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什麼是安全感?
方安不明白,冬簡那麼自信甚至有些自負的一個人,怎麼會缺乏安全感?冬簡厚顏無恥地說,是因為他愛方安愛的太深了。方安不信。
依冬簡的霸道,愛得深怕失去,不是應該會採用強制手段?冬簡是在顧及他的心情,所以才會委曲求全?方安想到這裡,愧疚壓下了疑惑。
第二天,三人開了個家庭會議。
冬咚作為發言小能手,率先舉手發言:「奶奶去哪兒了?」
昨天方安就問過了,冬簡保持神秘不肯說。冬咚今天又問,方安就瞪冬簡:「你把她們送哪兒了,我不管,你只要把她們倆分開就行。」
「你別管了。」冬簡說完,自覺語氣不對,趕緊歪歪腦袋,湊一句:「行么?」
方安:「……行吧。」他把重點抓回來,清清嗓子開始闡述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
「家裡這幾個月多有風波,我先給大家道個歉,是我太自私了。從今以後,不要提以前的事了,我們開開心心過日子。我昨天想了一夜,怎麼才能和和睦睦地把日子過好。我想到了幾點。」
「第一,互相尊重,不想著誰控制誰,大家都是平等的。關於這一點,我想了想,家裡一人獨攬大權是不對的,我們以後採用民/主/制/度,遇到大事投票決定。」
這話讓冬簡吃驚不小。如果方安放棄獨攬大權的話,他就不用過苦巴巴的日子了。一想到在自助餐廳的事,冬簡就想撞牆。
一向怕被他管著的方安,竟然會主動放權,這讓他心裡美的冒泡。方安得多愛他啊!
「既然推行民/主,那冬咚也算是一份子,他的意見和我們一樣重要,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輕視。」方安道。冬咚立刻飛奔過去,在方安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以為這是方安在和他分享權力,冬簡卻明白,方安只是說的好聽而已。什麼狗屁民主!三票的話,肯定是少數服從多數,冬咚跟方安可是一個聯盟。那冬簡還是被欺壓的那個!
嘖嘖,出去兩三個月,口才和謀略都見長啊!
敢怒不敢言的冬簡打起精神,等著方安繼續往下說。沒辦法,他現在可沒資格反抗方安,不過,挖牆腳什麼的,並不是很難。
「第二,互相留有空間,不要妄想霸佔誰的全部,我們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小生活,都有隱私權。」
「隱私權是什麼?」
「就是你有不讓別人發現你小秘密的權利。」方安對冬咚解釋。
冬咚恍然大悟,隨即憤怒地指責冬簡:「那你以後不許再偷看我給班花寫的情書了!」
冬簡更惱:「那你別用我手機啊。要我提醒你,上周你發情書單發變成群發的事么?我們公司十幾個男男女女都收到我手機發出的『我愛你,一起吃冰淇淋吧』,我為此尷尬了一周,這事你要我仔細跟你爸爸說說么?」
比自助餐廳那事還丟人!
正吵著,方安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補課班的年輕語文老師打來的。方安接通之後,嚇得一屁股坐椅子上。隨後又馬上站起來,拿過車鑰匙就往外跑。小馬不在,冬簡看他神色不對,就跟著要替方安開車。
「趙阿姨不在家,你得在家照顧冬咚。」方安上車,迅速離開。要是冬咚也跟著跑出來了,他就帶著冬簡他們一塊走。冬咚現在在家只穿了個小褲子,收拾出門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他沒時間等了。
剛才語文老師打電話過來,有學生從三樓窗戶摔出去了。剛上急救車,往第一醫院送。三樓的高度可不矮了,而且下面都是水泥地,摔下去哪還有什麼好。
他到醫院的時候,學生已經送到搶救室了,語文老師一個人在走廊坐著,看見他來激動地差點哭出來。
「上課的時候,我讓他們以窗外的風景寫一段描述性的作文。這個學生就伸頭往外瞅,半個身子都伸出去了,我喊他,他還沒回答我呢,不知道怎麼的就栽出去了。等我往外一看,他身下都是血,都是……怎麼辦?」
「醫生怎麼說?」
「救護車直接給拉進去了,醫生什麼都沒說。但我覺得情況不大好。對了,醫生要交錢,咱們交不交?」
「交,多少都交。」他一拍口袋,出門急,忘了帶錢包。「你帶錢了么?」
「沒有。」男老師說。
方安扭頭看看:「家長還沒來?」他打電話叫冬簡送錢過來。
男老師道:「還沒通知,你說咱要通知么?」他問這話,也知道肯定是要通知的,他問的其實是該怎麼通知。要是學生有個三長兩短,家長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們。
「當然要。」方安給補課班的老師打電話要過來學生家長的號碼,馬上通知家長過來,他沒把情況說的多嚴重,怕家長們太慌,路上再出事故。
