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殺復追殺
盜驪將那塊木牌遞給以幃帽掩面的華吟澈,微微屏神,退向了一邊,這一個月以來,華吟澈除了處理國事,便是密派他們尋找鳳玥的下落,而當使臣莫天城離開王宮之後,他更是親自帶他們出宮,開始了一心一意尋找鳳玥的任務,國中逾輪術師代他監政,偶爾有重要事情便差使靈鳥傳書來告知他。
他從不知,相國大人竟然有這麼重視那個被他當傀儡一般操控在手中的鳳玥,就是素來得寵的幽蓉宮主如今尚在暈睡之中,他也捨得離了那個絕艷的寵姬而出宮來微服私巡。
「字跡雋秀靈韻,果然是出自於玉樹紫逸之手。」華吟澈默默的看了木牌上的那首詩良久,忽地冷笑了起來,「好一個多情才子玉樹紫逸,確有幾分才華。」
「相國大人,要不要我去通知涼城太守,讓他封鎖城門,全城捉拿玉樹紫逸?」盜驪提議道。
「不必打草驚蛇。」華吟澈忽然抬手截住了盜驪的話,幃帽下的眸子熠熠生輝,透著一絲洞察萬物的睿亮,「玉樹紫逸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你先派一些人去調查他的底細。」
「是,相國大人!」
盜驪應命欲退出閣中,華吟澈忽地又問道:「慢,醉紅樓的徹查結果怎麼樣了?」
一個月前,他就已經在醉紅樓中安插了眼線,暗中監視著醉紅樓館主公子蓮的一舉一動,但那個雌雄難辨的傢伙卻一直呆在自己的房中,就沒見他走出來過,有時候,他們也會去跟蹤他身邊的那名黑紗蒙面女子,但也未見有什麼異常舉動。
「回相國大人,公子蓮這一個月以來便一直呆在醉紅樓中,未見有出門過,只偶爾樓中舉辦比賽,便去主持一下場面。不過,他似乎與月都各大世家的士家子們關係都處得非常密切,出手也是十分的慷慨闊綽,每次宴會都會招待賓客上千,擺酒佳釀豪飲,而且還會有大小金額不等的抽獎賞金活動。」
「賞金?」
「是,便是讓那些賓客們玩一些遊戲,勝者就能得到一些賞金。」
是這樣么?龍昊到底在玩些什麼?這小子素來行事怪異,在仲曦帝國做著皇帝還不夠,卻是冒充公子蓮做起了什麼商客?
他不相信這小子沒有任何圖謀。可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華吟澈正入神的思索時。盜驪突地想起了什麼。說道:「哦,還有一事要稟報相國大人,最近公子蓮似乎向天下名士發了邀請貼,組織什麼月沽湖上春遊。據說他還以重金購買了千艘畫舫,供所有參於者遊玩。不知這件事情,相國大人可有覺得有什麼蹊蹺?」
當盜驪將這一番話說完時,華吟澈的臉色徹底變了,似乎還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他立刻命令道:「馬上派人去搜查他所帶來的千艘畫舫,若是發現可疑之人,不用審詢,立刻抓獲!」
「是。相國大人!」
盜驪亦微感不妙的退出了華吟澈所在的房間,在踏出房門的一剎那,他隱約感覺到華吟澈的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好像在畏懼著什麼。
他那樣的人,難道還有害怕的事情么?
而華吟澈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幾乎將骨骼捏得咯咯脆響——
龍昊啊龍昊,你還是不肯放棄你征服天下的野心么?
