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晉江獨家發表
金璨兩手撐住扶手,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看向就在眼前待命的玉闕,「拿腰封來。」
養病的這些日子,金璨又難免瘦了幾斤,用腰封把腰部纏住,更顯得她胸器傲人——幸虧在場的男人們此時各懷心事,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
金璨扶住纖腰,深吸了口氣,「表哥,拿些你常吸的煙葉來。」
蕭懿、顧涵和葉靈幾乎異口同聲,「閃閃你……」
金璨正色道:「略知一二。」
簡單定量順便定個性的小實驗能難得倒我嗎?!今兒就帶你們開開眼界——除了廠花,剩下那兩個都沒親眼看過她如何動手操作。
眾人一起來到金璨的書房,表哥從跟過來的心腹手裡拿過一個手掌大小的純銀盤絲煙盒,親手打開並凝重道:「我的確是只愛用一種煙葉。」
金璨接過來,聞了聞,便拈出幾片比較大塊的煙葉,迎著光仔細觀察,果然在邊緣處發現些端倪。她從廠花送到眼前的工具箱里,挑出了把銀光閃閃的小刀,一絲不苟地輕輕刮下來些粉末。
她的腰支持不了太久的站立,於是她不得不趴在案上,花費了不到半個時辰,才收集了大約一個銅板……孔大小的一攤粉末和煙葉碎屑的混合物。
金璨也懶得再站起來,又吩咐值守的玉闕從太醫那兒要點止痛用的黑玉膏過來。
不一會兒,玉闕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向來謹慎,就怕金家小姐出事連累自己掉腦袋的中年帥太醫。
金璨看著太醫大叔那張極其適合去弔孝的嚴肅又沉痛面孔,捂著腰笑道:「只要一小塊兒。燒一燒,讓大家感受一下黑玉膏是什麼氣味。」
太醫心說只要祖宗您不要吃就行,果然依言切了約莫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玉膏,當著大家的面兒,放在火上烤了烤。
一股異香升騰而起,與所有的熏香都不同,根本也不能用好聞或者難聞來形容……總之,就是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歡這個味道。
在化學實驗室里工作將近二十年,什麼神奇的氣味沒聞到過?所以金璨仍舊能平靜地提醒大家,「大家記住這個感覺。」說著,吩咐丫頭們打開所有的窗戶和門。
顧涵默默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金璨的身上。
蕭懿和葉靈默契心道:偏你會討巧。
因為此時葉靈一個身著官服,一個穿著禮服,都不適合脫下外衣給閃閃取暖……
屋裡四敞大開,微寒的春風直灌進來,沒有多久,房裡就什麼味道也沒剩下了。
金璨披著顧涵的外袍,心安理得地繼續指使他,「燒了那個,」指著扣在玻璃罩子里,剛剛刮下來的那攤東西,「給大家聞聞。」
顧涵依言行動,青煙一起……果不其然,雖然因為數量較少,味道更淡,但那股特殊的異香仍讓大家「精神一震」。
整個過程,蕭懿一直面無表情,金璨卻知道她這個表哥不是個愛放狠話威脅人的主兒,更不會在殺人前還給人家提醒。往往他越是平靜,內里越是驚濤駭浪,必定選擇最為直接或者慘烈的方式報復回來。
等太醫告退,金璨才盯著蕭懿,緩緩道:「表哥你這表情,讓我很是不安。」
趁著在京城,安國公那些「好」兒子們的手還伸不了這麼長,集中精力替表哥戒毒、調養身體才是正道。黑玉膏和天朝的~鴉~片類似,主要還是嗎啡依賴,戒斷時的反應較之海洛因和冰毒這類毒品要輕微一些。
蕭懿也抬眼盯住心愛的表妹半晌,忽然開口問道:「有救是吧?」
金璨坦誠道:「當然,但需要毅力。」
蕭懿似在思量,片刻后洒脫一笑,「安國公倒不怕我在京城久留,憑我的出身,也討好不到什麼人。」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道出多少辛酸。對於這個偶爾自卑,隨著了解深入又微微地露出些自毀傾向的表哥,她得時不時地下點兒料兒。
好不容易湊足一個各方面都能顧及的「四大巨頭」:情報、明槍、暗箭以及技術支持俱全……於公於私,金璨都希望他們這個目的較為一致的「團伙」能長久地保持下去。
