把老王爺嚇死,忙跑出去,一瞧,咱們這位小爺把九千歲騎在胯下,掄起拳頭這桶揍。

九千歲那時身子弱,又大病初癒,哪是他的對手,這虧吃的大了去了,老王爺忙斷喝一聲叫住手,葉小爺卻梗著脖子說:「他還沒服呢,服了我才放他。」把老王爺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去,忙上前把他扯了下來,撲通跪在先帝跟前請罪。

先帝倒是哈哈大笑道:「可見虎父無犬子,咱們葉家馬上得的江山,就得有這麼股子拚命勁兒才對,九皇子技不如人,挨打活該,說什麼降罪,賞。」

先帝一句話,這位小爺打了人還抱回了一張御賜的金弓,要說這件事過去,葉馳得跟九皇子結了仇吧,可沒想到,不打不相識,從此倒常有來往,后九皇子登基,還時不時招葉馳進宮比劃呢。

左宏琢磨是因為葉馳跟那些陪皇上練武的不一樣,這位小爺真打,管你是不是皇上,打就得真打,別管臉上身上,一通招呼,打架嗎就得這樣才痛快。

想起這些左宏就覺好笑,就這麼個霸王頭子,誰活膩了敢惹他,遠遠的見了都恨不能躲著走,就算有能降住葉小爺的,也絕不是這個春雲,就憑她自以為聰明的小心計,連他左宏的眼都過不去,更何況葉馳了。

他這番眼色落在封錦城眼裡,不過會心一笑,胡軍瞧見,卻幾步過來湊到他耳邊兒道:「俗話說了,兄弟妻不可欺,春雲可是葉老大的人,你若打什麼主意可不仗義。」

左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她,算什麼妻。」

胡軍道:「相好的也不成,萬一趕明兒葉老大抬回府,你這算怎麼回事啊。」

左宏氣的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一邊兒去,哪跟哪兒啊,老子女人多的是,用得著惦記個粉頭嗎。」

封錦城把胡軍扯過去坐下,從上到下打量左宏一遭,笑道:「弟兄幾個還沒恭喜你呢,聽我們家老爺子說,你爹可是給你尋了門好親事,那莫家雖不是宗室,卻是開國功臣,便是先帝見了莫老爺子,也得稱呼一聲老將軍,當年莫老爺子駕鶴西去,先帝可是親自登門弔唁,還有你那未來的岳父大人,如今可是翰林院大學士當今帝師,你那幾個大舅哥也都是人中之龍,你娶了莫家唯一的千金,日後仕途定然走的一帆風順。」

左宏聽了嗤一聲道:「狗屁仕途,沒得把自己累死,依著我,似咱們這般才叫個痛快,不是我們家老爺子逼著,我才不當這勞什子差呢。」

剛說到這兒,便聽下頭葉馳的聲兒道:「就是說,這狗屁倒灶的差事,趁早扔了了事。」

說話兒葉馳走了上來,封錦城道:「你這個攢局兒的主家,倒最後一個到,讓我們好等,你自己說說怎麼個章程吧!」

葉馳也知自己理虧一拱手道:「哥幾個見諒,今兒半道上遇上點兒事兒耽擱了,沒說的,一會兒我先自罰三杯。」

胡軍一拍桌子:「哥這話敞亮,不過今兒哥可不能吃的太醉,不然耽誤了晚上的正事兒,有人要怪咱們的。」

說著擠眉弄眼的往春雲哪兒瞟了一眼,春雲已然裊婷婷走了過來,插手一福軟著聲兒道:「春雲給小王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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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之奪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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