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決戰前夕
第一百一十章決戰前夕
眾人萬沒料到這個王先會如此無恥。辱罵威逼都沒用，眾人只得集思廣益想法。有人建議攻城，有人建議與勸降城中留守士兵。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辦法。代縣雖小但防禦工事卻十分堅固，否則也不能抵禦金兵。
至於第二個辦法，陸紹衡情急之下，帶領全部精銳出戰，城裡只剩下幾個掌管文書和後勤的士兵以及一些負傷休養的傷兵。這些人哪有什麼作戰之力，加上王先在這裡經營數年，自然會有一些死忠親衛，那些人肯定早被他牢牢控制住了。更可怕的是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用了。大批敵兵就在他們身後。他們此時前臨叛徒後有虎狼，當真讓人一籌莫展。
陸紹衡衡量一番利弊，最終斷然下令：「收撿金兵留下的雲梯，開始攻城。」
一通鼓響，那些經過長時作戰，已經筋疲力盡的殘兵殘將們，繼續打起精神開始爬上城牆攻打自己人。
之前陸紹衡和程元龍準備的滾木擂石等守城器具十分可觀，雙方還沒來得及進行耗時耗物的拉鋸戰，消耗並不嚴重。此時那些為敵軍準備的東西卻統統用在了他們自己身上。
王先一聽說陸紹衡要攻城，急急忙忙帶著文正趕了回來。他背著雙手，站在城牆親自督促士兵守城。文正衣袂飄飄，穩穩地站在城頭。王先諂媚地對他說著話，文正偶爾答上一句，眼睛時不時瞄向城下神色各異的眾人，一臉高深莫測。就這麼一會功夫就來個形勢大反轉，之前的階下囚，現在一下子變成了座上賓。
青桐自告奮勇道：「助我攻城，看我擒拿這個叛徒！」
青桐話音一落，便手鐵鉤狼牙棒，像猿猴一樣爬上高高的雲車。王二帶著僅剩的三十名士兵不顧傷痛一起往城牆涌去。
王先親眼見識過青桐強悍兇猛的戰鬥力，見她來攻，心中已有了三分懼怕。立即大聲命令士兵：「射死她！給我砸！」
那些守軍面面相覷，一時誰也沒動。他們誰不認得這個連斃金軍兩名主將、一人獨闖敵營的巾幗英雄？親自動手砸她，一是不敢二是不忍。
王先見這些人竟然不聽自己命令，氣得白臉發紫，氣極敗壞地命令身旁親兵：「誰敢不聽本官命令，就地處決。」
親兵稍一遲疑，走過去舉劍便砍。一名守軍被砍翻在地，其他人驚呼一聲跳開，皆是敢怒不敢言。
守軍懾於王先的淫威，不得不拿起弓箭，石頭滾木往下砸去。攻城的傷亡數在幾種戰爭中算是較大的，守城的一方居高臨下，佔盡力利，攻城的一方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拿士兵的命去填。
青桐站在雲車向城牆靠去，王先心中恐懼，嘶聲命令城上守軍一起回擊。
青桐看著這些人，清喝一聲：「你們這些人是被迫的，快點殺了這個叛徒將功贖罪！」
陸紹衡在城下也命人齊聲高喊：「罪在王先，與其他人無干。」
守軍被喊得心生動搖，蠢蠢欲動。
王先急得頭頂冒汗，拚命地令親兵鎮壓守軍，他的親兵接連砍殺兩個守軍。眾人怒火漸熾，情勢越來越急。城下士兵還在喊個不停。
王先眼看著情況將要失控，一時六神無主，他一看到巍然不動的文正，眼前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拖著他說道：「先生教我，快對這些人說，如果投靠大王子，會給他們一份榮華富貴。」
文正一臉嚴肅地盯著王先看了片刻，不慌不忙地招招手：「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你一條妙計。」
王先喜不自勝，伸過頭去認真傾聽。
文正往城牆邊挪了挪，王先也跟著挪過去。
文正親熱伸手去攔王先的腰，王先怔了一下，雖然有點彆扭，但也沒躲開。
「先生請說。下官洗耳恭聽。」
文正道：「就是這麼個辦法。」說著，他的手臂猛一使力，向上一托，將王先扔下城去。
王先做夢也沒料到自己會被他所認為的盟友給扔下城去。他發出一聲短促惶急的叫聲，接著「咚」地一聲落地，摔了四分五裂。
說時遲那時快，文正在扔下王先的同時，回身拽過一個親兵的砍刀，大聲命令：「王先已死，其餘人等不得亂動。」原來這文正雖是三王子的參謀，但還是有一些武藝的。只不過，他當初遇到的對手是青桐，幾乎沒發揮的餘地。但是對付幾個尋常士兵還是綽綽有餘的。
眾守軍像釘子一樣釘在原地，誰也沒敢妄動。
眾人驚訝地張大嘴巴：「……」
青桐立在雲車上，對著文正冷笑：「幹得好，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不光青桐，所有人都迫切想知道他要怎麼做？
正在這時，城外平原上又駛來一匹快馬，馬上人急聲大報：「報，金兵還有四十里。」
城下士兵一陣騷亂。他們這些殘兵殘將若不能入城，哪裡是士氣正盛的金軍對手？
而想入城也並非易事，死了一個王先又來了一個文正。
青桐悄悄拽出身邊的小巧弓箭，準備出其之意地給文正來上一箭。
文正立即察覺到了，對著青桐微微一笑道：「林姑娘，我敬是你個英雄，沒想到你也會使這個偷襲伎倆。」
青桐不搭話，她乾脆將偷襲變成明襲，對準文正的面門就要射去。
文正一揚手，大聲命令守軍：「開城門。」
眾人再次一愣，險些以自己自己聽錯了。
