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見穆維如此作態,連瑜不禁囧了一下,您老人家究竟想讓我怎麼樣啊?是學我爹啊還是不學啊?一大男人怎麼這麼傲嬌啊?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了,許先生跟馮先生緊接著就到了。連瑜這張臉實在是太適合刷好感度了,再加上氣質好,內涵也不差,許先生年過花甲,思維上早就進入了老爺爺狀態,連瑜這樣的少年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老爺子站在門口便誇開了連瑜,從頭到腳的誇,從長相氣質到學問為人,就差沒誇他牙白了……

從頭到尾,連瑜都保持著十分有禮貌的好孩子的形象洗耳恭聽,又表示學業上有些問題,不知道日後可不可以去上門討教,許先生連連說好,於是又提起自己的孫子如何不好學如何氣人……

秦昭一邊聽得牙酸,心說幸好今天許繼上課去了,不然這對照組得當的吐血死:按照許先生說的呢,論長相,許繼是面目可憎,連瑜是美貌非凡;論氣質,許繼是一刻都坐不住的毛猴兒,連瑜是用自己詮釋了什麼叫做君子如玉;論學業,好吧倆人歲數相仿,都是秀才,問題是,連瑜是兩年前他們縣的案首,而許繼這個坑爹貨,倒數第一!

老天啊,原本許繼人家好歹也是個長相英俊,性格開朗,十六歲就考上秀才的出色少年,怎麼從他爺爺嘴裡出來,跟連瑜一比,就成渣渣了?秦昭忍不住想要抹汗:幸好自己不是男孩子,要不然她爹還不得跟許先生一樣天天在自己耳朵邊念叨連瑜這也比她好那也比她強啊?我擦,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這頓飯基本上算是賓主盡歡,其實一直沒怎麼跟大家打交道的也就是連瑜,所以這場小宴的主角是他,連瑜長得好風度好,禮節十分周到,說起話來也讓人如沐春風,是個相當討人喜歡的少年,而在座的其他人哪個不是人中龍鳳?談起話來都十分講分寸,恭維起他人總能騷在癢處。別人還不覺得什麼,親昭卻感受到了厲害:這一屋子的絕對都是真正的聰明人,許多話都是一點就透,許多七拐八繞的典故,這個人才一提,其他人已經會心一笑,接了下去。秦昭覺得自己簡直連話都插不上,再看連瑜,只看這宴會的表現,怎麼看都是個優秀的沒法再提升的優質少年。

只可惜,腦子有病,時不時就會犯抽……

這種小宴會的主要精神是交流感情外加娛樂,吃飯反倒在其次,一桌子文人,說著說著便忍不住想要玩點文雅的遊戲了,比如什麼行酒令什麼。

這種情況下秦昭當仁不讓地站出來當令官:不是她不想玩,實在是場上全是boss,一個進士,一個老舉人,一個曾經的舉人,一個曾聞名於州縣的才女,還有一個十四歲就考上秀才的天才少年……,而今天大家要玩的是聯詩對句,怎麼看,她這個十一二歲小丫頭杵在這裡都是找虐的。

大家熱熱鬧鬧地玩了一兩個時辰,最後許先生被罰酒的次數最少,秦節對出的句子最多,連瑜被罰酒的次數最多,賓主全都十分盡興,酒罷,丫鬟們送大家回去,連瑜最後走,跑到秦昭跟錢搓拳頭:「小阿昭!你今天玩得可真開心啊,居然作弊!」

秦昭白了他一眼:「喂……誰作弊?我只是照顧著不讓許先生喝太多酒罷了,至於別的大家都一樣啊。明明是你笨!」

連瑜看看她,奸笑道:「本來呢,我是看你手法太生疏,想教教你怎麼動手腳不會被人發現呢,不過看起來你興趣不大啊!」說著扭頭就要走,秦昭一把揪住他袖子:「我要學啊!」

連瑜捏著嗓子道:「過去你都叫我無瑕哥哥,剛才卻叫人家『喂--』」

秦昭能屈能伸:「無瑕哥哥!」

連瑜伸手摸頭:「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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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那天以後,連瑜正式結束居喪的生活,他開始屢屢出入家中的各個院子,去向秦節諮詢軍事國政,去跟穆維討論物價稅收,向許先生討教四書五經,杵在馮先生門外求她教自己音律……

秦昭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的精力怎麼能充沛到這個地步?

