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松濤院」東廂窗前,周潤和李梨芳坐在窗后的書桌前,看著窗外的景緻商量著手上花箋的畫法。
所謂的花箋,不過是製作精美的信紙,這是周潤給李梨芳支的招兒,說是央城的男孩子都喜歡用花箋寫點兒東西。這使李梨芳想起了自己念中學的時候,那種特別受人歡迎的彩色印紙。
想著以後會收到尚清給自己寫的情書是用自己親手做的花箋,李梨芳就覺得羅曼蒂克得無以復加。
心裡歡快得像小鹿跳舞,又認真得幾近刻板。
就如眼下,李梨芳就對周潤的設計有些意見:「你說的那個太複雜了,而且占的地方也太多了,墨跡又濃,就只能當畫兒來賞了,哪裡還有處下筆的?不行,不行。」邊說邊搖頭,將十六開大小報紙張比劃了又比劃,指著左下角說:「還不如在這裡畫一抹淡竹合適呢!」
說了半天沒人應,李梨芳奇怪地抬起頭朝周潤看去,周潤在看對面東廂。
原來,剛才莫道言抱著小狗從大門口走過讓周潤看見了,使她想起了在門口莫老爺子提及封亦塵和李梨芳的事。
東廂的窗戶也大敞開著,封亦塵長發披肩,一襲青衣站在窗后,正揮毫潑墨,說不出的風流俊美。
周潤的眼睛都嵌在人家身上了,李梨芳知道這位又是犯了風流的毛病。輕輕地碰了周潤一下,喊了一聲:「唉!」周潤收回眼視看了過來,李梨芳半似玩笑說:「亦塵可是個正經人,你不許打他主意啊!」
周潤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這麼緊張幹嘛?難不成你喜歡他!」
「什麼呀!」李梨芳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哪個。」
「既然是你不喜歡,又幹嘛阻著我?」周潤朝東廂挑了一下眉,似是認真地問。
「你真是沒救了!」李梨芳搖了搖頭,拿筆戳周潤的肚子,罵道:「我不管你這裡有多少花花腸子,但是我這裡的人不是你想的那些羽兒、翎兒的,你給我少打主意。」
李梨芳對封亦塵的維護之意十分明顯,周潤卻是嗤之以鼻,她說:「你既然沒什麼打算,就不要礙著別人。」見李梨芳又要說話,她冷笑著:「你道就你是好心,且不知道會不會好心辦壞事呢!」周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心裡有話不吐不快,可又吐不出來,這才說了這麼一氣。
說完周潤又覺得沒意思,一時紈絝子弟的脾氣上來了。
將筆往桌上一扔,周潤扔下一句「我走了。」然後就真的走了。
這一時風,一時雨的!
……,李梨芳心道這才是真正的紈絝子弟呢,喜怒無常,自己和周潤比簡直是沒法比啊!
回頭她才記起,忘記問周潤關於她與尚清親事了了沒有呢!連忙找人運追周潤,卻沒有追上。不過,周潤倒也義氣,第二天便送來了信,說是她與尚清議親的事黃了。
李梨芳高興了,歡歡樂樂地畫著花箋,無比愉快地腦補她和尚清將來是多麼地恩愛。
愛情,就是心繫對方每分每秒。分秒又組時日,日積月累月為年。一年又分四季,春、夏、秋、冬,季季風物不同,就如同人的喜怒哀樂。
李梨芳將自己的喜怒哀樂以水墨融化,輕抹細勾,化作淺雲細雨。
就這樣,李梨芳畫啊畫啊,畫了一張又一張,一疊又一疊,盡把相思匯。
當花箋成摞時,李梨芳才發現相思容易表白難!再是豪情萬丈,也敵不過女兒家的羞澀!
她居然還會為這個羞澀!李梨芳提起這事兒就覺得自己丟了穿越大軍的人!
雖然知道是很丟人,但她就是豪氣不起來啊!該死的周潤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朋友神馬的果然靠不住,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好在衛皇太女收小老公的日子也到了,李梨芳想尚清既然是太女的侄子想必那天會去觀禮,便想在那天找個機會把花箋送給他。
那個身影總是在腦子裡一遍遍地遛達,李梨芳興奮得不行,早早地便到了東宮。
衛國皇宮修得很沒水平,除了房子還是房子,連點兒景緻也沒有,這東宮亦是不過爾爾。來這裡多少趟了,李梨芳都是這樣覺得,但是今天,她卻覺得這東宮哪兒都好看,就連門口牆角地牛鑽的洞都別的趣味兒。
「你在這裡傻樂什麼呢?」周潤這時也進了東宮,一眼便看到李梨芳傻瓜似地盯著門口。自己就是從那裡走進來的,她卻沒有瞧見。
李梨芳早忘了那天的尷尬,見著周潤她還挺高興的:「你來了?」
「早來了!」周潤沒好氣地回答。她左右看了看,問李梨芳:「今天是誰陪你來的?」
「劉先生啊!」李梨芳很奇怪,劉學敏負責教自己待人接物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么?
