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形勢

空氣中淡淡的青煙蕩漾著，彌散著非常好聞的格里蘭雪茄的獨特香味。帝國陸軍的龐雲毅少將和海軍的道格拉斯上將此刻正面對面坐在廳室中央相對擺放的一組沙發上。兩人之間是一張精巧的茶几，上面放著一瓶酒、一盒雪茄，還有兩隻雕滿繁複花紋的高腳水晶杯，酒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在舷窗外透射進來並被煙霧散焦的光線照射下發散著異常好看的金黃色光澤。

「嘿嘿，條件不錯啊，純手工的奧蘭斯特水晶杯么?這好的東西可不是你那點薪水買得起的。」

輕輕執起酒杯，細細打量著酒液被酒杯上的花紋折射出來的綺麗光芒，道格拉斯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龐雲毅一眼，笑眯眯地道：「裝！你就裝吧，你不也是一樣么？」

「哼!我可沒你那麼有錢，只是科學院的小姑娘寄放在我這裡的罷了。」龐雲毅冷冷地悶哼一聲。

道格拉斯不會因為龐雲毅的說法而產生任何的聯想，對方死板如石頭一樣的脾氣可是帝國聞名，在這傢伙眼裡恐怕根本就沒有男女之分，當下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淡淡地問道：「聽說科學院在你們這裡搞了一個什麼計劃，是么？」

「科學院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是你我能過問的！」

龐雲毅神情木然，冷冷看著對方，悶聲道：「你和你那位高貴的學生這次可真叫蛟龍入海了。」

「呵呵!什麼龍不龍海不海的。」

道格拉斯莞爾一笑，不置可否地道：「我只是隨我的學生出來散散心而已。」

「一向雍容的十七殿下也沉不住氣了么？」

龐雲毅凝視著從自己兩指間的雪茄蒸騰起來的裊裊青煙，仿若自語般地道：「道格拉斯，你為什麼就是喜歡參合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當年你就不該參軍而應該直接去參政。」

「海洛斯還真大方，這東西連我都看著都眼饞！嘿嘿！不過放你這裡倒也不算辱沒了它！」

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欣賞琥珀色的液體從酒杯內壁緩緩地碧落下來，道格拉斯慢條斯理地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文官主政束手束腳!沒有在軍隊的資歷怎麼去搞定那些桀驁不馴的傢伙們？」

「以你和十七殿下的實力若是做一方諸侯倒也不難。」

龐雲毅炯炯直視對方再輕輕移開視線，幽然道：「不過要是還有其他想法的話，恐怕……」

「哈！你先打住！我和海洛斯可沒那想法，現在京都星的形勢錯綜複雜，我們只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罷了。」

道格拉斯剛毅的臉龐第一次露出一絲憂慮之色，搖頭苦笑道：「我們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光，其實這次大家不過是出來避避禍。」

「嘿嘿！你和十七殿下的真實想法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是據我了解帝國海軍的大佬們可是有參與政治的傳統，就比方說你！」

看著面前竟有些頹廢味道的一代凶人，龐雲毅暗忖自己畢竟十數年沒有回過京都了，難道現在的情況真的如此不堪了么，竟然連這個有名的鐵腕將軍都會感道棘手？神色稍松，沉聲道：「陛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下面人的這些小動作以他的精明難道會看不出來？」

「哼！看出來又怎麼樣?他已經老了！」

道格拉斯冷哼一聲道：「老頭子的精神現在越發的不好難得臨朝主政。帝國已經完全落到那幫小人的把持之中，太子娘家的人也開始上躥下跳，這幫人一個個都死死盯著那個位置，巴望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

「有禁衛軍和近衛軍這兩支力量，京都亂不起來。」

龐雲毅聞言不以為意地冷笑道：「樂寧元帥不會任由這些跳樑小丑猖獗的。」

「你說樂寧那老頭嗎？嘿嘿，他現在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道格拉斯輕笑道：「目前掌管京都星衛戊的是戈藍家族的岳飛鷹，樂老頭已經成了躲在彩虹星系養老的孤家寡人！」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這裡怎麼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龐雲毅大驚道，樂寧元帥可是真正的帝國砥柱，帝國三十年來的基本穩定幾乎完全是維繫在這棵屹立不倒的參天大樹上！

