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晉江獨家發表
兩人說了幾句,顧涵抬手摸了摸金璨的額頭,低聲道:「還是有點兒燒。」
金璨抓住他的手腕,還反過來勸他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顧涵沉默良久,終於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央求道:「你有脾氣就發出來,鬱結在心會釀出大病。」
金璨費力地抬頭看了情郎一會兒,才有氣無力道:「真不容易,你居然會察言觀色了。我……可真榮幸。」說著,又抬手捏了捏顧涵的喉結,「有沒有感覺喉頭一甜啊?」
顧涵此刻卻顯得比她還虛弱,「你又欺負我。」
金璨笑道:「還不是因為要嫁你,才惹出來的麻煩。剛剛你還讓我該發脾氣就發脾氣……」
顧涵無言起身,背過身去把整個後背都亮給了她,尤其是後座還特地一撅,「儘管來。」
金璨邊笑邊咳:也就是顧涵真心軟萌,招她喜歡。不然她早就實踐「留子去父」這妙招了,不過這麼做的話,在和世家官員的人際交往上,得吃不少虧就是——特立獨行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此時,玉嫣正好進門,端著熱騰騰的菜粥和幾樣小菜,「少主好歹用些,墊墊肚子。」
在顧涵殷勤又周到地喂飯之下,金璨居然吃完了兩小碗,當然看著閃閃用得香,顧涵以此下飯也吃了個半飽。
而且顧涵小夥子火力夠壯,也不怕傳染,就和金璨相依偎著——他肥瘦相間又極有彈性的身子……金璨覺得,這枕起來的感覺,就算是時不時像針扎一樣痛一會兒的後腦勺也很喜歡……
飽暖之後……人往往想「睡」……
靠在溫暖的港灣里,耳邊聽著顧涵的軟語呢噥,金璨還沒喝葯竟然又昏昏欲睡上了。
玉嫣聽見裡間沒了動靜,輕手輕腳地進來收拾了碗筷,還有空一臉同情地看著她家姑爺,很不厚道地對了個口型,「姑爺,麻了嗎?」
顧涵實誠地一點頭,又回了一句,「甘之如飴。」
玉嫣還沒走呢,廠花葉靈也端著黑漆漆的溫熱葯湯子進來——他很愧疚,當時他被陛下召進宮裡問話去了,若他在場,閃閃也絕不至於跌落湖中。
顧涵與葉靈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難兄難弟的笑容都不怎麼自然。
而且二人幾乎同時發現閃閃嘴角……掛著滴晶瑩的口水,他倆便都猶豫要不要幫她擦一下,可又擔心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吵醒她。
其實,除了金璨本人,大家已經都被擅長跌打損傷的太醫的囑咐過:本來金璨的腰傷沒什麼大不了,偏偏被冷水浸了,若不好好將養,將來怕要落下病根兒。
所以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兩個男人又是一陣互相使眼色,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金璨猛地驚醒,她雙眼迷茫地掃視了下屋裡的兩個男人,還有沒來得及退走的玉嫣,委屈道:「疼醒了啊!」
藥效過了,當然得疼了。
廠花這回不上都不行了,端著小托盤往金璨眼前一送。
金璨一看,廠花就是靠譜:端上來的不僅是個貨真價實的小碗,湯藥還特地收濃,只有小半碗——其實只要他們不拿小勺來喂,她就萬分知足了。
痛快地喝盡湯藥,金璨除了渾身酸軟,就是腰部火辣辣,她正打算讓這兩個見多識廣的男人說話給她催一催眠時,玉喜小跑到外間,氣息和聲調卻都很平穩,「少主,太子和太子妃來了。」
這二位可是特意挑在上午,估計金璨一覺睡醒又吃了飯喝了葯,正要打發時間的時候駕到……不得不說,這夫妻倆來得也真是巧。
比起金璨,太子妃真的幸運多了,除了當時受了點驚嚇之外,全然無礙……她能親來探望金璨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太子夫婦先誠摯地向金璨道了謝,而後太子便毫不留情道:「趙氏德行不足,行事狂悖,再當不得皇子妃。念在她父祖皆有功於國,准許和離。」
按照金璨的想法,吸毒都到了產生幻覺,精神不穩的程度,擱在現代普通人家都離婚沒商量。就算是在凡事都不忘罩著遮羞布的皇家,因為吸毒吸得太過而害得丈夫一直沒有孩子的兒媳婦,娘家功勛再多……帝后也絕不會再姑息的。
於是金璨點了點頭,輕按著腰部運了口氣,才道:「咎由自取。」前世的我,跟趙氏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不過太子的重點顯然不在趙氏,「二弟為這事兒正彆扭呢。」
金璨認真地「嗯」了一聲。
自從她選擇了跟太子哥哥親近,就註定和二皇子關係微妙了。這也沒什麼辦法避免:當你擁有一個強大的盟友的時候,也要接受他同樣來頭不小的敵人。
太子妃笑著輕輕推了下丈夫,「閃閃話少,可又有什麼看不明白呢。」
太子也道:「不過是想起來就囑咐這麼一句。」
又閑話幾句,太子夫婦便主動告辭。
等這兩尊大神離開主院,金璨才「噝」地吸了口涼氣,葉靈完全不必她開口,便極有眼力地幫她翻了個身。
