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陰森老宅
韓侍衛駕馬的功夫十分一流,馬車的車轂非常穩當,車內的人絲毫感受不到顛簸。
大概拐了無數個彎后,馬車來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巷尾是一處幽宅,爾妝打量著這略微有些陰森的宅子,不禁開始思忖起拓跋燾來此處的目的。
韓侍衛安頓好馬車后,就主動走在了兩人前面,依舊沒有說話。
果然,他們是奔著那個宅子去的。
甫一進院門,就見院內橫七豎八的擺著一些早已殘破不堪、無法辨認的什具。爾妝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裾,避免沾上石板路上滑膩的青苔。
這樣破敗的宅子里會有什麼人呢?竟能讓拓跋燾專程前來看他。
「啪!」
爾妝豎起了耳朵,難道這是鞭聲……
「啪!啪!」
沒錯了,如此清脆的聲音,必然是抽鞭之聲。
可是,究竟是在抽打什麼……如果是鞭笞什麼人,那這個人為什麼不叫喊出來……
拓跋燾擔心爾妝受驚,伸手牽住了她的手,「莫怕。」
爾妝順從地點了點頭,與其說怕,倒不如說她滿滿的都是好奇。
她心裡,早已沒了懼怕這種感覺。
像是早就知道有人會來,屋子的門被人從裡面吱地拉開,幾個守衛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恭敬地跪在了拓跋燾面前。
抽鞭之聲不見了。
「他怎麼樣?」拓跋燾開口問道。
「憑陛下旨意,我等正在教訓他。」守衛中看上去是個領頭的人物答道。
「好,我進去看看。」拓跋燾揮了揮手,命這些人起身。
「場面血腥,怕污了陛下的眼。」守衛領頭雖然這麼說,卻還是引著拓跋燾進了屋子。
看到屋內場景的爾妝猛吸了一口涼氣。
這哪裡還算是個屋子,根本就是個刑場!
當,當,當,爾妝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大小不一的刑具散亂地堆在地上,每一個上面都布滿了血,或新鮮或陳舊,使得屋子裡一股撲鼻的血腥氣。房間正堂本該立著畫屏的地方,卻立著一個碩大的木架。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繩索拴在木架之上,這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正努力地將頭抬起。
當,當,當,為什麼她的心跳越來越響。爾妝注意到自己不同尋常的反應,伸手捂住了胸口。這是怎麼了……
這樣的場面她見得多了,大青山下,遠比現在要噁心千百倍,她的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可現在,區區一個小屋子,竟讓她的心跳完全失控。
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瞥見屋內多了一男一女,忍不住輕蔑的笑了。
爾妝看著他的笑,完全怔住。
這是怎樣一個男人……明明渾身是傷,眼中卻毫無畏懼,甚至大有吞噬一切的囂張火焰。
凌亂的長發遮著他的半靨,另外半靨之上,血大概凝了很久,蜿蜒而下,恐怕有些甚至流進過他的嘴角。
被束縛的男子瞧見了爾妝對他的上下打量,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拓跋燾走到了此人面前,絲毫不顧及他發上的血跡,伸手揪住了他的頭髮,掰正了他的臉。
兩個男人的氣息緊逼對方,拓跋燾率先說道:「你在大魏也有好幾年了,竟然不知我朝的規矩?!」
男子冷笑了一聲。
拓跋燾猛地一推,那人的頭就被他推向了另一邊,狠狠地撞在了木柱之上。
大概是磕出了凝在喉中的血塊,一灘新紅噴在了地上。
「人質出逃——死罪。」拓跋燾說的異常沉穩,一看便知是掌握過太多生殺大權的緣故。雙唇一張一合,就如此輕淺的定下了一條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