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第239章:

出宮的時候便不早了,李成秀也不敢多留,怕誤了回宮的時辰。和錢庸商量了一下老娘養胎的方案,再聽了老娘的嘮叨,李成秀便該起身回宮了。

老爹揮退了下人,陪著李成秀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李成秀:「如今太子監國了,你身上的擔子也重了,可有什麼難為的?」

「有……爹爹您會幫嗎?」李成秀笑問。

老爹笑答:「不會!」李成秀當即便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老爹也不惱,笑著又道:「不過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爹,武旦說他會還你清白的。」李成秀停住腳,轉頭對著李老爹道:「只是以目前的線索,想要查明真相有些困難。爹您再想想,這事兒還有哪些可能?多些線索也好查些。」

老爹搖了搖頭說:「我的事不急,你們先忙眼下要緊的事。」他頓了一下,又說:「最近你們做的事我都聽說了,太子很大膽,頗有破舊革新之象,進展得也很順利,其結果似乎也很喜人……」

說到這裡老爹便停住了,李成秀知道該自己接話了:「爹您想說什麼?」

對李成秀的反應老爹是相當滿意的,說道:「我想提醒你們,順勢之時更該謹慎小心,萬不能因為順利就掉以輕心,想要做好事自然是需要大膽,可大膽之下更多的該是小心慎重,大膽設想,小心推演,要把方方面面的困難都考慮到,萬莫要臨出亂子了才臨時抱佛腳,到時候就麻煩了。」

「是,爹爹的話我記住了,回去一定講給武旦聽。」李成秀有些沾沾自喜地道:「說起來也是有些不厚道,我們能如此順利也多虧了王氏兄弟。王銑清在太極殿里打死了頂頭上官,惹得皇上對他們忍無可忍,如若不是皇上的態度變了,把王家兄弟都拿下,武旦就是再膽大心細也做不了什麼的。六部上下來了一個大換血,如此方能政令暢通,上下一心,所以賑災之事才能順利地進行。」

李老爹瞥了李成秀一眼,從鼻吼里哼了一聲:「好似很得意?」

「嘎……」李成秀驚訝的望著老爹,獲得如此大的勝利難道不該得意高興嗎?

當然不能!

老爹說:「別高興得太早了!」

「怎麼了?」李成秀望著老爹問:「朝局雖然詭譎莫測,可到底要看皇上的態度,如今雖然朝政方面有些混,可軍權依舊牢牢地掌握在皇上的手裡,只要軍隊不亂,朝政再亂也可以撥亂反正的。皇上想明白了,下了決心,有他給我們撐腰,還有什麼不可掌握的?」

老爹不答,他轉過身朝散在周圍的人揮了揮手,眾人連忙躬身退到數丈開外,老爹這才壓低聲音與李成秀說:「你們要小心的正是皇上。」

「什麼?」李成秀驚訝道:「小心皇上?」

李老爹示意李成秀禁聲,他又把聲音壓低了些,與李成秀說:「你們這是當局者迷啊!皇帝沉迷丹道無心朝政這是不假,可他無心的是朝政,卻不代表他不戀君權。太子大刀闊斧搞革新,說是為君父分憂,可到底有僭越之嫌……」

「可是監國之權是皇上自己給的啊!」李成秀說。

「這就好比別人給你送禮,有些禮,他可以送,但你卻不能收。」李老爹語重心腸地說。

李成秀不由得在心裡癟著嘴,在她眼裡,就沒有什麼禮不可收的!收禮是一回事,辦事是一回,就像前兒個,山陽侯夫人送了她一尊羊脂玉做的觀音像,想要把她的女兒塞到東宮來,李成秀理都沒有理!

知女莫若父,李成秀心裡想什麼老爹只瞟她一眼便一清二楚,不由得嘆氣道:「太子有血性,願意做事,也有做事的想法和魄力這是好事,也是天下百姓和有志官員們所願意看到的。正是如此,你們才更該小心,要保護好你們自己。」

聽得這話,李成秀不由得點點頭:「嗯嗯,我知道,就是所謂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正是這個道理。」李老爹點頭說道:「皇上雖然有些耳根子軟,又惰於朝政,但他心裡卻十分地明白。現在是危機時刻,朝政崩離在頃刻,必須得有一個人出來解決,他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心思,所以才將你們推出來。」

一席話聽得李成秀毛骨懶然:「您是說,等危機過後,皇上有可能會一腳把武旦賜下來?」

「沒錯。」老爹說:「就算是他不想這麼做,也有人逼他這麼做。」

「不會吧?」李成秀不敢相信地說:「我覺得不至於,在孩兒看來,皇上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並不是奸詐惡劣之徒。他待武旦的感情是真的,我能感覺得到。爹爹,你是知道的感覺一向很準的。」

