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自打秦二柱進了這屋子,他目光就一直落在喜寶身上,秦媽媽瞧見了,無奈地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后,轉身出去了。

喜寶小心翼翼地捧著布,像是獻寶一樣小跑著往秦二柱處去,然後笑嘻嘻地送到他跟前,仰著頭看他:「二柱哥哥,你看,新的呢!」她心裡美滋滋的,臉上自然是笑容燦爛,「娘說要我給你做件新衣裳,我可開心了,我願意給二柱哥哥做衣裳。我要帶著去江府做,年前一定可以給你做好的。」

她一臉真誠地看著秦二柱,語氣很肯定,像是在承諾著什麼。

其實她是這樣想的,新衣裳年前做好了,到時候過年的時候二柱哥哥就可以穿上。過年的時候她也會穿上二柱哥哥給她買的漂亮新衣裳,書中說的禮尚往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秦二柱木訥,話少,他倒是想跟喜寶多說些話,可是愣了半餉,也只憋出幾個字:「吃飯吧……」眸子飛快地瞟了喜寶一眼,鼓足勇氣又道,「針線活傷眼睛,你別太累著,衣裳我不急著穿。」憋了口氣,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又說了一番話,「喜寶,等來年開春鐵鋪生意好了,我就多攬些活,到時候可以養活你跟殷姨,你就別再去江府了。」

悶葫蘆難得說這麼多話,說完后他自己也覺得尷尬。

他是喜歡喜寶,也看得出來殷姨認可他,可像現在這樣直白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說出口,肯定難為情。

況且,瞧喜寶那副懵懂天真的樣子,怕是什麼都不懂的。那麼,她願意給自己做衣裳,怕也是想報自己恩情罷了。想到這裡,秦二柱剛剛熱起來的一顆心立即又冷了大半。

想想也是,她們母女不過是落難至此,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呢。

其實喜寶有些心虛,她賣身江府的事情,也就只有秦媽媽知道。所以,她本能地不想在母親面前過多提及江府的事情,於是眼珠子飄來飄去的,吱吱唔唔地不肯接秦二柱的話。

秦媽媽又過來叫他們吃飯,站在屋子門口瞧見了,立即說:「都別愣著了,再不吃飯,可都要冷了。喜寶,快扶著你母親出來。二柱,你也出來!」見自己兒子木著一張臉出來了,秦媽媽擰他耳朵,拽到一邊壓低聲音說,「穿成這樣進去,叫旁人瞧見了,沒的要害了人家女孩子清譽。以後沒事,你少進那個屋子,知道了嗎?」

秦二柱打鐵時都是只穿件短袖汗衫,方才聽得說喜寶回來了,他等不及加件衣裳就直接進去了。現在經這麼一提醒,才反應過來,確實是越禮了。

「娘,我肚子不餓,不吃飯了。」他情緒有些低落,看了他娘一眼,「我先回屋子睡覺去。」說完轉身就走。

秦媽媽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既為傻兒子終於開竅了感到高興,也為喜寶如今為人奴婢的事情感動遺憾。

他老秦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可秦老爹在的時候生活也算富庶,在整條街上,也算有威望有身份的。就算現下大不如前了,可老二將來也不能娶個丫鬟不是?

況且,她聽說,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手腳都不大幹凈,跟丫鬟們都有些不大正當的關係。這個江六少,怕也是個登徒浪子,若不是瞧中了喜寶,剛剛怎會派人送她回來呢?

還帶著那麼多天香樓有名的吃食。

若不是她在巷子口撞見給攔著了,這事兒叫殷妹子跟二柱瞧見,怕是要露餡。

想到此處,秦媽媽已經下定決心,她決定要讓喜寶以後少在二柱跟前晃悠。

吃了晚飯後,喜寶端著剛剛煎好的葯去給娘喝,喂著娘喝了葯,她又打了熱水幫娘洗腳。

喜寶認認真真地伺候著自己娘親,等歇下了來,方想到江璟熙跟她說的話。

她答應了娘每晚都回來,所以娘才沒有懷疑她的,若是跟娘說以後不回來了,娘知道了真相怕是不會再要她了。

一想到娘可能會生氣,喜寶就心疼,立即抱住殷秋娘,依偎到她懷裡使勁蹭。

殷秋娘輕輕撫著女兒頭髮,笑得慈愛:「怎麼了?」

喜寶委屈,都快要哭了,愣是忍著沒哭,只啞著嗓子道:「喜寶想娘了。」

「傻丫頭。」殷秋娘心裡酸酸的,也抱住了女兒,「喜寶大了,總是要離開娘的,現在只離開一天就這樣,以後若是嫁了人可怎麼好?」

「才不嫁人呢!」喜寶還當真了,急道,「就不嫁人,一輩子嫁不出去只陪著娘才好呢。」

「休得胡說八道!」殷秋娘氣得都笑了,「咱們寶兒可是爹娘的心頭肉,你爹雖然不在了,可娘必然不能再委屈了你。」頓了一下,問女兒,「寶兒,覺得你二柱哥哥人怎樣?」

喜寶很乖,也沒有真正理解娘的意思,於是想了下就說:「二柱哥哥人很好,就是話不多。秦媽媽也好,他們都好。」

殷秋娘笑了,心想,女兒到底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只得作罷。也想著,女兒還小,等再過兩年談這事兒也不遲。