等了半個多小時,手術室仍是沒有動靜。男老師有些坐不住了:「我去趟廁所。」
「別緊張,去吧。」方安說這話的時候,手都在抖。他也是當爸爸的,孩子受點輕傷,家長都不好受。這麼大的事,學生的家長該怎麼接受的了?而且,如果學生保不住,他的補課班估計也辦不下去了。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男老師還在廁所,一對中年夫婦跟著護士找過來,神色焦急。方安趕緊迎過去,詢問是否是學生家長。
學生的媽媽看一眼手術室,立馬癱坐在地上。學生的爸爸見方安過來,抬起就給了方安一巴掌,把方安都扇懵了。
「我孩子在你們補課班上課,好好的怎麼會出事。他要是出了事,我要你們都給他償命。」
「現在情況還不清楚,您先冷靜。我們保持安靜,不要妨礙醫生做手術。」方安勸他們,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家長左等右等不見搶救室開門,心急的很,看見方安又來氣:「你們補課班太不負責任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
方安解釋:「還有個男老師,他上……」話沒說完,方安明白過來,男老師哪裡是上廁所,分明是溜了。人家是老師能溜,他不能,他是校長。「我是校長,和我一起來的老師去醫院交費了。你們放心,醫院的費用我們全包。」
「沒那麼便宜!」
「我知道,先看孩子怎麼樣吧。」方安順著家長的話說。他現在明白為何出了這麼大的事,只有語文老師一個人來,而且語文老師也半路溜了。
不管是誰,在手術室門外等自己孩子不知生死的消息時,那種憤怒和悲痛都要有個宣洩口。方安此刻就是這個宣洩口。
冬簡也匆匆趕來,看見手術室,再看方安紅腫半邊臉,馬上就明白出了什麼事。他心裡有氣,卻也不能立時發作,那兩個家長比他更心痛,一點火兩邊都得爆炸。
他拽起方安,到一旁把事情問清楚了。方安剛才還能扛著,冬簡一來,他就有些撐不住,半靠著冬簡,低聲問:「他會不會真有事,三樓呢?」
「別怕,沒事的。我記得二樓不是有補課班的廣告牌,語文班是在三樓哪個教室,對著廣告牌的么?」
方安一想,欣喜道:「對著呢,就在廣告牌的上面。」
「那就不會有多大的事。」冬簡通知了他公司的律師所,扶著方安離搶救室遠遠坐下:「我估計是摔斷了胳膊腿兒,所以才這麼長時間。律師來了,咱們就走。讓律師跟家長談。」
「不行,這樣顯得咱們太不負責任了。」
「你又不是醫生,負責任有什麼用。你在這兒,只能讓家長更生氣。而且誰知道家長在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
論遇事的經驗,一千個方安都不能跟冬簡比。但是他知道一點,如果他走了,家長會更生氣。這事處理起來,他還能少的了要跟家長見面?
見方安不走,冬簡就急了:「你傻啊,等著挨打呢?」
方安道:「要是冬咚在學校摔斷了腿,校長老師都不在,只留下律師跟你說話,你心裡能好受么?以後再談判,是不是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將心比心吧,我也是個爸爸。」
冬簡就不說話了,陪著方安坐下來。
護士過來催交費,還有做手術和住院的各個手續都得辦。需要家長簽字的,家長都簽了,要交費的時候,方安搶著去交,跑腿辦手續的時候,方安也搶著去。家長冷哼一聲,卻沒說話。
在醫院等了快三個小時,搶救室才開門。先出來兩個護士,要安排病人轉病房。他們都圍上去問情況,護士說:「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他的右臂摔斷了,肋骨斷了兩根,另外有一根手指粗細的鐵棍□□了肺里。我們已經做完手術,手術很成功,你們放心吧。」
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沒有生命危險就好說了。律師正好也趕了過來,給家長遞了名片。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孩子剛做完手術,你們就請了律師,還怕我們訛你們?」
冬簡道:「您放心好了。一切賠償我們都會按最高的標準出。我等會幫你們轉到高級病房,醫藥費護工費你們都不用操心,孩子養病才是大事,一切都孩子養好了病,我們再談。」
家長卻從護士的話里找到了重點:「以為賠償就能了事?從樓上摔下來,怎麼會有鐵棍□□肺里?你們學校到底有多少安全隱患,我會報警請警察好好查查。」
學生的媽媽跟著說:「我看你們學校根本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