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章】內亂(殺場相見2)
【一九七章】內亂(殺場相見2)
「可你真的不如平樂啊,這是事實。你看到了此時,平樂都自身難保了,還會想盡辦法將消息告知五兄,我在想,如果沒有你,或許殷氏會有另一番局面呢。
平樂若真的嫁了五兄,也許殷氏不會走到這一步。而之所以走到這一步,少不得你在其中推波助瀾……當然,還有我娘,可誰讓她是我娘呢,她犯了再大的錯,我這個當兒子也得擔待,所以梅娘,我會陪你一同進祠堂,也算是為這十幾年敗家子日子的懺悔。我若活,自不會虧待你,我若死,你若得活,此後便恢復自由之身。梅娘,聽我一言,及時行善。
不要再嫉妒平樂,她所經歷的,你根本無法比。所以好好活著,找個安靜的地方,尋個可靠的男人……」說到這裡,殷十似乎醉意上來了,身子一歪,睡倒在榻旁。
一旁,梅娘跪在那裡,身子比直。
她在恐懼,她在擔憂……她同時也在想著殷十的話。
殷十郎對她確實很好,並不因她出身低微而輕看她,自從進了殷氏,她才體會出活著的意義。可她的好日子便要到頭了嗎?
陪著殷十死或者進殷氏祠堂?梅娘慘笑,她還是搞不懂為何自己命運這樣坎坷,而那平樂,卻被殷五郎那樣的郎君看中……
不過不重要了不是嗎?
左右都是個死。
這一.夜,殷氏很多族人都在思考『死亡』這個詞。
***
第二日,天還未亮,楚軍便擂起戰鼓。隨著鼓聲,潮水般的楚人架著雲梯,向濮陽城門而來。城門上守城的殷氏將士手握各式武器,有長槍。有短刀,有gong箭。他們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他們的女人。孩子都在城中,為了家人。他們也要拼盡全力阻攔濮陽被楚人踐踏。
就在這時,守城將士不由自主的左右分開,只見一個一身雪衣的郎君施施然邁步跨上城樓,他是誰大家初時並不知曉,可不知誰喊了一聲「五郎」……諸人嘩然。
殷家五郎,殷氏嫡子,他們沒想到竟然是殷五親自上城牆來指揮。
他們雖然算是殷氏的部下。可根本沒機會見到殷五郎。
在他們心中,殷裔是天人般的存在。
「郎君,此處危矣,郎君還是城下觀陣吧。」一個看上去似乎是小首領的人上前。殷氏在濮陽家喻戶曉,這裡的將士幾乎都靠殷氏而活,他們只知有殷氏卻不知有晉帝,所以殷氏要他們做什麼,他們理所當然的從命。
只是殷裔的出現。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看著面前規勸自己的將士,身上的盔甲褶皺處全是灰塵污物,可見在城牆上己數日沒有好眠,可他還是精神抖擻的手執長劍而立。
這些都是一心一意忠於殷氏的將士。
難道要讓他們無辜送命?殷裔的心漸漸開始擰痛。
這些人既然相信殷氏,甘願為殷氏捨命。殷氏便該保得這些人的性命,而不是眼看著他們要送命,還在為他們搖旗吶喊。
殷裔本質上是個很冷情的人。他以前並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覺得自己身為殷氏嫡子,理應站在世界之顛,蔑視一切。
可自從與平樂相遇,看到了平樂那平凡的善良。雖然她不承認自己善良,她總說,善良等於愚蠢,而她不想做蠢人。可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在殷裔的眼中,都是良善的。
像淮陽地動,如果她不提前說出,可能要死無數人。可因為她提前說出,讓百姓們有了防範,所以才能在那樣的天災下只傷了數人性命。
還有瘟疫,還有隨後向淮陽城主借糧,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表示她是個善良之人。
其實她沒有義務一定要向淮陽城主借糧來養活那些百姓,可她做了,不僅做了,而且不圖回報,現在那些百姓也只知道是一個楚氏小兒救了他們,可他們現在或許連那楚氏小兒的樣子也忘記了。
而她卻為了歸還欠糧而身陷囹圄。
與她相處久了,殷裔的想法潛移默化的有所改變。他現在覺得這些人無故當了殷氏的靶子,相比阿樂所為,殷氏簡直是喪心病狂。
殷裔擺擺手,示意那小首領不必如此。「身為殷氏嫡子,我合該站在這裡……爾等定要小心,須知保命為上。」
諸將士聞言,一臉的感動。
雖然知道自己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可殷裔一句話,卻讓他們覺得哪怕拼了性命,也是值得的。人活在世,能被人尊重的感覺很好,尤其是這些出身貧苦之人,殷裔的話,讓他們覺得自己也是有尊嚴的。
「諾,我等定拚命護下濮陽,定不讓楚人有機會染指我濮陽半寸土地。」那小首領一臉莊重的起誓,隨後數千人的應『諾』聲幾乎將天地掀翻。