「今天是太女納侍。」周潤的眼睛還在四處亂瞄,也不妨礙跟李梨芳解釋:「其實這種場合還是帶個男賓跟著比較合適。」
聽聞,李梨芳朝四周一看,果然幾乎一個女的後面都跟著一個男的。
看著這些李梨芳就覺得好笑,這裡的男女大防真是有些不倫不類。一邊高舉著「男性是女人的附庸」大旗,高呼著男人要「三從四德」、「三貞九烈」,一邊又把男女交際自由掛在嘴邊,對非夫婦關係的兩性接觸卻也不多加限制。
有些像現代的社會的男女關係,但在男人身上加諸了許多教條。
像今天這種場合,女人帶男人出來,就跟公司開年會,員工帶著自家老婆或老公出席一樣。那都是有正式名份的。
「我就光棍兒一個,帶誰呢?」李梨芳覺得周潤說的話簡直是多餘。
「可以帶亦塵啊!」周潤朝不遠處的一人嚕了嚕嘴,笑著說:「看,那人不是也沒有帶她家夫婿么?」
順著周潤指的方向一看,只見一對男女打扮得跟花蝴蝶似地相依著一起,李梨芳的臉立即黑了:「你把亦塵當成什麼人了?」
這裡男官地位雖然不高,可也是朝廷命官,就是一般普通婦人也不比的,這傢伙居然把封亦塵跟個「交際男」相提並論!
其實話出口周潤就後悔了,不管是上次,還是剛才她都太不理智了。明知道封亦塵身份特殊,不該是她肖想的,偏偏敵不過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李梨芳。
周潤想,到底還是她鬼迷心竅了吧,要不然天底下那麼多的好男人,她怎麼就捨不得封亦塵被人耽誤青春呢?
剛剛李梨芳還在生氣,轉眼見著周潤在那裡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又覺得好笑:「你是又想起你哪一個男顏知己了?」
檢討完畢,周潤連忙收斂心神。扔了李梨芳一個大白眼,暗罵了一聲「沒心沒肺」,狀若神遊地應了一聲:「是啊!」
這傢伙,一猜便是這樣!李梨芳將大白眼反扔回周潤身上:「你可真是一個多情種!」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起嘴仗來,不一會兒門口進來了一撥人,正好是李梨芳望眼欲穿的對象。立即,李梨芳的一顆芳心猛跳,雙眼像是被線繩兒系在了尚清的身上一般。
「陪我過去吧。」幾乎是看見尚清的同一時間,這話就從李梨芳的嘴裡出來。
看著心急火燎的李梨芳,周潤想起了一句俗語:「我看你是『老房子著火』,沒得救了!」
「沒辦法,實在是太帥了!」李梨芳老老實實地承認。
搞不懂「帥」是什麼個東東,周潤實在是看不慣她那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樣子。白了李梨芳一眼,周潤小聲地跟她說:「現在人太多,等一會兒他們跟那些人寒喧完進裡頭去了,咱們再悄悄地跟上去。」
「幹嘛悄悄地跟上去?」李梨芳很奇怪,自己貌似是追男人的,不是去當大盜的吧?而且,她覺得:「現在人多正好,既不引人注目,還可以近距離地觀察一下。」
聽李梨芳這樣一說周潤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只是,她過去,實在是有些尷尬。於是,她跟李梨芳說:「我爹前兩天才讓媒公把東西給退了回去,我過去實在不合適,要不你自己瞅機會?」
「真是靠不住。」朋友用時方知不中用,李梨芳可恨了。不過回頭一想也覺得對,雖然兩個人還處在相親階段,但多少也算得上是准男女朋友關係了。以一個追求者的身份,拖著人家的前女友過去搭訕,確實是有些不合適。
周潤溜著邊兒走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躲到一邊兒想念舊情人去了,還是去勾搭別人家的小侍、內寵了。
李梨芳就在原地呆著,時不時地有人過來搭訕她也不理,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尚清,找著機會。
不一會兒,來參加皇太女不知道第幾婚的賓客都知道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齊國來的彥殿下看上了央城有名的「力士」。
「力士」,是很矛盾的一類人。身為男人卻比女人更強,不管是體形上,還是從力量上都高於女人。這種男人是不會有人喜歡的,除非哪個女人腦子出了毛病。
所以,大家一致認為,齊國來的彥殿下腦子出了毛病了。
「聽說彥殿下本來喜歡『八角樓』的白羽,只是那白羽是周家潤小姐的人。」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於是所有人都明白了:「難怪了!周家的潤小姐跟彥殿下是再好不過的朋友,彥殿下自然是不好跟周潤小姐搶了。……,這是被求不得的真愛傷狠了啊!」
聽著大家的議論周潤一片茫然:難道這女人真的喜歡白羽?——那可得把白羽看緊了!
若是李梨芳知道周潤的反應定要罵她不夠朋友,所幸的是李梨芳現在一心兩眼都在尚清的身上,別說周潤的心事就連身邊人的議論是既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