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晉江獨家發表
在去赴約之前,金璨倒先被太子召見了一回。
她從廠花處接到太子親筆,看到「見字如晤」四個字,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單是看到太子的臉就讓她舒心無比,太子的性格雖與哥哥有些差別,也依舊讓她十分樂意親近。
可是見太子就得穿好全套行頭,看著梳妝台上一字擺開的首飾匣子,裡面綴滿各色寶石,星光熠熠幾乎都能閃瞎她眼睛的髮飾,土豪之氣幾成火山噴發,讓人無法直視——其實倒不是顧涵品味差,這些帶著明顯異國風格的貴重飾品,都是他的……戰利品。
金璨的頭皮一陣針扎似的銳痛,嘴角也在抽搐,「一定要這樣嗎?」這些都是顧涵特派林正親自送來,只為博她一笑。
玉嫣和玉紈美滋滋地把這些匣子蓋好,並一一搬走。金家在南安的大宅雖然從外面看不顯山不露水,但其正房卻有五間,也就是標準的郡王府格局。因為房子夠大,金璨便把一間房完全改成了衣帽間,兩面大衣櫃,常穿的衣裳都拿衣架掛好,另兩面則有十分結實的多寶格,整齊地擺放著首飾匣子。
葉靈用一雙巧手給金璨盤好髮髻,只在上面插了兩根簪子,一根用來固定;另一根則充分表明身份。
就在金璨坐上馬車,剛剛啟程之時,顧涵帶著侍衛們一齊趕到:他也是得了太子的命令從郊外疾馳回城,特地來和她匯合的。
一行人來到南安行宮,卻又在太子心腹、東宮總管李芳蓮的引領下穿過太子起居的宮殿,並從側門進入一間偏殿,又走過了長長一段距離,才再次重見天日。
這裡已經不在行宮之內,眾人依照李芳蓮的安排,先後乘車,並在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來到了郊外一座四面環山的廣大山莊——論嚴密和低調,還在金璨的廠房庫房兼牧場兵營的莊子之上。
顯然,這樣的地理位置和布局,不是研究所就是實驗基地——軍用的。
進了正廳,太子端坐,而下手則坐著鎮南王世子顧澤。金璨與顧涵上前,先參見太子。
太子顧淵起身,特地走了兩步一手一個,扶住了正躬身下拜到一半的堂弟和……弟妹,笑道:「自家親戚,何須多禮?」
越是自家親戚才不能輕忽禮數呢。
不過太子已經鋪了台階,不順著走也是一種不識抬舉,顧涵與金璨默契地站直身子,甚至都沒機會落座,太子沖著金璨便是一揖,誠懇道:「有勞妹妹援手。」
其實自打避人耳目穿密道開始,金璨已經能預計到太子請她的目的,她立即回了個大禮,「需要我做什麼,太子哥哥儘管吩咐。」
大秦比起處於類似科技水平的天朝統治者來講,要更重視科學與技術的發展。除了修身養性這樣人人必學的道理之外,經史農工都被認作是治國安民的大道。
經史學得好,皇帝御筆一批,你們都去翰林院;而農工有建樹,自然也有好去處。工部下轄的農工院和兵部下屬的兵工院便集結了這樣一批擅長數理化的能人:這些人的社會地位與二十一世紀的天朝院士們也頗為相似。只不過大秦也是比較……重應用,輕理論,換句話說,工程師的待遇比研究員要強上不少,同時也更受人尊敬。
太子這些日子行事低調,但該乾的一樣不少:巡視邊境、接見當地以及鄰近省份的官員,在和他們聊天的過程中了解兩江,乃至整個南方的基本情況。剩下的空閑時間,他就都撲在了改進~武~器和作戰方式上了。
借著好妹妹閃閃提供的潤滑油和瀝青,太子和他的好幫手顧澤都覺得可以把以前設計的那樣「利器」變成現實了。於是太子請示過他的皇帝老爹,得到允許便從農工院和兵工院抽調幾位學士,悄悄來到南安輔助太子。
聽完太子的簡略介紹,金璨心知絕不可小視這些學士們的聰明才智,雖然自己的知識遠超這個時代,但也有個致命問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所以太子的請求,她答應的乾脆,卻也不敢打一點兒包票。
大家一起前往庫房,太子關心過金璨的生活和顧涵的相處,便讚不絕口地一個勁兒誇獎她。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金璨笑答:「太子哥哥如此信任我,真是受寵若驚。」
誇獎她肯定是真心的,希望她能一舉破解困擾大家半個多月的難題也是真心的,當代的專業人士聚在一起集思廣益,自然得有一定的進展,但是能讓太子特地把她請來,恐怕問題還不小。
不過太子就算是疾病亂投醫,他可怎麼確定我也是「醫」呢?