秦昭早上起來的時候,聽到女使說:「連郎君已經外頭晨練了大半個時辰了!」

秦昭去給父親請安的時候,會發現連瑜正在抓緊了秦節還沒上班的那點時間問東問西。

秦昭去許先生那裡上課的時候,聽見許先生教訓許繼:「無瑕身體還沒好透呢便惦記著念書,每天光是練字便要練上整整一個時辰!你看你這字,比人家差了多少,還不肯好好練習!」

秦昭去馮先生那裡學習,正彈琴,牆外傳來高山流水一般流暢的琴音,然後便聽到馮先生嘆道:「這樣的琴藝還要說星耀向我討教學習,這連無暇確實是個謙遜的孩子。」

謙遜個頭!秦昭氣的直磨牙,一早上連瑜還笑話她呢:「矮油,昨天我聽到你練琴呢,有進步啊,現在不像彈棉花了……」

晚上又聽見弟弟撅著嘴道:「無瑕哥哥身體好了,反而沒時間陪我玩了,整天都是念書念書念書,就早上帶我玩那麼一會兒……」熊孩子,過去早上叫你起床那麼費力,現在為了早上能跟連無暇出去蹦躂,天擦黑就喊著要睡覺,你到底是誰弟弟啊!

雖然被刺激的夠嗆,但是秦昭不得不承認,她被連瑜激起好勝心了:這世界上居然就有這種人,明明什麼都很優秀,卻還不肯浪費一點點時間!相比之下,自己有什麼資格抱怨課程安排得緊,整天在家裡過的悶?

對於連瑜來說,時間比什麼都珍貴。他準備參加八月份的秋闈。江寧是秋闈的重要考場,蘇,皖等地的考生都在此處考試,連無暇想要參加今年的秋闈,卻不是說這幾個月都可以在這裡備考的,他需要回到家鄉正式銷案,弄好身份證明,並且在當地找好為他做考試擔保的人,這些事情他不回去是不行的,而另一方面,他趕回來之後,就得從秦家搬出去了:這次江寧的主考官是開封派來的一個翰林,而秦節已經被確認下來,是本屆秋闈的同考官之一,雖然不是主考官,可是起碼的避諱還是需要的,他住在這裡,瓜田李下,考出好成績怕也被人詬病。正好現在回鄉,過幾天再大張旗鼓地過來,不是很親近的人,誰會知道他曾在秦節家裡住過?當然就算知道,他父親原本跟秦節就是好朋友,不趕著考試往一起湊,這些小事兒也無所謂了。不過麻煩還是越少越好,保險起見,連瑜這陣子雖然出了孝,卻連門都沒有出,想要從家鄉回來之後在開始社交活動,

五月底,連瑜告別了秦節,踏上了回鄉的路程,江寧到池州大概六百多里,不算遠,官道的路況也不錯,來迴路上的時間也就是十天八天,加上辦事兒的時間,最多一個月就能回來。

連瑜這邊兒帶著管家出了門,那邊穆維便到外頭打聽房子,沒幾天便找到了一個一進半的小院兒,總共七八間房,院子不大,但是比較新,屋裡還有基本的傢具,最妙租期半年且只有半年--原來租房子的是個做生意的,租期還有半年到期,但是他父親病了,他只得趕緊把手頭的貨全賣了,準備回鄉,這時候退房人家房東是不肯退半年的房錢的,生意人哪裡肯吃這個虧?便想著乾脆轉租。問題是誰沒事兒只租半年啊,若是過陣子,準備秋闈的考生都來了,這房子租出去可能不費勁兒,但是秋闈還有三個月呢,誰吃飽了撐的這時候就跑來燒錢?穆維只花了七十兩銀子,便把這精精緻致的小院子租了下來。完全沒必要租的太久,這環境怎麼也比不上知府官邸,不管這次能不能考中,成績公布兩三個月後肯定還是要搬回去的。

小院子很快被布置好了,穆維還專門帶了芳姨過去看了看,準備等連瑜快回來的時候,就安頓她搬過來,要做就做的徹底些。其實秦節並不太贊成連瑜今年就參加秋闈,他年紀太小了,再說過去的幾年裡他就沒怎麼正經讀書,要麼是在守孝要麼是在流浪要麼是在養病,這次下場實在有些倉促。但是連瑜的理由簡單而充分,他聽了便答應:就算考不上,下去找找感覺也好啊!再說了,萬一考上的話,也就省得三年後,秦節已經去了別的地方當官,他還得巴巴地趕路過來考試。

穆維完全沒有秦節的擔心:「你難道就沒有考過他的功課?這小子比他爹的天份還要好,明明才十幾歲,寫出來的東西老辣的很!而且你看他每天書本可曾離了手?他在草廬給他父親守孝的時候天天都在讀書,前陣子養病也是有點時間就做功課……天賦比你我都不差,恆心卻比咱們那時還強些,你真覺得他今年考不上?便是考不上又有什麼!他才幾歲?瞎操心!」

秦節何嘗不知道自己是瞎操心呢?因老友的坎坷,他總希望連瑜一帆風順,不想他因為準備的不充分而在秋闈上栽跟頭:仔細一想也忍不住失笑,誰養孩子不是希望孩子能經得起摔摔打打,偏自己因為連瑜連遭大難,生怕他再有什麼磕磕碰碰。其實他哪裡有這麼脆弱?當日迷了心竅變傻了,流落街頭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呢!回家辦點事算什麼呢?果然是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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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不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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