*
涼城位於群山之中,終年氣候溫和宜人,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而且以風花雪月之都而出名,風景自然是極好的,人們的生活狀態也顯得比較悠閑自在,不像會月都那樣有幾大世家撐著,總有名士薈萃,熱鬧非凡。
鳳玥和玉樹紫逸在趕往月都的路上走得有些累了,便在涼城中某一山腳下的麵館里坐了下來,各叫了一碗陽春麵充饑,兩人正吃的時候,忽有一個甸著大肚子的男人向鳳玥走了過來,猝不及防的一下將她頭上的一頂斗笠摘了開去,嘻皮笑臉的問候道:「這不是金滿堂里的影汐姑娘嗎?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呢,哦,對了,這幾天影汐姑娘怎麼不到金滿堂去了,讓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好生挂念著。」
鳳玥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本來以為這一身打扮不會被人認出來,卻還是……
玉樹紫逸見那男人一臉猥鎖的表情,更是不悅的放下了碗筷,說道:「這位大人好生無禮,人家姑娘正在吃面,你卻不聲不響的就將她的斗笠揭了開,你倒是說說看,你想幹什麼?」
那肥胖的男人冷聲一呵的笑道:「我找影汐姑娘聊天,你來管什麼閑事,嘿,你是她什麼人啦?」
「我是她什麼人,關你屁事!」玉樹紫逸更是不悅了,實在看不慣這肥胖男人盯著鳳玥看的眼神,陡地一拳忤到了那一張肥碩的臉上,那男人頓時鼻孔流血,哀嚎著叫來一群幫手,看似要與玉樹紫逸打了起來,這時,鳳玥攔在了玉樹紫逸身前,對那男人笑著說道:「萬事好商量,方老爺何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我這位朋友計較,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下重了手,方老爺子的損失由我來賠償如何?」
說罷,鳳玥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兩來遞給這位方老爺,未想,這男人見了銀子似乎並不滿意,抬起一隻肥胖的手就朝鳳玥的皓腕上摸了去,還垂涎三尺的說著:「銀子哪有影汐姑娘的人好啊,只要影汐姑娘喜歡,我方老爺子多少銀子都願意……」
鳳玥冷不丁的倏然將手收回,玉樹紫逸見罷更是忍無可忍心,又是一腳朝那肥胖男人的肚腹上踢了過去,那男人頓時一個人仰馬翻,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還壓垮了好幾張桌椅。
「怎麼回事,那邊怎麼打起來了?」
「快去看看!」
一時間,整個麵館里的人都跑出來圍觀看熱鬧了,由於聲勢浩大,很快便引來了一群官兵巡察。鳳玥見罷,抓起玉樹紫逸的手就飛快的往山林里跑了去,而那群官兵在詢問完情況之後也立刻追了上來。
「別讓他們跑了,快抓住他們!」
背後的追趕聲越來越近。而鳳玥的體力也越來越不支,回頭正想問玉樹紫逸怎麼樣時,他卻驀地攬緊了她的纖腰,朝著一旁的草徑中滾了下去,兩人跌落在一個小山坡腳下。
「奇怪,剛才都還看見人影了的,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快找,一定要將他們二人找出來,這是太守的命令!」
太守?
鳳玥疑惑的望向了玉樹紫逸。暗忖道:涼城的太守為什麼要抓他們二人?難道是……
她見玉樹紫逸也向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拿起她的手來。輕輕的在她掌心上畫了三個字——
華,吟,澈。
鳳玥暗暗的抿緊了櫻唇,眼中隱隱閃爍出霧靄一般的淚光。心中也暗想道:不錯,倘若不是華吟澈下達的旨意,一個與他們素不相識的涼城太守又為什麼要下令抓他們二人?
看來,華吟澈已知道她還活在世上,而且還派了人來窮追不捨的追殺她么?
想到那個曾經保護過她並與她有過夫妻之實的俊美男人居然要這樣鍥而不捨的將她趕盡殺絕,她的心就會控制不住的一陣一陣抽痛。
玉樹紫逸見她表情有些沉痛,又輕輕的將她攬進了懷中,直到坡上那些官兵的腳步聲逐漸遠到聽不見的時候,他才鬆開了她。問道:「阿影,你怎麼會認識那個男人的?」
「你是說那個方老爺子?」鳳玥反問,毫不避諱的說道,「那是我在金滿堂的賭場上認識的,在這個涼城。只要是去過金滿堂的男人差不多都認識我的,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玉樹紫逸聽罷,一時很震驚,也很生氣的握住了她的雙肩,含怒責怨道,「你知不知道你是金貴之軀,怎麼能被那些粗野大漢羞辱?」
「誰說我被那些粗野大漢羞辱了?我去的又不是勾欄院,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是與那些男人們豪賭一下,賺點銀子,你又憑什麼指責我的不是?」
鳳玥也一時氣怒的與他爭吵了起來,玉樹紫逸瞬間愣住了,他一直不知道在他養傷的一個月里,鳳玥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銀子給他買藥材,而且供應著兩個人的生活,卻不曾想原來是這樣掙來的?
「對不起,紫逸,我不該對你這麼凶的。」
明明是他所連累的,她卻反過來向他道歉,玉樹紫逸搖了搖頭,猛地又將她緊緊的抱進了懷裡,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實在是想不到你會為了我屈尊降貴到那種地方去……」
「那也不算是骯髒的地方啊,何況我也不光是為了你。」鳳玥裝作俏皮的說著,將他輕輕拉了開,望向他那充滿自責而深情款款的漂亮眼眸,笑了一笑,道,「我前世數學學得好,而且也懂得賭場上的那些花樣和技巧,便故意推出桃花牌這樣的玩法忽悠了他們的,所以才贏了些錢回來。」
「不過,也是,我一個女人,不應該玩這些的,你是不是覺得我一點兒也不像個女人?」
前世?數學?玉樹紫逸在驚愕中怔了半響,聽到她最後一句時,又不免笑了起來,捧起她的鵝蛋臉,說道:「長得挺像女人,就是骨子裡與眾不同罷了,不過,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如此說罷,兩人又相視笑了起來,可忽然之間,又聽聞一陣數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玉樹紫逸趕緊噤了聲,用眼神與鳳玥暗自交流了一下后,便挽起她的手向山坡下面的小道上飛跑了過去。
「站住!追上他們,他們在那裡!」
緊接著,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後面傳了來。該死的,那一群官兵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