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偶爾的坦率讓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就算是赤司征十郎大人,也在筱宮少女坦率的承認了之後,極其不符合形象地遲疑了一下。然後說,「身為班長,用這種敷衍的態度對待學業,真的沒問題嗎。」即使用了疑問的句式,但百分百是質問的語氣。
「赤司君,你還記得我曾經說你不討人喜歡嗎?」
「……」他覺得自己經常有點跟不上筱宮涼思維的走向。這種情況在最近越來越明顯了。就在不久以前,她還只是個像夏日祭時的煙花一樣,一點就著的「單純」女孩,現在已經不知道往什麼奇怪的方向發展開去了。
「真是對不起,當時的我對你並不十分了解,就做出了不符合實際的判斷。」她的語氣非常誠懇,「你並不是不討人喜歡,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我甚至還產生過你是個好人的天真想法。當然那有很大可能是錯覺,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還有待觀察。但就目前來看,我並不覺得你是個糟糕到無可救藥的人。」
赤司索性疊起胳膊靠在醫務室的窗檯邊上饒有興緻地聽著她對自己的評價。
「我真心誠意地認為,除了高爾夫馬術和什麼莫名其妙的茶道課,你更應該參加一些教導社交技巧的課程,同時別放棄治療,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你還是很有希望成為一名正常人的。」
她點點頭,像是一名閱歷豐富的導師,忽略了赤司驟然變暗的臉色,她繼續道:「據我所知,就算你現在總是發表某些不合時宜的、沒有眼力見的言論,但還是有很多天真可愛的少女對你有好感。如果你堅持吃藥,表現得像是個正常人而不是中二病患者的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的。」
她再度點點頭,態度非常誠懇,「真的。」
「而且我覺得你的美瞳非常難看。」她補充說明。
此時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晨間,但不知為何,醫務室里的溫度驟然間降低了許多。
筱宮涼知道是因為某人開始放射冰凍射線的緣故。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她想起了自己在第一次和赤司見面時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回家以後蹲在廁所里哭了一個晚上,她覺得現在到了該報仇的時候了。
就算她不知道勝算是多少。但了無牽挂的少女心中毫無畏懼。
她笑眯眯地側頭,「對了,我昨天送去的巧克力赤司君你看到了吧?那可是包含著人家滿滿的愛意啊。雖然我覺得那種出身於父母雙方都是會社職員的家庭中的女孩或許從身份上和你不太對等,但是真愛是不受身份和地位的限制的,你說對吧?嘛嘛,到時候如果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請務必告訴我,看在同班的情誼上,我一定會親自預定一個大號的花環送到你家門口。」
「……」完全沒有聽懂那傢伙說了些什麼。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之後終於在腦內重放那段話三遍以後,稍微找到了一些頭緒。
巧克力不是筱宮涼送的。事實應該是這樣。
雖然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點異樣的情緒,他說不清。
但最起碼,之前理解不了的疑點他現在都已經弄清楚了。
這著實讓他鬆了口氣。
因為他曾經非常厭惡與他人之間在感情上產生過於親密的聯繫。
哪怕是朋友關係,他也十分注意交往的底線。他甚至沒有邀請過中學時期籃球部的朋友們來家裡做客,更別說高中的諸位。
所以真的是被異性單方面喜歡了的話,他會覺得非常困擾。
如果對方是自己熟悉的人,那就更麻煩了。
但好在中學時期的桃井和如今的筱宮都沒有要往那方面發展的趨勢。
桃井是個好幫手,而和筱宮互相挖苦折磨,為他無聊的學校生活提供了消遣。
尤其是在筱宮少女把積累下來的技能點全都加了口才技能以後,他偶爾能夠感受到棋逢對手的快感。
……
啊,好像有哪裡不對了。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很淡定,「不勞你費心。與其花時間擔心別人,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的事。只是高中生之間的簡單戀愛關係都處理不好,每天焦頭爛額的。這種糟糕的水平還來指點別人,難道不是太自以為是了嗎。」
他看到筱宮涼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好像被戳中了弱點似的。
她幾次要反駁的樣子,但隨後又都立刻把話咽回去。
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筱宮少女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看到在醫生的辦公桌上有一把剪刀。她在認真地考慮是用它戳死赤司還是戳死自己還是同歸於盡。
然而,在她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際之前,突然醫務室的人被從外面推開。
戴著紅色框架眼鏡的醫生走進房間。
「誒……同學你哪裡不舒服嗎?」醫生是位年輕的女性。女性總是對周圍的環境非常敏感。所以哪怕根本不知道前情提要,她在進門的那一剎那就聞到空氣中洋溢著的詭異氣味。
花香中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赤司微微低頭道:「我先告辭了。」然後越過醫生身邊,沒有停頓地走出醫務室。
筱宮涼揉著太陽穴,她現在是真的非常頭疼了。
&1t;&1t;&1t;
葉山小太郎同學覺得隊長大人身邊籠罩著一層詭異的灰色氣場。
三對三練習的時候,他從實渕手中接過傳過來的球,旋即轉身正打算投籃,忽然,他沒由來地覺得背後一涼。動作隨之稍稍停頓,從背後掠過的人影迅速搶斷他手裡的球。
他緊接著看到一團黑影飛快地越過己方的防守,輕鬆入籃。
他朝黛拋去一個悲傷的表情。
自己這隊連續丟了四個球。今天恐怕又是一百圈。
他本來以為隊長摔了腦袋,聽說還請了假,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所以最近的部活都不會有人盯梢,自己練習得差不多就可以收工打電玩,為此還特地約了班上的幾個同學在電玩店門口見。
但事實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趁短暫休息的時間,他同時給朋友們和老媽大人發了簡訊,說自己大概不能去打電玩,甚至沒辦法按時回家吃飯了。
他覺得有一些憂傷。
頭上貼著小塊紗布受傷歸來后的隊長,似乎比前一陣子更加兇殘了。
葉山突然想到,似乎不久之前黛前輩也剛剛滾過樓梯。
好像最近籃球部的風水不太好的樣子。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向隊長提議,周末休息的時候大家一起去神社為了下次比賽祈福。
正這麼想著,他放下水壺迴轉過身,恰好看到赤司蓋掉黛的投籃,轉手投給己方的隊友。
他再次向氣喘吁吁的前輩大人投以悲傷的表情。
他知道今天自己有人陪了。
「如果著急回去的話就走吧。」赤司拽起衣領擦了擦順著下頜弧線流淌下的汗珠,「只要比賽的時候能贏就好,能保證這一點,就算不來訓練也沒關係。心不在焉的練習和不練習沒有區別——這一點我在一開始就說過。前輩如果另有安排的話,以後的部活都不用勉強。」
黛接過隊友觀戰的隊友扔來的礦泉水瓶,一邊擰開瓶蓋,一邊答道:「對為了能夠全心投入籃球而和女友分手的人說這樣的話,還真是殘忍啊。隊長。」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劇烈地滾動一下。
赤司低頭整理護腕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但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同時,葉山手指一滑,手機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跑動中的實渕踩到地板上濕滑的地方,腳下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好像很疼的樣子。
葉山低頭看到手機屏幕上的細小裂痕,心想,果然應該去神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