金璨不覺得一個會做幾個初中級別化學實驗的人一定有資格教化學,並為學生答疑解惑。
實際上,這個道理太子也十分認可。
只是金璨忘了自己閑來無事,源源不絕地弄出多少小發明,灌滿了多少小玻璃瓶……尤其是曾經用一碗茶水讓上躥下跳的蕭念「閉關」了半個多月……
這些都由已經跳進「閃閃腦殘粉」這個大坑的廠花一五一十地彙報給皇帝,皇帝再轉給太子,當然經常趴在閃閃腿上,稍微抬頭就能看到她手上冊子內容的顧涵也沒少推波助瀾就是。
於是,這對至尊父子覺得能讓這麼多人前仆後繼的「坑」一定夠實力有內涵!
剛一踏進層層守衛嚴密無比的大庫房,親眼看到中央停著的傢伙,金璨都不由雙眼冒光。她圍著這個大傢伙轉了一圈,仔細觀察了個遍,才得了個靠譜的結論:他們在製造便於運輸、移動的炮車。
無論是大秦還是若斯,火炮水平都比較成熟了,且經常用於攻城戰,但因為重量大,不易調整方向和不能連發射擊,這玩意兒在野戰或者狹窄的地方使用時……就沒那麼大的價值了。
而眼前這個玩意兒在卸去鐵板裝甲后,就是輕型火炮車:工字型的底盤不僅質地均勻,還厚實又穩固,表面打磨得十分精細,足以證明大秦的冶鍊、鑄造水平。底盤上面,便是個圓形的厚鐵板,支撐著堅固的炮身和光滑又筆直的炮管。
她在檢查過車軸后毫不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煉出的潤滑油——只有她能提供固體潤滑油,然後站起身子又繞著這架炮車轉了一圈兒,才問向太子,「因為在行進中太顛簸,導致準頭太差嗎?」
為了減震器而頭疼了這麼久……這太正常了。
太子、顧澤與顧涵兄弟,再加上個廠花,甚至連李芳蓮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同在房裡只在太子進來見了禮后便一直冷眼旁觀的幾位學士,飛速地對了個眼色之後便也輕輕地點了點頭。
金璨不能馬上就給出答案,她借口回去想想,順便請幾位京里來的學士一起參詳。
之後大家還喝了茶聊了會兒天,太子才信心滿滿地放金璨和顧涵回家……在車上,金璨挽著顧涵問道:「這些日子你也是忙著測試這個炮車吧?」
顧涵應道:「可不是。」
金璨心裡有數,顯然顧家堂兄弟三個在數理化上都頗有天賦。看來以後還真是可以多「親近」一下,她醞釀良久的鬼~畜~考題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想象下他們兄弟看到試卷的表情,金璨都能暢快地大笑三聲。
到了金家,顧涵已經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了,跟金璨招呼一聲,便自去更衣洗漱。
金璨有好幾個大丫頭伺候,很快便收拾妥當,想著顧涵還不知有什麼怪癖,不如就此「偷~窺」一下:摳腳挖鼻孔掏耳朵,泡澡時放屁……這些都實在不算什麼了。
這是在自己家,即使凈房外有顧涵的侍衛守著,他們在看見主母的手勢后不僅不阻攔也不敢出聲,金璨就這樣一路順暢地進到房裡,輕手輕腳地繞過屏風——她發覺她果然不虛此行。
顧涵正在梳理毛髮——下面的毛髮。
不得不說,這其實是個好習慣,甭管男女哪一方,斷掉的毛髮隨著親熱那什麼進入不該進去的地方,真是讓雙方都萬分不爽。
不過顧涵忽然覺得眼前有道陰影,抬眼一眼,嚇了一跳,險些在嬌嫩的「關鍵」皮膚上戳出道口子,然後他就有點惱羞成怒了,「你怎麼不出聲!」雖然很大程度上還是裝的。
金璨撲哧一笑,「居然逐根兒檢查得這麼仔細。」
顧涵理直氣壯,「我在看有沒有分叉。」
金璨撲到他身上,笑得喘不過氣。
第二天,顧涵休沐,也正是赴顧池之約的日子。地點依舊是表哥蕭懿的溫泉山莊,規矩也是如出一轍,大家進了山莊自去賞玩,到了飯點再集合一起吃酒聽曲——畢竟這裡是溫泉山莊,難道還要大家圍坐一起赤裎相見再「泡」上一下午嗎?