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陸紹衡心中一塊巨石終於下地，命令士兵迅速進城。
又一批探馬回來稟報，這次帶回的消息更為確切詳細：敵軍共有五萬人，領兵的人是大將哈里虎。
眾人還在沉吟間，文正主動說道：「代縣是守不住了，不如掩護百姓撤退吧。」
陸紹衡和程元龍一齊看向文正。他們對此人的話是將信將疑。
文正慢悠悠道：「哈里虎是大王子最看重的愛將，兩人形影不離。哈里虎來了，大王子想必也不遠了。大王子的戰力極為強悍，別說是小小的代縣，便是秦城能否守住也未可知。一旦城破，城中數萬百姓必遭大殃，還是趕緊撤退吧。」
文正大概是怕眾人不信自己，他苦笑著說道：「你們無須疑我，實在是因為大王子一向視三王子為眼中釘，他此次南征一是建功立業為將來爭奪王位，積攢籌碼，二就是想壓壓三王子及其他兄弟的威風。而且我對此人極不贊同，他這人兇殘刻毒，幾次欲置我於死地。否則，我為何放你們進來，佔據著代縣等他來開城投降不好嗎？」
青桐點頭道：「也是，你說得有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通知百姓往山裡撤退吧。」陸紹衡稍一尋思，自覺敵不過金兵。何況他初來時，姑父就悄悄囑咐他，代縣能守則守，不能守就帶著百姓南撤。有秦城十縣丟失在前，他並不算太大的失職，頂多算是無功無過。然而，他年輕氣盛，不到最後關頭斷是不更南撤的。如今也不得如此了。
陸紹衡一下定決心，便迅速命士兵傳令下去，全縣百姓全部向山裡撤去。能行動的傷兵后琴兵負責疏散引導百姓。輕傷的沿能戰鬥士兵集合起來殿後。
命令一下，整個代縣亂得像一鍋熱粥。百姓們惶急慌忙地收拾行李家當，呼爹叫娘，呼兒喚女。
青桐和程元龍也沒閑著，他們正在布置戰場。陸紹衡道：「你們穩住，我帶人去前方山嘴處給金兵製造些阻滯，只求多延宕幾個時辰。」
經過上次的教訓，三人再不敢一窩蜂出城。程元龍一口答應，繼續和青桐商議怎麼捕殺敵軍。
青桐說道：「金兵善於騎射，咱們不能讓他們發揮長處，利用地形之便和民房來個巷戰吧。」
程元龍道：「都聽你的。」
青桐一聲令下，兩人將城中平整的地面給掘成深坑，插上尖刀和削尖的竹子木頭等物，上面用薄板蓋上，再鋪上一層土。她又分出一部分民夫，命他們到城外河邊去背沙子，能背多少算多少。再分出一撥人將城中所有的乾柴乾草全部集中一起備用。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百姓們扶老攜幼，一批批地被士兵引導著撤出去。好在代縣背後就是山，撤對還算便利。
兩個時辰過去，城中的百姓都撤退得差不多了。程元龍正在命人搬東西，先是糧食和牲畜，接著是生活用具，能拿的盡量拿走，絕不能便宜了金兵。
青桐又開始在民房上大作文章。能掘牆的掘牆，方便點火的就放火。水缸里放上毒……
又過了一個時辰后，陸紹衡匆匆忙忙地帶著灰頭敗臉的士兵返回。程元龍怕他們踩了陷阱，一直命人在城門守著。
陸紹衡一回來就對程元龍喊道：「百姓撤完了？我們快走！」
青桐對陸紹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陸紹衡雖然覺得這個法子有些危險，但一想到百姓扶老攜幼腳程肯定極慢，萬一金兵追來，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她的能力有目共睹，應該可以應對。稍一尋思，陸紹衡就答應了青桐的要求。
他給青桐留下八百名士兵，接著再次催促程元龍快跟他走。
程元龍道：「你快走吧，我跟包子一起。」
陸紹衡斷然拒絕：「不行，若你有個差池，我如何向姑父交待？」
不管他如何勸，程元龍仍是搖頭拒絕。
陸紹衡朝青桐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她，可是你想想的本領，她比任何人都強悍，應該沒事的。」
程元龍聽他如此說，不知怎地，心頭突然湧起一股無名之火，立即回道：「什麼叫應該沒事？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萬一她有閃失呢。」
陸紹衡一臉無奈，深吸一口氣。
程元龍又道：「你快走吧，反正我不走。不管她在別人眼中有多強大，我都會想要保護她。」
陸紹衡見他如此執拗固執，不禁怒道：「可你保護得了她嗎？」
這一句猶如尖刀一下，正中程元龍心頭最軟弱的部分。他一時語塞。
陸紹衡趁勢再勸一句：「所以你還是快跟我走吧。」
程元龍猛地抬起頭，盯著陸紹衡看了半晌，咬牙說道：「那我也應該站在她身邊，跟她一起面對危險，活不了，就一起死，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必再勸了。我若遭遇不幸，會寫封遺書好讓你跟我爹交行。」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紹衡心中五味雜陳，默然良久，隨即收攏無比蕪雜的心緒，指揮著士兵掩護百姓向山中撤退。他朝空蕩蕩地縣城回望一眼，耳邊再次響起了程元龍倔強堅決的聲音。有一瞬間，他突然想通了，自己與這個表弟的差別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