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晉江獨家發表
正所謂高手在民間。
自從金璨折了胳膊,胸前沒剩幾塊好肉,顧涵、蕭懿再加上葉靈幾乎就是片刻都不肯分離了。這三個男人個頂個的內疚,尤其是顧涵。
要知道很多夫婦即使感情不睦,也鮮少有人大打出手,更沒聽說過哪個丈夫還能弄斷媳婦的胳膊……
可是秘庫那邊沒有頂頭上司坐鎮,可該乾的工作依舊有條不紊地展開。
既然已經知道秘庫成了危房,顧涵身邊的副將——一個笑起來就是倆酒窩的黝黑青年帶著人弄了好些原木,修整成合適的尺寸,安裝到秘庫之中作為輔助樑柱,除此以外,還安排了不少機警小夥子在秘庫周邊不停巡視,只要這山包有什麼風吹草動,石頭滾落,就得及時報信兒。
不得不說,這個副將真是人才,專門「望風」的小夥子在那天午後發覺這山包似乎微微震顫,他當即扯著嗓子大吼一聲,「快跑!」
聽到這提神一聲的小夥子紛紛屁滾尿流地從秘庫中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當負責拓印攻城弩的那個隨軍文官懷揣著幾張爛紙,也四肢齊用地趕到了安全地帶,併當眾摔了個狗啃泥之後,秘庫所在的山包果然轟隆一聲,塌了。
好在無人傷亡,但那個本就被滾落的巨石砸癱一半的攻城弩徹底沒救了,而圖紙……小文官還沒來得及拓印完全呢!
按照天朝的話說,這位小文官可是堅定的武器發燒友,因為沒能及時複製下完整的圖紙,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出了這種意料之中又讓人有些措手不及的事兒,卧床咬涵涵,以及沒事兒撓表哥一下的金璨自然也起身「出山」了。
休養了一天多,胳膊和胸前全上了藥膏,又吃了止痛的成藥,金璨覺得自己短時間辦公還是……行的!
於是她右臂由表哥蕭懿攙著,左邊則有葉靈護著,顧涵則負責斷後——一天多還不足以讓閃閃消氣,他要是未經允許再想湊得近些……沒準兒還得挨咬。
見到閃閃嫂子這前呼後擁的陣仗,顧澈先起身一揖到底,隨即略帶愧疚之色說道:「實在是沒轍了,這才斗膽煩勞嫂子……」
金璨擠出個笑容來,「不必客氣。已經拓印下來的圖紙拿給我瞧瞧。」
實話說,只靠「搶救」出來的這點圖紙肯定不夠復原那架攻城弩——金璨與顧澈的意思完全一致。
於是大家無可奈何地靠著人力,再把記錄攻城弩製作方法和關鍵數據的石板挖出來……幸虧這回顧涵把練了兩年的府兵帶了三分之二出來。
這回金璨也不得不沖著顧涵露出個笑容,「先見之明。不錯。」
她胸可還疼著呢,也沒徹底「瀉火」,但該誇獎的時候也不吝惜讚美就是了。
顧涵微微一笑。諂媚、下跪,甚至任君~蹂~躪這種事兒也只能在二人相處的時候再來。
再說他肯帶數千精銳騎兵出行,正是為了防備方誌或是謝永廉腦子一抽,出手打他們一個湊手不及。
只要兵精糧足人又多,只要能撐過第一次突襲,得到消息的王爺就會派大軍過來增援。冷兵器時代,要全殲機動性最強的騎兵,還是幾千精銳騎兵,不管是方誌還是謝永廉都得咬牙切齒動血本了。
顧涵考慮得很是周全,但卻沒想到自己親手訓練出的小夥子們第一次「上陣」就是……純正體力活兒……之後看來也沒啥改善……
他也就是感慨一下,此時已經面對現實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挖吧!」
這一挖可至少要一個來月。
過了幾天,金璨胸前傷勢好了不少:至少是不碰不痛。
她便打算在葉靈和蕭懿的護送之下,先回南安休養。顧涵聽說,趕緊派人回去傳信兒,而兩天之後林正便帶了百餘人組成的「專業施工隊」——多是修建陵墓和宮殿的人才,趕來秘庫舊址接下指揮大權,顧涵便能跟著媳婦閃閃一起回去了。
金璨得空也誇了林正幾句,「你就是王府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回頭讓涵涵好好補償你。」說著,視線飄向林正身後,涵涵的那些心腹幕僚們——好好的文武全才,可惜都不得不先干一陣子包工頭,「也不能讓兄弟們吃虧。」
話說從鎮南王府謝芙蓉還在時那會兒,王府這邊就有個傳統:王爺發俸銀,年底還能發年貨和紅利;而王妃若是滿意於眾人的成績,也會另發一份獎勵。
因此金璨這樣許願,沒人覺得不對。眾人聞言反而露出幾分期待之色:名聲赫赫慶王妃答應的獎勵,不知會是什麼新奇有趣的東西?