戰鼓聲與吶喊聲交映,破空聲與吼叫聲夾雜。楚溯立在馬上,看著濮陽城頭那一抹幾乎可以晃疼人眼的雪色。真是個膽大之人,交戰之時,不穿鎧甲,卻穿了件萬千人中便能一眼被搜尋到的白衣。使那麼表情淡淡的立在城頭之上,那風華,楚溯雖不願承認,卻也不得不認同『無雙』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才是真真的相得益彰。
這便是阿樂在意的郎君。
亦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如果不是他,當日他回鄴城那一路便不會走的那樣狼狽,雖然那之後他迅速全數歸還了他,讓他身陷南蠻,甚至被那南蠻妖女下了蠱,可楚溯還是覺得胸中怒意難平。
何況平樂便是為了他,不顧一切離開驛站,他到現在都未找到平樂的蹤跡。
楚溯看著城牆上那個身影,最終冷聲下令。
「攻城。」
一話畢,萬軍動。
楚軍們架著雲梯,不顧一切的向城牆上爬去,同一時間,殷氏將士將滾油,開水一股腦的傾泄而下,哀嚎聲,吼叫聲,痛呼聲響成一團。
有人倒下了,後面的人隨即替上。
有人中箭了,那人卻一咬牙拔出箭身,再次吼叫著向上爬去。
漸漸的,滾油沒了,開水沒了,連早己準備的石頭都砸光了。守城之人面上終於露出恐懼之色,他們雖然是士兵,多數卻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更何況與不要命的楚人打?眼見城下屍橫遍野,眼見楚人便要爬上城頭,守城諸人顫抖著握緊長槍。
「楚人要霸我河山,為了親人,殺盡楚人。殺……」
楚人最終衝上了城牆,一個護衛執槍而上,迎面將一個楚人挑翻,下一刻,卻被第二個爬上的楚人一劍刺破了胸膛……
血,滿眼的血色。
所有人都不要命的拼殺著,只有殷裔,不動如山的立在城牆上,遠遠與楚溯對峙著。
這時,有護衛急匆匆的衝上城牆向殷裔稟報道。
「郎君,又來了兩路人馬,在同時攻東西兩門。」殷裔守的是北城門,算是濮陽的主城門,平日往來出入的人都走這個門,而東西兩門平日走的多是些車馬或是商販。相對的,城門修的不如主城高大,守城的護衛也相對少些。
殷裔聽罷揮揮手。
「無妨,他們不會攻破城門的。」那護衛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轉身離去。思索著殷裔話中的意思……
在離楚軍一里的地方,便是氏族的人馬。氏族們負責攻西門,只是卻有一隊人馬一直立在離楚軍一里處,看著那滿眼血腥的攻城之戰。
為首的有兩人,皆做郎君打扮。
這時,其中一人開口了,卻是個清脆的女聲。「九郎,你還要冷眼旁觀下去嗎?」那二人,卻是平樂與周悠。
周悠聞言,側身看向平樂。
這是他第一次看易容后的平樂,原來這便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楚氏小兒。女裝的平樂,婀娜娉婷,有著屬於女郎的嬌艷。男裝的平樂,正氣凜然,有著讓他亦折服的氣度。
昨夜,楚氏小兒來投。他當時靈機一動,便想到了此時會以楚氏小兒現身的必是平樂無疑了。
他知楚溯攜一寵姬而來,那寵姬卻是阿樂。
雖不知阿樂為何成了楚溯的寵姬,可他知阿樂必不是甘願,在那個當口來投,必是有重要之事。如他所料,來人卻是平樂。
他以為她此時來,必是拜託他不要與殷氏為難。
畢竟唇亡齒寒。
不想,阿樂第一句話說的卻是……「九郎,我來相救。」她說,她來救他。
周悠一怔,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九郎,殷氏敗了,便會輪到周氏了……」她的話,讓周悠回味良久,最終不得不認同她的言論。晉帝此次是下定決心剿滅氏族。小的氏族尚好,因為翻不起大風大浪,要如他們周氏與殷氏這樣的氏族,卻是晉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殷氏敗了,下個會是誰?
還有楚溯?為何會不遠千里來助晉?難道真的無所圖謀……
淮陽併入楚國?
淮陽之北便是曲城……那是周氏主家所在之地。
而楚溯若想吞併晉國,第一站便是曲城?到那時,他們不得不正面迎戰……就算楚溯短時間內沒有吞併晉國的計劃,可晉帝真的會允許第二個殷氏誕生嗎?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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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六千字己上傳,親們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