「這倒是不假。」老爹一哂,道:「也有可能是為父想多了,不過你們多些小心還是應該的。」

李成秀輕吁一口氣,點點頭道:「好,我回去後會和太子說的,太子一向敬重您,會把您的話放在心上的。」

「太子倒是一個難得的人君。」老爹贊道,沉默著與李成秀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又與李成秀說道:「跟太子說我的事不必太著急,一來現在時機重要,你們不宜多分心,二來,當局者迷,這時候我站在棋局之外,挺好。」

李成秀深以為然,現在朝局危機四伏,老爹置身事外要安全一些。

只是李成秀卻是忘記了,她身為太子妃,處在危機風暴之中心,身為她的父親的老爹又怎麼清靜得了呢?

老爹又是說了好一些囑咐的話,看得出來他肚子裡頭裝了數不清的擔心。只是從後堂走到大門也就那麼遠點兒距離,再慢步緩挪也用不了多少時候。

六生他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得李成秀和老爹說沒說話六生便忙過來扶住李成秀,一副生怕她摔了的模樣。

「你幹什麼?」搞得李成秀好生地莫明其妙,懷孕的是老娘,又不是她,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地吧?

見得六生殷勤,老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是九生?」

六生一滯,旋爾恭敬地回答:「回老爹的話,奴婢是六生。」

「奴婢才是九生。」九生也過來了,笑嘻嘻地接話。

「哦,你才是九生啊!」老爹笑著打量著姐妹兩人,伸出手掐了掐指尖,道:「你們兩個倒不似小的時候,長得跟雙生似的。六生倒是越發地穩重了,九生也越發地活潑了。」說著一頓,又道:「你們好好地服侍你們小姐,老夫定不會虧待你們。」

六生忙道:「老爹言重了,奴婢們生來是李家的人,服侍小姐是奴婢們的本份,何來虧待不虧待,奴婢們唯願小姐好,老爹和夫人好。」

「真是好孩子。」老爹頗滿意地看著六生點頭。

父女兩個又說了些離別的話,終是要分手了。

老爹目送著李成秀上了馬車離開后才轉身往內院走,背影看上去頗為寥落,而李成秀卻在車廂里和六生姐妹鬧成一團。

「好好的你們扶我做什麼?」李成秀玩笑道:「懷孕的是我娘又不是我!」

九生佯怒道:「不扶你怎麼辦?難道等著夫人再把我們喊去罵嗎?」

「什麼,我娘罵你們做什麼?」李成秀奇怪道。

「還不是因為你。」九生嘟著嘴說:「剛才夫人將我們叫去好一通地罵,說我們沒有規矩,不知道怎麼服侍人,就那麼由著你上坡下坎地亂跳,一點兒太子妃的樣子都沒有,全都是賴我們服侍不周。」

「啊?娘這麼冤枉你們啊?」李成秀大笑著胳肢九生:「怎麼辦呢?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冤枉,我該怎麼補償你呢?」

「放手,放手,莫要再撓了。」九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懇求道:「我們哪裡敢要什麼補償,只消我們的太子妃娘娘您在人前做做樣子吧,也好叫我們少挨些罵!」

「是!遵命!」李成秀斂衽行禮道,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要求:「不過說好,只是在人前啊,可別要求我整天都這樣,那比殺了我還要痛苦的。」

「我和姐姐早就知道會這樣了。」九生和六生笑成了一團。

回到了宮,李成秀先去了錦華殿,沒有想到武旦竟也在。

武旦沉著臉,皺著眉頭,一瞧便知道他和皇帝的談話不怎麼順利,其結果肯定不怎麼愉快。

朝大妞使了一個眼色,李成秀如靈貓一樣挪動著步伐,飛快地轉到了裡間,沒有驚動到武旦。大妞連忙跟了進去,反手關上了房門。

從後門出,又上了露台,李成秀這才轉問大妞:「怎麼樣?」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大妞語氣有些沖地說道。

「不是不放心……」李成秀一頓,實在是憋不住問出了心裡話:「你這丫頭最近是怎麼了?怎麼總是氣不順的樣子?」

大妞一滯,卻是嚅了嚅嘴沒有開口。

「大妞。」李成秀輕喚一聲,扶住大妞的肩頭,讓她抬起頭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跟她說:「你知道的,你於我來說與別人不同,你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的?」