秦媽媽撩了帘子,手上提著一壺茶進來,笑說:「母女倆都說些什麼悄悄話呢?」將茶壺放在桌子上,對喜寶說,「來,天氣冷,給你娘倒杯茶喝。」

喜寶很乖地應著就去了,給娘一杯,給秦媽媽一杯,最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靜靜坐在了殷秋娘身邊。

秦媽媽看了喜寶一眼,對殷秋娘說:「妹子,喜寶這丫頭可真是個乖巧的,懂事聽話得很。」

殷秋娘笑得淺淺的:「這些日子,叫大姐操心了。喜寶這孩子雖然乖巧,可有的時候也磨人得很,大姐跟她都在江府里做事兒,可得替妹子管教管教。」

秦媽媽見說到正題上了,眼睛亮了亮,方道:「我左不過是做些粗活的,喜寶識字,可是成日跟小姐們一塊處的,左右也不能碰到一處去。江府現如今未出閣的也就七、八、九三位小姐,都是大家閨秀,有涵養得很,妹子放心。」

殷秋娘笑著點了點頭:「也是,是喜寶這孩子有福氣。小的時候就有算命先生給喜寶算過命,說是會過幾年苦日子,但會苦盡甘來的,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

秦媽媽道:「是啊,跟著江府小姐們一塊處,還能多讀些書呢。妹子,我是這樣想的,倒不如叫喜寶直接住在江府得了,每天來回地跑,我瞧著都心疼。」

喜寶端著熱茶的手緊了緊,她還沒跟秦媽媽說過江璟熙不讓她再回家的事情呢,秦媽媽怎麼知曉的?

「這……」殷秋娘有些猶豫,她如何不心疼女兒?只是,這樣不回家好嗎?

喜寶手心裡全是汗水,漆黑烏亮的眸子一直盯著娘親的臉色瞧,她就怕娘不同意,於是緊張得一張小臉通紅通紅的。

秦媽媽握住殷秋娘的手,嘆了口氣道:「這麼大冷的冬天,她還風裡來雪裡去地來回跑,你瞧她的臉頰跟手,凍得都快爛掉了。」撇開別的不說,她倒是真的可憐喜寶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這孩子越懂事就越討人憐。」

殷秋娘極力忍著沒哭,可她心裡實在太苦。她拼死拼活地熬著身子培養著張天佑,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還害得喜寶什麼都沒有。

「也好。」殷秋娘聲音有些顫抖,可還是忍著不落淚,「左右有大姐你給照看著,我也放心。」又對喜寶說,「你要乖乖地聽話,雖然江家小姐們好相處,但你也得守著本分,能跟著多識些字也是好的。」

喜寶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娘放心,我會乖乖聽話的。」

秦媽媽瞧著喜寶這毫不猶豫的態度,心裡對自己的猜測也更肯定了幾分,怕是江家六少真是瞧上了她。

第二日一早,江璟熙是在頭痛中醒來的,他只覺得頭疼欲裂,於是迷迷糊糊地哼了聲。

外間浣紗聽見了,問道:「六少,可是醒了?」邊說邊朝裡屋走來,撩開床簾,見江璟熙閉著眼睛坐在床上,她朝外喚道,「茗茶,品萱,進來伺候六少更衣吧。」

站在外面的兩人應了聲,然後一人捧著盆一人端著漱口水就進來了。

茗茶跟品萱兩人今年都十六歲,是浣紗一手帶出來的,行事也都頗為穩重,甚得四夫人器重。

浣紗年歲大了,也是到了該放出去的時候,所以她早兩年便開始帶著茗茶跟品萱兩個。

現在六少爺身邊,除了浣紗,便就屬茗茶跟品萱有些身份。

江璟熙雖然酒喝多了頭疼,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他朝兩位丫鬟擺了擺手,問道:「喜寶呢?」

茗茶跟品萱兩個對望一眼,然後心照不宣地決定不做聲,就裝作沒聽見。

江璟熙倒也沒放心上,眼瞧著兩個丫鬟要過來給他穿衣了,他又想到昨晚何君傲說他跟丫鬟如何如何的事情,便揮手道:「我自己有手有腳,不必你們伺候著穿衣,你們出去,我自己來。」

浣紗聞聲進來,給茗茶跟品萱兩個使眼色叫她們出去,然後自己過來伺候。

「我是想著自己遲早是要走的,所以才叫她們兩個試著伺候六少,六少若是不喜歡她們,何不早早打發了再選好的?」浣紗這話是幫著茗茶跟品萱指責六少的,但也知道分寸,「你一早醒來就找喜寶,叫這些日日伺候著你的怎不寒心……」

江璟熙昨夜確實喝多了,此時還是懵懵的,聽浣紗又提了喜寶,啞著嗓子問:「她人呢?還沒回來?」蹙著濃眉,有些不高興,聲音沙沙地說,「這丫頭皮癢了,竟這麼不識抬舉!」

浣紗替江璟熙穿戴好,望了他一眼,方說:「怎麼沒回來?你昨夜喝醉了是被人抬著回府的,這事兒叫老爺夫人知道了,現下喜寶被拿去問話了。」

江璟熙聽了一愣,也不多說,抬腿便朝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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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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