可惜表哥蕭懿不在南安,不然讓他和顧涵多聊聊——她准能拾上不少樂子。
不過蕭懿雖然不在,但蕭念卻不請自來,顯然這位花花公子兼陰毒人渣還是被顧涵的白蓮花表妹帶進門來了。
當時,顧涵正被弟弟顧沛叫走,金璨身邊也只有廠花、玉嫣以及兩個精英侍衛。
最開始只有白蓮花帶著貼身丫頭,擰著眉頭來邀請金璨,說是一起泡腳兼解開誤會。
其實昨晚,她的嫡母許夫人已經接到了丈夫謝永廉的書信,讓她好好管教這個女兒。也是顧涵給舅舅留了面子,只說表妹行止不妥,堂堂巡撫庶長女卻胡思亂想——暗示白蓮花痴心妄想想給自己做妾,並沒提及這個庶出表妹已經和蕭念有染,進而行事有些癲狂。
不然謝永廉給妻子的信里就定會囑咐妻子拘住這個女兒,而非訓斥和提點。
不過也正是這封信讓白蓮花知道再不拼上一把,就再沒機會……她竟然聯繫蕭念,並答應他,做他的好幫手。
表哥莊子的泡腳池都建在三面有牆,上面有頂子的石屋裡,在裡面休息泡腳,視線開闊的同時其實也有挺大的盲區。
至少在金璨回過味兒的時候,蕭念已經微笑著撲了過來。
其實看他的打扮和神情,就知道他估計……也就是想親她一下,想「煎」也有心無力啊——設備還沒徹底恢復正常呢。
可是,若是身邊這位未婚夫的表妹信誓旦旦地作證「金璨和安國公的公子有私情,還親上抱上了」,金璨還是得花些精力解釋一下,因為白蓮花這個身份當證人還真是比較棘手:白蓮花姓謝……
不過這對真正的~狗~男~女實在是太小瞧金璨了。
能悄無聲息地燒傷蕭念的「小兄弟」,難道對撲來的~發~情~野~狗,她就沒辦法對付了嗎?
金璨摸出袖中的小瓶子,大拇指指甲輕輕一挑,瓶子上的膠蓋爾輕輕彈起,面對著那張還真是挺俊美的大臉,一小瓶辣椒水就全潑了過去。
蕭念一聲哀嚎,捂著臉而身子蜷得像只蝦米,白蓮花什麼也顧不得,只光著腳奔過去扶著蕭念的肩膀,替他忙亂地擦抹臉上的水滴。
金璨依舊淡定:果然是真愛。
這點時間足夠她從身上又取出了兩個小瓶子,一個瓶子是氫氧化鈉溶液,另一個裡面就是酒精了——寬袍廣袖就是藏東西特別方便。
辣椒水雖痛,但其實不會造成真正的、不可逆的傷害,但她後面拿出來的可就不那麼溫柔了。事到如今,她依舊能心平氣和地問道:「二位是在和我玩笑嗎?」
心裡卻也在嘀咕,廠花呢,玉嫣和侍衛們呢,表哥安排在這附近的心腹們呢?這是……被調虎離山了嗎?
結果蕭念的身子還沒直起來,顧涵已經帶著人飛速趕來,而表哥的人已經制住了白蓮花的隨從,顧涵的精銳侍衛們則拿住蕭念和白蓮花表妹,顧涵則把金璨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確認無事後才輕聲道:「葉靈受傷了,不重,你不要擔心。」
金璨驟然變色,盯著還在抹眼睛的蕭念道:「呵呵,你很好。」
可惜蕭念聽不懂金璨的意思。
顧涵命人把蕭念綁著丟了出去,但他那幾個傷到廠花的侍衛卻逃不開人間蒸發的命運,而白蓮花更是在向顧池回報了句「急病」,然後也被人押回了王府。
事情發生得快,解決得似乎更快。
陪著金璨泡腳的卻換成了顧涵。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他牢牢抓著金璨的手道:「我來。」
「你對安國公的兒子下手?」金璨笑了笑,「這樣梅家就有發揮的地方了。你表妹原來也不是這樣吧?現今她這做事風格不覺得太值得深究了嗎?至於蕭念……你要布置得像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