金璨忽然上前,雙手掐住表哥肩膀,惡狠狠道:「你敢亂來,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哪也去不成!」
蕭懿一怔,之後大笑不止,眉目瞬間舒展開來,「真不愧是我妹妹。」被人需要,被人關切的感覺可真好。他也不顧忌旁人,徑直伸手輕輕地摟了下金璨的雙肩。
金璨一撇嘴,「不要碰我的腰,否則……哭給你看喲。」
蕭懿笑道:「我都不敢動力。要是你掐我也不用這麼大勁兒就更好了。」
金璨輕哼一聲,「給你個教訓。」
兄妹正樂在其中地斗著嘴,葉靈神情複雜地望了顧涵一眼,而脾氣火爆時候居多的小王爺也居然一臉無奈……
大多數男人天生就知道根據愛人的性格和喜好來調整自己討好她的方式——如果一個男人沒有「投其所好」,無非兩種可能,這男人太傻;或者男人覺得這個女人不值得他這麼做。
萬幸顧涵就屬於那個「大多數」,與其暴跳如雷地開口指責,還不如在沒人的時候表達不滿,換取閃閃的安撫和補償呢。
只不過……忍字心頭一把刀……這種時候,顧涵心裡還真是挺憋屈……不過比起看著他那個淺薄又愚蠢的后媽和父王平起平坐,下手還有個容貌與娘親肖似的庶母發號施令,他寧願被閃閃多「憋屈」一會兒。
金璨又捏著表哥的肩膀晃了晃,「住下吧。」說著,回過頭滿眼期待的看向葉靈和顧涵,「有他倆幫忙,我更有信心。」表哥身手很好,單靠金璨帶進京城的十來個侍衛,連守住各處的門窗小路恐怕都力不從心。
這回輪到蕭懿神色複雜了,「你不怕?」
怕什麼?邀請表少爺表小姐到府小住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嗎?如果你指的是皇帝或者太子多心,金璨笑道:「我今晚就打個報告遞上去,過個明路唄。」
蕭懿這回真是被逗笑了,「還過個明路,你納妾呢?」
金璨回首一指顧涵,指尖一劃,又點到葉靈身上,「你看,都有兩個啦,表哥再來就是三號。」說完,自己也撐不住笑出聲來,「表哥你終於笑了。」
一句話又把蕭懿說愣了,他輕嘆了一聲,又柔聲道:「聽你的。」
憑現在的條件,金璨什麼戒毒藥品也弄不出來,只能靠蕭懿自己的毅力硬挺過來,她們這幾個人在旁也只能輔助一二。
說實話,原先金璨還覺得自己心裡苦,在天朝過得有聲有色,卻被一場意外拎回了大秦,可看看顧涵、看看葉靈,再看看錶哥……心裡平衡之餘又想著力所能及地回報下他們吧。
因為表哥肯定不會是一個人住進來,身邊的心腹以及侍衛也會一起搬過來。如此一來,府中守衛事宜,以及若干帝后眼線都要提前知會,葉靈便主動告退安排這些去了。
表哥也去驛館收拾行李,順便和京中安國公府的管家打聲招呼。
書房裡只剩下金璨與顧涵兩人,洗過手臉又換過傷葯的金璨再次趴在案上,看著上好的箋紙,醞釀著給皇帝和太子書信上的措辭。
顧涵默默地站在她身邊,慢慢地磨墨。
金璨忽然爬起身來,稍側著身子抱住顧涵的腰:如果她和顧涵正面擁抱,高聳的胸器害得她很難貼在對方的胸膛上……
顧涵手下一抖,墨塊兒險些掉到硯台里。
金璨道:「謝謝你。」
顧涵掙扎了一下,才平靜道:「咱們是夫妻,不要這麼生分。」
金璨在他身上勉強扭了扭,扭多了腰准疼,「還是生氣啦。」
顧涵哪能承認,「沒有的事。」
金璨拉著顧涵坐下,靠在他身上,緩緩道:「表哥是我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爹娘舅舅他們全都去了……知道還有個表哥在,當然會異常在意親近他了,再說我們兩個也的確合得來。」
顧涵「唔」了一聲,心中卻道:於是我就得認命地靠邊站了?老子不服啊!
金璨扳住顧涵的臉,仔細端詳了一番,「果然吃醋啦。」
你要不提,我也就忍了啊,顧涵故意別開臉。
金璨含笑,趕緊順毛一通撫弄,「是我不好,可也事出有因啊。」
這倒確實是。顧涵會撒嬌會抱怨,但不會輕重不分,「這事兒不好辦,看著你好像也不急?」
「安國公估計是在養蠱呢,兒子太多,乾脆讓他們互相搏鬥蠶食,最後勝出的兒子才能順理成章地接他的班。」
顧涵冷笑道:「接什麼班?不臣之心嗎?」
金璨笑了笑,沒接話:安國公為什麼有不臣之心?還不是你爺爺那個又爛又渣的皇帝給了他們實現野心的機會?