大妞怔怔地看著李成秀,好半晌才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憋氣。」

「怎麼了?」李成秀問。

「還不是那兩姐妹!」大妞說:「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卻是又說一半不吭聲了。

李成秀急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爽快的?」

「我說了什麼用?你又不往心裡去!」大妞氣惱道。

「聽不聽是我的事,說不說卻是你的事。」李成秀說。

大妞給氣得不行,生氣地道:「你就沒有感覺到嗎?現在的東宮已然是了她們的天下!」

李成秀怔怔地看著大妞,不可思議道:「你和她們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嗎?」

「不是我跟他們過不去!」大妞有些急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成秀說:「你肯定是處處為我著想,六生有私心必會跟你不痛快,再加上上一次我犯病,她要殺那些宮人被你攔住,你們兩個的關係肯定是不好。但是,你說九生……」

「好了,不說這些了,反正你要小心些,我也小心些。」大妞突然打斷了李成秀的話,說:「說今天的事吧。東西是我親手交到那人手上的,你只管放心。」

「啊?」李成秀大吃一驚:「豈不是讓人知道了?」

「不會。」大妞說:「東西是我親手交到她手上的,不過他不知道那東西是誰給他的!」

聽了大妞的一番解說,李成秀才知道武旦和皇帝談得果然是很不愉快。武旦勸皇帝打消去北都的計劃,皇帝自然不願意,兩個人相爭不下就吵了起來。在爭吵之中武旦得知皇帝之所有有巡幸北都的念頭,是因為北都出了祥瑞,皇帝去北都是去接祥瑞的!據說那祥瑞對皇帝的修仙有極大的好處……好無疑問,這話肯定是那個一衍道人說的!這些臭道士又搞鬼,武旦想到懿懷太子的早死,又再想到皇帝北去可能會出現的種種危險,氣得搶了皇帝的太子劍滿宮地追殺道士。大妞就是趁著武旦追殺道士時的混亂,將瓷瓶塞到一衍道人手上的。

皇帝肯定給氣壞了!

李成秀一聲哀嘆,武旦這個死小白臉子怎麼犟成這樣?他怎麼就聽不進人話呢?臨走時她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惹惱了皇帝不要惹惱了皇帝,他倒好,揭皇帝的逆鱗,竟搶皇帝的劍,用皇帝的劍殺皇帝的寵臣……他這是發現當太子太累想撂挑子了嗎?你要撂挑子你先跟她通口氣啊,看在同窗朋友兄弟一場,讓她帶著家人跑路成功后他再作啊!

真是一個不講究的傢伙!

痛恨之,比他那張臉還叫人痛恨!

鄙視之!

可是再恨李成秀也只能化為一嘆,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她又能怎麼樣呢?再說了,就算是她想怎麼樣,武旦能聽她的?

實在是不想理武旦,李成秀悄悄地進又悄悄地出,可終是禁不住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不能瀟洒地離開了。

瞧他那副小可憐的模樣!

李成秀停住腳,醞釀著怎麼說教這傢伙。正搜腸刮肚地想著,突然看到武旦的耳內背後有一抹紅,細一看,是一個細小的口子,似利器划傷的。

「怎麼回事?」李成秀問大妞。

大妞搖了搖頭,然後看了一眼武旦便悄悄地退出了門外。

李成秀在武旦的對面坐下來,雙手放在几案上,下巴放了上去,睜著大眼睛看著武旦。看了許久,武旦才有了反應。

這妖孽,怎麼就不能長得歪一點呢?長得這麼完美好看,簡直不給女人留活路啊!

「怎麼了?」武旦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

嗯,大妞說了,這廝跟皇帝大吵了一架,追殺那些道士的時候喊殺聲也是很賣力。

「我爹娘快有新的孩子了。」李成秀哀嘆道。

話音一出,便叫滿屋都盪起了一股酸醋的味道。

「不是挺好的么!」武旦鐵石心腸,完全不視李成秀的不痛快。

「好什麼好!」李成秀使勁地捶著几案,惱道:「根本一點兒也不好好不好?本來李家的家產都是我一個人的,現在好了,我成了潑出去的水,那些家產要歸別人了!」

「你都在想些什麼啊?」武旦無語道:「你竟還想著李家的那點家產?」

「什麼那點!」李成秀惱道:「很多好不好?你去過咱們揚那個宅子的,不錯吧?雖然不大,可是揚州少有的精緻!杭州那宅子更不消說了,乃是杭州第一園!」

武旦滿頭黑線,一臉的無語:「你會真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李成秀張了張嘴,道:「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更在意的是爹和娘。都說幺兒是父母的心頭寶,回頭他一出來我肯定靠邊站,爹娘閑暇能夾我一眼就算是好的了!」

竟是因為這個,武旦絕倒:「你還能不能再幼稚一些?」

武旦活了,在李成秀暴露自己的心聲下,好似吃了「大還丹」,他滿血復活了。——李成秀再一次向武旦證明了她的神奇!

