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柱子三人經過商量，在輪番盯著沈修遠，保證他安全之前，先對那些啊暗處盯梢的人進行一次大清掃。計劃是讓柱子帶沈修遠去城外的雲間寺，避開人群集中的鬧市，掌柜和熊哥會跟在後面揪出暗中盯梢的人。
但是，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因為變化總是跟意外勾搭，狼狽為奸。
「熊哥，你看到沈修遠了沒？」柱子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下來，找到在大堂吃早飯的熊哥問道。
「嗯？他不是在睡覺嗎？」熊哥一臉不解道。
「不在啊！」柱子抓著自己的頭髮焦躁道，「我剛剛去他房間喊他，但是人早就不再房間了！被窩都是涼的！」
熊哥神色一凜，低聲問道：「凌晨的時候是誰負責盯著沈先生房間里的動靜的？」
「掌柜的……」柱子話語一頓，隨即拍著桌子嚷道，「掌柜的去哪裡了？」
「哎！我在這，我在這……客官有什麼吩咐？」他們投宿的這家客棧掌柜，趕緊從櫃檯後面跑出來，一路小跑到柱子他們的面前，點頭哈腰道。
柱子：「……」
熊哥：「……」
客棧掌柜笑得臉都僵了，也不見兩人開口，猶豫了一會，再次開口道：「兩位客官，請問……」
「沒叫你，你去忙吧。」柱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客棧掌柜閃一邊去。
「那……我先去忙了……」剛剛明明叫他了，那麼大聲他怎麼會聽錯？客棧掌柜狐疑著，人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地走了。
「掌柜他人呢？」這次為了不招來對不上號的掌柜，柱子壓低了聲音問道。
「……買葯去了。」熊哥答道。
「什麼葯？」
「迷藥什麼的，用來對付那些盯著我們的人……」
柱子黑著臉，道：「昨天不是他說要輪番盯著沈修遠的嗎？怎麼也不交代一聲就擅自離守了？現在沈修遠不見了，他……」
「我估計沈先生是自己走出去的，而掌柜也沒想到沈修遠會自己走出去吧。」熊哥想了想，說道。
他們跟沈修遠相處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沈修遠就是一個窩在一個地方不肯挪窩的怪胎。掌柜的考慮到了樓上有人對沈修遠動手，在隔壁的柱子肯定會警覺，這種情況只可能是沈修遠自己走出去的。
柱子扶額道：「我們三個會武功的竟然看不住一個不會武功的……」
熊哥：「這大概是我們忘記沈先生是一個會自己到處跑的大活人很久了吧。」
柱子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怒道：「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趕緊出去找人啊！」
在柱子跟熊哥滿大街地找沈修遠的時候，沈修遠正在路邊小攤子上吃餛飩吃得滿頭大汗。其實客棧也是有餛飩的，但是他為什麼要特意跑出來吃？那是因為客棧里的餛飩比外面貴，就跟他那個世界酒店裡的飯菜比外面的小吃店的飯菜貴一個道理，而很不妙的是他口袋裡的錢……很少。
他工作的客棧生意並不好，包吃包住還發工資，沈修遠已經覺得東家很仁慈了，他當時也沒有計較工資少，反正他幾乎是一隻窩在客棧的櫃檯後面，吃飯有熊哥，睡覺有床鋪，根本沒想到錢的用途，直到今天早上下樓吃早飯，看著掛著的菜單後面跟著的價格，對比自己口袋裡的叮叮噹噹的幾個銅錢，他才意識到——自己好窮。柱子和熊哥估計也跟他差不多窮，至於掌柜——在外面的住宿費是掌柜出的，沈修遠也不好意思讓掌柜再出伙食費。而且掌柜似乎也不怎麼有錢，他看到他昨晚晚飯只啃了兩個白饅頭……
不知道客棧什麼時候能翻新好？他口袋裡那麼幾個銅錢夠不夠解決客棧翻新期間的吃飯問題？沈修遠一邊想著，一邊數手中的銅錢。
要不要找個地方打工賺點口糧？但是他又能做什麼？網頁設計？這裡連電腦都沒有……幫小學生做作業？小學生在哪裡……
「客官，你這銅錢數了八遍了，可以給我了吧？」站在沈修遠身邊等著收錢的餛飩鋪老闆，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沈修遠抬頭看著餛飩鋪老闆，認真道：「我是怕我數錯了。」
餛飩鋪老闆：「五枚……你沒有數錯。」
沈修遠：「我就多數幾遍，以防萬一。」
混沌鋪老闆抽搐著眼角道：「這就是五枚銅錢，沒有萬一了！」
沈修遠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五枚銅錢，依依不捨地交到混沌鋪老闆手中。
「老闆……」餛飩鋪老闆終於收到錢，正要轉身離開，卻被沈修遠抓住了衣袖，「你們這裡招不招收銀員。」
餛飩鋪老闆：「收銀員？那是什麼？」
沈修遠：「就是幫你收錢的夥計。」
餛飩鋪老闆：「……你想讓我招誰？」
沈修遠：「我！」
