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母子不合

這要是換了其他的兒子這般說，方氏說不得真的得委屈自個兒，考慮考慮。只是如今卻是這幺兒提出來，方氏不免在心裡過個機會，思忖思忖，這後果如何。

「小哥，這娘住在這兒這麼多年了，又有老姐妹能說說話兒，你也不必擔心我們委屈了娘……」呂氏打著圓場，只當是呂小舅是在心疼方氏。

「你們一家子都心思純正，哪會有這種心思，否則娘也住不下去，也不會一住就是那麼多年……」呂小舅聽著呂氏這般說，倒是說得極公正。

不過恰也巧了，這對母子，在遇上旁人的詩人，都能好好地對待。用方氏的話說，「這哪是兒子啊，分明是冤家。這可比別人家的婆婆管得還寬呢……要不是我老了，准以為我跟他的輩分是換過來的……」

說起這個幺兒，方氏心裡雖然也有得意，但是就想避著開些。躲得起！幸虧兒子閨女多！

「娘，你怎麼說！要不跟我一道兒，咱去看看宅子，咱先租個院子，等來年拿了月俸，咱再買個宅子！可好？」呂小舅猶不死心。

方氏氣急，指著呂小舅說不出話來。「娘，你別急，跟小哥有啥好急的，這不願意去就不去唄，我還指望著你幫我把把家呢……這要是沒你，我可是過得一團糟了……」

呂氏撫著方氏的背，給她順順氣兒。「你，你死了這顆心吧，我哪兒都不去！我在素心這兒住得好好的。何苦跑到你面前找不自在！被你挑得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沒的無趣！」

「娘，我保證。我絕不會再管你了，這要是住得不自在，你再回來？」呂小舅很是真誠。

方氏架不住呂小舅說得可憐，這麼多人在，一直給他落臉。

「既然你這般說了，等以後搬了宅子。我去住幾日便是了……旁的日子，我還是住在這兒，這兒自在，我也願意住。大海是個孝順的，我住得也踏實。你也不收起你的歪歪繞繞……」

呂小舅往後一倒，「娘，你早這麼說就好了嘛，何苦讓我獻這麼久的殷勤……這胳膊都酸了……」

倒是把方氏氣得個好歹。

夏竹倒是很好奇，這小舅也不知道在想些啥。說是不孝順，倒也瞧著不像。

等方氏氣過了。方氏也不避諱，當著唐大海一家子面，說道：「這缺銀子使了，我這兒還有些，都是往日你小妹他們帶著我，說是給的分紅。

喏。你先看了宅子，還缺多少銀子，我這兒給你湊湊……不過你拿了月俸就得還我的，我還得給春蘭貼妝……」

方氏到底是疼兒子的，聽到呂小舅說要去暫租個宅子，心下又有些不舍。彆扭地說了自個兒藏的私房，可以借給呂小舅使使。

呂小舅誇張掏了掏耳朵，痞氣十足。「娘，兒子這是沒聽錯吧，你是要借我銀子使使？先說好了啊。我要一百兩，買個大宅子，可以接了您老去享福……這銀子吧，就不用還了，你都住了。咱娘倆還談什麼還不還……沒得生分了……」

不說還好，又是把方氏氣得個好歹。

「小哥，你總惹娘生氣……娘現在老了，經不得氣了，娘那兒有銀子，你先拿去買個宅子吧？」呂氏送了呂小舅去了後院，親自鋪了床。「娘那的銀子，放著那兒也是放著……」

呂氏知道，這會兒她開口借他銀子，呂小舅斷然不會要的。

「娘就是老了，我才氣氣她，咱鎮上的好多和善的老人，不都呆傻了嗎？那些個鼻孔朝天，大聲罵人的，到現在還中氣不足……」

呂氏鋪床鋪的手，抖了一抖。「那你也不能老把娘氣得跳腳啊，這氣出個好歹，可怎麼著……再說了，你過幾個就要上任了，這大小都是個官兒，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說不準就得參你一本……」