隔了一會兒,顧涵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道:「前人造孽,後人受罪。」
金璨卻不能繼續這個話題了,「表哥戒煙怕是不簡單,你得幫幫他。」
「這個好說。」顧涵露牙一笑,「好歹也是大舅哥嘛。」
「咱們回去又有活兒幹了。」金璨想了想,直白道,「不知道動了梅家王爺怎麼想。」
顧涵咬牙切齒道:「怕什麼!倒了梅家,他總會提拔新人。」
金璨一看就知道,事情絕不像顧涵說的這麼簡單。反正嫁給他之後,總能和梅家有些接觸,到時候知己知彼再談折騰他家也不遲。
不過提起自家的糟心事兒,顧涵也就沒底氣再綳著臉鬧彆扭了。
之後,在顧涵的「輔導」之下,金璨給陛下和太子各自寫了封信,派人送進宮去。
二人相擁,剛眯了一會兒,表哥和葉靈又先後歸來。
大家一起用了個氣氛還算和諧的晚飯,晚上喝茶閑聊的時候,重頭戲就來了。
沒煙抽的表哥看著提不起精神,眼皮子都似乎在打架,金璨關切問道:「是不是還覺得心裡煩?」
蕭懿只擠了一個「嗯」字出來,就沒動靜了。
犯毒癮的時候,難免行為反常,金璨不再自找不痛快,出門便吩咐今夜負責「盯梢」的葉靈,以及府里的丫頭侍衛們全都警醒些:一旦表哥鬧騰起來,就乾脆利落地打暈他,無需猶豫也無需留什麼情面……
眾人領命,金璨才拉著顧涵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當晚無事,第二天也一切如常。
因為金璨在養傷,所以沒有人不開眼地下帖子邀請她,在家如何能無所事事?除了設計回南之後的各項試驗和量產計劃,就是給顧涵和葉靈補課——他倆算學和物理基礎都挺不錯,至少都達到了初中畢業水平。
但是說到化學……對廠花而言實在是太虐了!
不知道為什麼,廠花就是對化學反應不太開竅,而顧涵卻是天下所有的老師都會喜歡的類型——一點就透。
金璨只得一邊給顧涵狂加習題量,另一邊給廠花開小灶,可是這些習題都似乎無法「滿足」霸氣狂放的小王爺,往往是灶還沒加完,顧涵習題已經算完了,而且正確率也相當不得了。
到了今天,又多了蕭懿這個插班生……廠花就更難過了:因為蕭懿的水平只比顧涵差一點兒。
蕭懿正好需要點兒費腦子的事兒轉移注意力,於是順理成章地跟顧涵別起了苗頭。
金璨一看,既然你倆沒正事兒可做……乾脆讓做完了習題的兩個人去蒸餾酒精去了,而她接著給廠花補習化學常識。
於是表哥戒毒的前幾天倒都算平靜地度過了。
可就在第四天夜裡,顧涵正蹭著金璨求撫摸的時候,就聽值守的玉嫣在門外大聲道:「少主,姑爺,表少爺不太好,您快去看看吧。」
按照表哥每天吸入的嗎啡數量,應該不會產生什麼不可控制的反應才對。顧涵和金璨匆匆穿上件衣裳,跑到表哥那兒一瞧:蕭懿正雙手顫抖著胡亂摔著東西……
能拿東西出氣總比折騰人強。
金璨剛想開口勸上一勸,就被飛撲過來一拳打向顧涵的蕭懿嚇了一跳。
顧涵才不會徒勞地詢問,於是兩個男人就這麼互不相讓地打作一團。
廠花最是精明,先把金璨拉到了完全波及不到的角落,才輕聲道:「小王爺和表少爺遲早也是要打一場的。您也攔不住。」
好在兩個男人還算比較有分寸,沒有使出什麼招式,也基本沒用傷害力更大的腿腳,只是純粹的……還沒什麼章法的肉搏,金璨聽著拳拳入肉的聲音,無奈道:「那你也幫忙拉個架啊。出口氣就得了,還真要分出個勝負嗎?」
閃閃有令,廠花也只得遵從。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兩人的小臂,正待用力,冷不防下巴上也挨了個直勾拳。
「你想獨善其身?」這是蕭懿的聲音。
顧涵一拳糊正蕭懿的臉頰,嘴上卻道:「做夢!」因為用力過猛還險些……沒準他是故意的,想要拽倒葉靈。
葉靈身子一顫,旋即再次站穩,他深吸口氣,回身抄起了把椅子,先是一下砸中了蕭懿的後背——表哥本就打得不剩什麼力氣,於是立撲;葉靈第二下就是專攻顧涵的下盤,小王爺只挨了個邊兒,卻也踉蹌了下,跌坐在地。
顧涵和蕭懿呼哧亂喘,葉靈揉了揉剛才中招的下巴,回到金璨身邊,居然一本正經道:「幸不辱命。」
一看三個人都沒什麼事兒,金璨也還笑得出來,由衷讚美道:「幹得漂亮!」
翌日,正巧鎮南王為皇帝準備的壽禮也到了京城。
顧涵臉上多處青腫,卻也能若無其事地進宮向皇帝伯父一一稟報。
皇帝和太子看著顧涵這張「嬌艷多彩」的臉蛋,都不厚道地笑了一會兒,才放他出宮。
結果半路還遇到了新結下的「冤家」二皇子顧淳。
借著送壽禮的機會,他收到了封梅家密信。二皇子行事曆來頗有分寸,卻也不妨礙他借著梅家的此番討好來做些文章。只是此時,他看清顧涵的外表,便再也矜持不住,朗聲大笑,「聽說堂兄被大舅哥教訓了?」
顧涵無話,又快又準的一拳揮出。
顧淳仰天倒下,幸虧周圍侍從眼疾手快,才沒有讓他後腦勺親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