「我覺得我不需要數不清銅錢的收銀員。」餛飩鋪老闆甩開沈修遠的手，扭身瀟洒地奔向他的餛飩鍋。
沈修遠：「……」
……
一家坐落在西街的茶樓雅間，西門吹雪臨窗而坐。他的長劍被擱置的面前的桌子上，手中把玩一隻鵝黃色的塑膠鴨子，正是前兩天沈修遠送他的小黃鴨指甲鉗。西門吹雪並不知道這個材質奇怪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有什麼用處，而且也不是他真的喜歡的東西，從司空摘星那裡強行要回，只是他不允許有人從他身上盜走東西，即便那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他的。在得知這東西的正主是那個撞見他殺人後，反應詭異的青年時，他其實是想就那麼物歸原主的，但是在那人把東西塞進他手中時，他卻沒有推脫，而是選擇了收下……
那個時候西門吹雪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很驚訝，現在卻不後悔。
這個東西算是他第一次從別人那裡收到的禮物，感覺很奇怪，心情卻是不錯的。
雅間的門外傳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西門吹雪掃了一眼房門，反手將小黃鴨收進懷裡，對門外的人沉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花甲，精神卻極好的老人。他是萬梅山莊的管家，叫做福伯。
「莊主，城內店鋪的賬本已經全送到了茶樓，隨時可以準備回庄了。」福伯微微躬身，向西門吹雪彙報道。
西門吹雪起身，拿起擱在桌子上的劍，正打算離開，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通過雅間大開著的窗戶往外看去，對面兩家店鋪的之間狹隘的過道處，三個地痞模樣的男子攔住了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那書生模樣的青年，西門吹雪一眼就認出是沈修遠，他似乎在跟那三個地痞模樣的男子說著些什麼，但很顯然對方並不願意聽他的勸說，反而對他做出一副威脅的姿態。
西門吹雪微微蹙起眉頭，目光鎖定在沈修遠身上，那個客棧總在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居然不在……
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賬房，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是逃跑，離開這個人跡罕至的地帶，跑到人多的地方求救才對，但是西門吹雪卻絲毫看不出沈修遠有準備逃跑的打算。
「莊主？」福伯見西門吹雪看著窗外久久不動，有些疑惑地喊了一聲。
「福伯……」
福伯：「莊主請吩咐。」
西門吹雪淡淡道：「你帶著賬本先回庄。」
福伯順著西門吹雪的視線，看了一眼那扎堆的四人，有些奇怪自家莊主的舉動。但他沒有多問，他只當自家莊主的性格，就算自己開口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福伯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西門吹雪抱劍看著對面樓下過道處的四人，似乎誰也不聽誰的，然後在一個地痞的吼聲中，三人開始動手了。
那三個地痞並不會武功，但是作為一個同樣不會武功的賬房先生，還是三對一的情況，西門吹雪並不覺得這是一場有懸念的勝負。在那三人一擁而上的時候，西門吹雪是打算出手幫沈修遠一回，卻不想沈修遠動作利落的側身避開一人的拳頭，反身抓住另一個的手臂，過肩甩出去，扔在剩下的那個人身上……
沈修遠一拳打趴那個還不肯放棄地站起來的地痞，打鬥的勝負也定下了。
沈修遠扶著牆，喘了口氣，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三人，長長地嘆了口氣，他說了沒錢了，他們怎麼就是不信呢？
蹲下|身，沈修遠伸出手指，戳了戳還在拚命喘氣的一個地痞的臉頰，語重心長道：「我說了我沒有錢的，現在信了吧？」
「信、信了……」地痞含糊不清地回道。
沈修遠繼續道：「如果我說我缺錢，你們信不信？」
「信、信的……」三個地痞點頭道。
沈修遠道：「很好！」
片刻之後，在三個地痞的哭天搶地中，沈修遠搜颳了他們錢袋裡所有的銅錢轉身離去。
很久沒有打架了，這場架就讓他脖子扭傷了，所以這些銅錢就當醫療費吧……等等！貌似脖子從早上就開始有點疼了，貌似昨晚落枕了……不不，這怎麼可能？他那麼好的睡相怎麼會落枕呢？果然還是被那三個地痞打的！
西門吹雪看著捂著後頸走遠的沈修遠，覺得陸小鳳的話似乎是正確的，沈修遠確實是個有意思的人……或者說，一個奇怪而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