「噗嗤，小妹，你戲文看多了吧？我就這麼大的官，誰吃飽了撐著來參我一本……再說了，只要我娘不告我，別人愛咋咋樣，跟我有什麼搭界……」呂小舅不以為然。

「官場上的事兒，我也不清楚，你自個兒心裡有數就行了……」呂氏撣了撣鋪好的床，直起身子。「你先躺會兒，奔波了一天了，有事兒晚點兒再說……」

呂小舅也沒客氣，外衫都沒脫，和衣躺下了。呂氏搖搖頭，沒多說。

其實，她這個小哥，倒是最固執的，雖說有些不著調，卻是個門兒清的。

第二日，呂小舅就回去了，五日的假，這一大家子都得搬過來，日子也有些緊巴。託了唐大海在鎮上找宅子，賃個一年，不用太大的宅子，能住人就好。

「娘，大海找了幾處宅子，咱今兒個去鎮上瞧瞧去，多走走也好……」吃過早點，呂氏小心地問著方氏，生怕她會拒絕。

沒了呂小舅在眼前礙眼，方氏也不矯情，痛快地應下了。倒讓呂氏準備了滿肚子的話，沒地兒說去，給憋了個好歹。

方氏自得地瞥了眼呂氏，被夏竹扶著上了牛車。留下呂氏一個兒在那抑鬱。

唐大海在前頭趕著牛車，呂氏在車板上墊了一g厚厚的舊棉被。

「娘，我讓大海看的都是買下來了，沒聽小哥的賃個小宅子……這好歹是個官了，住得寒顫了，這請人來家裡吃酒也不方便，這人多轉個身子都難……」

說起呂小舅的事兒，呂氏都有些小心翼翼，事先在肚子里過個幾個來回，自覺地沒錯了，才跟方氏商量。

「你又不是你小哥，做這副小心的姿態做什麼！」方氏避而不答，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是，夏竹知道，方氏出門的時候，還特意讓方氏去尋了她藏好的銀票，還有銀子。

唐大海得了呂氏的吩咐，找的宅子儘是在鎮上的東北首的，離著衙門近，這附近住得又都是有頭有臉的……

唐家西市帶院子的鋪子，也才80來兩。這兩進的院子，後門吵吵嚷嚷，要價88兩，一文不少。

「咱這鎮上還有這麼貴的地兒，當初我懷揣著二三百兩銀子，就想著買幾個三進的大宅子，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呂氏等人出了宅子，價兒高了也不甚滿意。

「黃經紀，你這宅子也忒不實在了，就這院落哪值這個價兒，倒不如去西市買個鋪子，後頭也能住人呢……」

「唉，夫人，你有所不知啊。咱鎮上的東北首這塊兒，大塊的地兒建了衙門，這兒有個宅子出售也不容易，這還是跟著前頭的縣太爺跟去了任上，才空了出來……」

「那東首的宅子呢……」呂氏不死心。

「東首的也不錯，只是價兒都差不多，東首的倒是沒這麼吵……不過東首的這種二進的小宅子倒是少的，還要回去看看有沒有……」黃經紀笑著說道。

方氏算了算日子，開口道：「你也莫誑我們，這個價兒卻有些不值了，你且找個過得去的，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可沒勁兒把這片都給逛了……」

黃經紀嘿嘿一笑，「老夫人說的是，是我欠考慮了……這邊兒，不過是三進的，還有個兩進的……」

經紀慣用的手法，先一家家地看了差的貴的，好的往往留到後頭……

呂氏想起了原先自家買鋪子時，不知道跟著走了多少冤枉路，到後來買宅子的事兒一直就這麼拖了下來，直到後來起了院子，才歇下了這份心。

「娘，你說這春蘭陪嫁，也弄個宅子？」呂氏問著方氏，她實在拿不準。

原本，呂氏打算給春蘭多打些首飾，夏竹卻道是不划算。這宅子鋪子空在那兒，還能賃出來，一年也多少有個賺頭，這首飾哪怕是再重的金簪子，春蘭也用不上幾回。

這鄉下人家，用不著見客啥的，首飾多了也只能擺在那兒瞧瞧。

「買什麼宅子，鋪子好！你沒瞧見你自家的鋪子，這幾個小的，賺得都快合不攏嘴了，就分了那麼點兒零頭給你，你都夠一家子一月的吃喝了……

哪怕是沒個啥生計，租出去也能換幾個錢使使……這小河村離著鎮上又近，買了宅子做什麼！」

方氏倒不覺得自個兒說錯了什麼話，又輕輕地補上一句。「給秋月倒曉得買鋪子的，自個兒閨女就不算多多算計算計！哼！」

說得呂氏悻悻地，就不能幫小哥說話，這娘怒火沒處發，自個兒倒是引火上身了。

最終，方氏拿了銀票出來，買了個二進的宅子，將將對著衙門的後門，都是剛剛修繕過的，搬了東西進去就能住人。

花了整整80兩，呂氏覺得不甚滿意，倒是也不敢多說。倒不如自家村子里住得自在，這小小的宅子里，還弄了個花園，附庸風雅，呂氏總覺得屋子不夠多。

弄了個花園倒是可惜了，倒不如一個菜園子，一大家子的吃的菜也能自給自足，一年倒是能省下不少銀子。

這省吃儉用地熬個幾年，就又能攢下個小宅子了。

方氏就是這般地熬過來了，凡是空地上，都種了菜，只留下一個人剛剛能走過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