金璨一邊輕哼,一邊感慨,「下午二皇子就該來訪了。我得多睡會兒,養足精神跟他鬥上一場。」
果如金璨預料,申初時分,二皇子不請自來。
金璨這時恰好退了燒,腦袋瓜比較清醒,不過依舊全身無力,動起來最不費力氣的就是嘴皮子……
不過一見到顧淳的臉,金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旋即牽動腰部,又疼得她恨不得當場打幾個滾——二皇子不光右眼一團烏青,臉頰上帶著幾道淤青,甚至連嘴角也破了一塊兒。
不用問,金璨就知道是誰的傑作:顧涵一向愛用最直接的方式宣洩怒氣和不滿,尤其是揍起自家人更是毫不手軟。
顧淳這回倒是難得的坦誠,「父皇母后都讓我來瞧瞧你,我也覺得有些對不起你。趙氏能有今天,我也有責任。」
金璨聽了,也扶著顧涵的胳膊,輕聲贊道:「殿下明鑒。」
顧淳又輕嘆了一聲,「因為你,我甩脫了個負累,也同是因為你,我丟了顏面。有得有失,倒也罷了。」
話雖如此,金璨卻知道她和二皇子算是徹底存了芥蒂。得罪一個管錢的皇子,實在是無奈之舉。
送走這位短時間內甭想見人的二皇子,顧涵開口道:「你怨我拖累你嗎?」
金璨費力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是故意揍他。他背後的那些牽扯……等我有精神些,你再跟我細說吧。反正我就在陛下和娘娘的眼皮子底下,誰敢動我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閃閃越是通情達理,不吵不鬧,顧涵就越是想把一切都主動告訴她,「王家雖然只投在趙氏門下,但顧淳在婚後沒少給他們撐腰。」
金璨一點也不意外,「你要知道,有時候並沒有多少餘地去選擇你的屬下。」這可真是大實話,德才兼具的能人哪是那麼容易招攬的?
顧涵也深覺此話在理,「顧淳覺得顏面上難看,曾想小事化了,這才被我揍了一頓。後來趙氏吸火麻事發,再也遮掩不住,他才不得不進宮請罪。不過,他肯定給你記上了一筆。」當然我也跑不掉,顧涵垂下頭,「抱歉。」
金璨話說多了,難免有氣無力,「我覺得咱們該找個時間好好談談。」她沖著都快躲進陰影里的顧涵招了招手,「幫我翻身。」隨後又慢慢悠悠說道,「面面俱到、八面玲瓏只能在傳奇話本里出現。你再胡亂解釋,蔑視我的頭腦和眼光,我……就真沒力氣……搭理你了啊。」
顧涵愣了下,連忙上前,不僅小心翼翼地幫閃閃翻身,還替她重新調整了抹滿了止痛藥膏的護腰。
沾了一手黏糊糊的藥膏,他洗手歸來,金璨居然還給他騰出塊地方,聽見他的腳步聲便吩咐道:「快過來給我焐被窩。」
顧涵脫了衣裳,動作輕盈,側身躺下后,直到金璨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他忽然吻了吻金璨的頭髮,沙啞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耳畔,「離不開你了,怎麼辦……」
金璨猛地睜開了眼,顧涵當即嚇了一跳。
她蹭了蹭身邊的「暖爐」,聲音略有含糊,但聽懂完全沒有問題,「乾爹,給我拿個裝好的暖包過來。」
顧涵只著貼身小衣,翻身下床,邁開大步,兩三步就到了外間,撿了兩個暖包回來,一個塞在金璨腳底,一個放在她小腹處,又央求道:「能不能別再叫我乾爹了。」
金璨眨了眨眼,打量了下顧涵,看到他兩腿之間微微的突起,恨恨道:「禽獸!」罵完,合眼就睡了過去。
如今的京城並不暖和,尤其是前兩天還飄了場小雪,於是悶在地龍燒得熱乎乎的家裡養傷,金璨並不覺得難過。
就在腰傷大為好轉,她能扶著廠花或顧涵不那麼艱難的走動之時,她得到了個意外之喜:為了運送安國公給皇帝的壽禮,表哥蕭懿也來了京城。
面君之後的蕭懿當然毫不避諱地直奔金家。
金璨看見表哥興奮不已,「表哥我好想你!」
蕭懿不僅笑靨如花,說話更是直截了當,「要不是為了儘早見你,我不會領這個差事。」
每每看到這樣情意綿綿的表兄妹兩個,顧涵都在泛酸之餘又不得不慶幸,幸虧蕭懿的爹是安國公,閃閃的滅族仇人,不然……自己怕是沒什麼機會的。
蕭懿到來,也不得不跟著暫時靠邊站的葉靈也給顧涵遞了個眼色:這二位在面對蕭懿時,總有點抱團互暖的詭異感覺……
看見金璨行動不暢,蕭懿當然要過問表妹如何受傷——其實大致情形他早已提前打探到,知道乃是二皇子妃忽然下手,害得表妹不得不擰身避讓,結果就避進了湖裡。
不過聽表妹嘮叨下細節,也別有一番趣味不是?
不過二皇子顧淳和趙氏和離的真相……京里知道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那個導火索黑玉膏,更是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內情。
當著表哥金璨倒沒有隱瞞,因為這裡透著安國公兒子們的手筆。只是她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表哥的反應……極不對勁兒。
金璨脫口而出,「表哥你吸煙嗎?」
蕭懿咬了下嘴唇,直到額頭青筋暴起,他才回了一個字,「吸。」
屋裡登時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