於是顧涵金璨夫婦一起啟程回了南安,還帶走了葉靈和蕭懿。
至於三皇子顧澈則要堅持留守:等碎成好些塊兒的石板先後挖出來,他得好第一時間感受一下「拼圖遊戲」的「樂趣」。
回到王府,竟是世子顧澤夫婦親自在門口相迎,而且這回王府正門打開,門內門外各是站得整整齊齊的王府衛兵。
金璨見到哥哥嫂子,剛想屈膝,就讓嫂子何清芳一手挽住了,「可使不得。」
金璨笑道:「怎麼這麼像衣錦還鄉?」
顧澤還笑答:「怎麼不是?」
何清芳此時也在小叔子顧涵目光的「感召」下,輕輕鬆開弟妹的胳膊,把位置讓給了人家的郎君。
顧涵這些日子比玉嫣葉靈伺候得更殷勤更周到,嫂子何清芳剛鬆開手讓開了一步,顧涵就攙住了閃閃,大有再不肯放手之意。
眼前都是熟人,站在顧涵與金璨夫婦倆身側的蕭懿也不避諱,輕聲道:「果然又心虛了。」
葉靈笑而不語,心說:表少爺,你手上的牙印消去可沒多久……
廠花說不上善良,但自有操守,平素亦少言寡語,可到了閃閃身邊這才幾年,他已然意識到自己冷嘲熱諷的本事天天都在增長……
蕭懿這會兒擺了擺手,「不打攪你們親人團聚,」說完,又補了一句,「我回去洗洗睡一覺,晚些再來。」
金璨點了點頭,當著眾人更是全無避諱,「晚上咱們一塊兒說話。」
蕭懿離去,顧涵與金璨夫妻兩個也沒換衣裳,讓顧澤夫婦擺足陣仗迎進王府後,便直奔王爺的書房了。
剛一進門,王爺先把懷裡的一雙孫兒孫女放到地上,還阻止金璨請安道,「自家人不講究這個,等你身子養好了,樂意一口氣全補回來也成。」說完,還輕輕拍了拍阿囡和大娃的後背。
兩個小傢伙果然猶如乳燕投林一般,小跑著……撲向親娘的大腿……
阿囡先道:「好想娘!」
大娃也關切道:「疼不疼?」
看著孩子們小臉都紅了,只可憐自己如今膀子還吊著呢,抱不了他們。金璨只得用右手挨個摸摸小腦袋,柔聲道:「娘不疼,娘也很想你們。」
被冷落的孩子爹及時插話道:「我呢?」
阿囡大聲道:「阿公說,是爹爹害的!」
大娃立即附和,「對!」
顧涵當即閉嘴了。
金璨大笑,越笑胸就越疼,她深吸口氣,情真意切地拍起公公的馬屁,「父王您太會教孩子了!」
王爺嘴角一抽,「你別高興得太早。」二娃大約已經不認識你了。
二娃出生七個月,還與親娘分離了小一個月,果然不太記得親娘的臉,可他記得母親的胸……小傢伙只是拍了拍親娘的胸口,金璨便忍無可忍地讓顧涵把二娃拎走了。
不過夫妻倆見到孩子們,也是徹底安了心:金璨甚至覺得她公公帶孩子比她們夫妻倆還精心……
坐下來和王爺簡略說了說開啟內庫的經過,王爺聽得連連點頭,最後便讓小夫妻兩個帶著孩子回了房。
等傍晚蕭懿再次到訪,金璨當著顧涵、蕭懿和葉靈問了出口,「打開秘庫就這麼了不得嗎?」
三個男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下意見,還是最擅長解說的葉靈主動站了出來。