復活了的武旦沒有跟李成秀說他在大明宮追殺道士的事,也沒有提他耳邊梗后的傷是怎麼來的,李成秀也沒有追問。

……

時辰不早了,該行動了,李成秀叫二妞去喚大妞來,喊了幾聲二妞卻沒有反應。這丫頭在做什麼?奇怪地抬頭一瞧,只見得二妞手捧著一本書看得正專註痴迷!這丫頭什麼時候變成書獃子了?李成秀奇怪極了,是什麼書竟能把這丫頭看哭!歪著頭一瞧,書的封皮上畫了一群漂亮的女子,一個年輕俊秀的書生,書生長得很俊秀斯文,那幾個女子或是妖媚,或是端莊,或是小家碧玉,或是可愛靈動,畫功很深厚,線條流暢人物勾勒得很生動,只是……那些女子的穿著,大多有些暴露。

這小丫頭居然明目張胆地看小黃書?

李成秀震驚極了,二妞今年……掐指一算,才十三歲啊!

古人都這麼早熟嗎?十三歲都思春了?

李成秀簡直無法接受,她覺得自己應該敲打敲打二妞,怎麼著也要等到十六七歲再說啊,到時候談談戀愛,約約會什麼的,等到十八二十歲出嫁正合適!十三啊,她著什麼急啊?

教育是必須的,但是不能貿然行事。

悄悄地站起身來,李成秀輕輕地來到二妞的身後,俯身伸脖子低頭,只見得這頁書上寫著:「許仕林根本避不開,眼看著就要被打中,這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猛地沖了過來,將他撞飛了出去。嘣地一聲,胡媚娘落在了不遠處的草叢中,是她拼了最後一絲力氣撞飛了許仕林,救了他。胡媚娘又猛吐了一口鮮血,樣子看上去極為痛苦,許仕林驚呼著她的名字:『媚娘,媚娘!』一步步地爬到了她的身邊。『哈哈,真是一對同命鴛鴦,好,我就成全你們!』金鈸法王猙獰地笑著,一步步地逼近兩個再無一絲力量反抗的兩個人。許仕林和胡媚娘都知道他們是在劫難逃了,反倒是沒有了一絲害怕,兩個人緊緊地擁著彼此,深情地對望著,訴不盡的情意綿綿。金鈸法王呼地將金鈸朝二人擲出,危險就在當前,可許仕林和胡媚娘卻完全無視,他們現在眼中只有彼此,他們一錯不錯地看著對方,告訴自己一定要將對方的樣子記住,記牢,下輩子他們還要在一起……」

原來,二妞看的竟是李成秀寫的《白蛇傳》!

李成秀一把搶了過來,嚇得二妞驚跳起來,李成秀嚴肅地問她:「這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二妞怯怯地回答:「是我讓九生姐姐幫我帶的。」

「那她是從哪裡來的?」李成秀合上書看了看封皮,下卷,又問:「這分了幾卷?」

「三卷,上中下!」二妞回答。

「從哪裡來的?」李成秀又問。

「是在書局上買的!」二妞說。

「書局?」李成秀眉頭一皺,手上這本書是活字印刷板,現在活字印刷版是屬於官營,長安城的官營活字印刷業務的書局就那麼幾家……李成秀怒火衝天,咬牙恨道:「他娘的王八蛋,居然敢盜我的版,是不想活了嗎?去,叫九生來!」

「小姐……」二妞怯怯地輕喚,有些為難的樣子。

「去!」李成秀怒道。

「是。」二妞含著淚應了,飛快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九生被找來了,李成秀拿了書問她:「你這書是從哪裡來的?」

「是在書局買的啊?」九生不解地道:「怎麼了?」

李成秀避而不答,又問:「哪個書局買的?」

「陶然齋啊!」九生說:「有生意自然是要照顧咱們自己的。」

「哦,是陶然齋啊?」李成秀頓時收了殺人的氣勢,失笑道:「虛驚一場,我還以為誰膽大包天敢盜我的版呢!」怔了怔道:「居然出上故事書了,這主意是誰想的?」

關於出書的事李成秀也是想過那麼幾回的,只是事情在她腦子裡過一道就被她扔到了一邊,她現在實在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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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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