前朝秘庫大多都在大軍駐紮之地,也就是預備在彈盡糧絕、拚死一搏的時候扭轉戰局之用。當情勢緊急,駐軍大將與監軍各持一把鑰匙,一起打開秘庫,取出其中兵器甲胄,以解燃眉之急。
有時庫中還有少量糧草,而內庫中的大型兵器——多是攻城利器……簡而言之,雖然外庫之中積存的兵器和甲胄誰得到都是一大筆橫財,可以救急更是助力,可真正能為陛下、王爺、謝家兄弟、安國公,甚至那位隱居起來的公主在意的還是內庫中的東西。
金璨也悟了,「大殺器人人想要,可是內庫沒鑰匙只能硬來強拆,可用強差不多都是秘庫和裡面的東西一起毀掉……所以大家才這麼,嗯,」她琢磨了下措辭,「看重我此番所為嗎?」
葉靈誠摯道:「絕不僅僅是看重……」
金璨笑道:「我懂了,你在提醒我又可以漫天要價了。」
蕭懿搓著自己的下巴,悠然笑道:「你知道如今有多少秘庫外面差不多都搬空了,可內庫卻一直讓這些人垂涎三尺卻又不得其門而入?」說著,他笑得越發滿足,「感覺跟在你身邊,連我都有名垂青史的機會了呢。」
金璨聞言暗喜,可嘴上還是得謙虛幾句,誰知三個男人齊齊含笑望著他,而顧涵和葉靈也贊同道:「附議。」
回了南安,金璨也難得休息了幾天,大約半個月之後,顧澈跟著林正回來了——帶著好幾包碎石,拼圖且復原可真是個耐心活兒,而且還不能找沒見過原圖,又不懂兵器軍械的人幫忙。
不過他們從去到回,在那座秘庫那兒也待了一個多月,卻沒聽到安國公和謝家那邊有半點風聲傳來。金璨還在懷疑其中蹊蹺,王爺的心腹程先生已經親自過來請她到書房議事了。
聽聽,這回已經擺明了車馬:是「議事」而非「說話」或是「聊聊」。
金璨算是深切意識到自己在這個王府說話越來越有分量了。這是當然是好事,但也意味著無可逃避的責任。
她剛起身,葉靈卻忽然出現,臉色青白得異常難看。不過葉靈還是伺候著她到了王爺的書房,金璨進屋一瞧,就看出不對勁兒來了:不僅顧澤顧涵顧沛三兄弟都在,三皇子顧澈也赫然在座,程先生以及王爺的軍師楊柳二位先生都在王爺身側……
這會兒王爺更是指指自己身邊,吩咐道,「閃閃過來坐。」又看向葉靈,「你也留下來聽聽。」
其實,起因總結起來只要兩句話就能說清楚了:謝永廉暴斃;謝永康全家叛逃,而他在西北藏了不少人手,這會兒已經佔據了一個州,恰與安國公的地盤相鄰……
金璨心道:難怪安國公和謝家這陣子安靜得不太對勁兒,原來人家……果然醞釀了個大招啊!謝家和金家一樣,也是親身經歷過十幾年前的大亂,沒點底氣和硬扎的後路哪敢就挑唆皇子,覬覦大位了?
只是葉靈那異乎尋常的神情,平時他可是泰山崩於眼前也不會變色的能人……金璨再一思量,旋即恍然:等等,那個州的名字,不正是廠花他老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