「還是我們出發來這裡之前的事情，你這兒地域偏遠，消息閉塞，不過估計用不了多久正式的通報就會送到這裡。」

一口飲盡杯中酒液，道格拉斯從沙發里站了起來，慢慢走到落地舷窗旁，任由烈酒在胸腹中熊熊燃燒，凝望著窗外穿梭而過的一艘補給船，緊鎖著眉頭道：「還不是受到神諭星團戰事不利的拖累嘛。嘿嘿！前不久那老頭的嫡系主力十六集團軍在神諭星團連吃數個大敗仗，損失了整整十二個主力艦隊！號稱帝國之盾的蒼穹軍如今已是土崩瓦解！陛下更是因此次慘敗而當庭吐血暈倒。」

「難道神諭星團的局勢已糜爛到如此地步了么？」

憤怒的一掌重重地拍在沙發的扶手上，龐雲毅霍然起立，怒聲斥道：「十六集團軍的那些官僚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道格拉斯苦笑搖頭道：「十六集團軍的戰敗原因很多，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國內形勢不容樂觀，各大國都在緊緊盯著我們，像一群野狼似的巴不得帝國在什麼時候露出疲憊之態后一擁而上撕上兩口！」

想起神諭星團那一顆顆資源豐富到讓人眼紅的資源星。還有為數眾多被改造好或正在被改造的美麗殖民星，龐雲毅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就算十六集團軍垮了，那麼還有二十一兵團呢？他們不是駐守人馬星系嗎？為何不馳援神諭星團!？」

「二十一兵團已非當年你我服役時的二十一兵團了，多年的安逸與驕奢的生活早就將他們的銳氣消磨的一乾二淨。」

道格拉斯轉過身來，看著憤怒的龐雲毅略顯無奈地道：「況且大兵團運作每天消耗的物資是天文數字，就目前帝國的財政狀況根本無法湊齊這部分物資。況且……」

頓了一下，道格拉斯飽含深意的看了龐雲毅一眼，恨聲道：「況且帝國財政省現在完全把持在太子娘家戈藍家族的手中，以太子和元帥的關係你說帝國有可能去支持這一場耗費巨大的遠征么？」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神諭星團？！」

龐雲毅聞言大怒道：「他們這是犯罪！是叛國！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代價？嘿嘿！代價當然是有的了！」

道格拉斯冷笑道：「戰局失利，樂寧元帥引咎辭職，若不是因為他功勛卓著地位尊崇帝國天牢就應該是他老人家養老的最終去處，而不是現在的彩虹星系。已經有兩位上將、七位中將和十一位少將被關進天牢，終生不得開釋，其中就包括十六集團軍司令凱爾達上將。甚至還有人因為嚴重瀆職而被執行了已經廢除百年的絞刑！」

「二十三個行政區，超過兩千億人口就這樣被放棄了！我們這些人死後拿什麼去面對祖宗！」喃喃自語著，龐雲毅心中酸澀無比，那可是帝國付出整整兩代人、數千萬將士和無數人心血的偉大成就啊！

神諭星團，曾經是多麼的富饒，是那麼的令人神魂顛倒。當年，還是熱血青年的道格拉斯和龐雲毅以陸軍少尉的身份參加了神諭戰役的最後幾場戰鬥。帝國的龐大武裝力量為了神諭星團令人眼紅的豐盛物產在當時的帝國元帥科摩納將軍的帶領下不惜遠涉星海，萬里征討。千萬將士前赴後繼，嘔心瀝血，歷經六十三載，才最終實現帝國多年的夙願，成功地將神諭星團納入帝國版圖。

然而，時過境遷，光陰流逝，六十多年過去了，正如樂寧元帥驕傲的帝國之盾已成昨日黃花雄風不再一樣，神諭星團那些曾經令人引以為豪的豐富物產，現在又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大大小小的宗族勢力、無處不在的海盜和流寇一樣的起義軍！

「神諭星團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給我講講。」激動過後的龐雲毅赤紅的臉色慢慢變得蠟黃，嘆了口氣無力的坐了下來，臉上的剛毅之色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失望與焦慮。

道格拉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到沙發前坐了進去，將手中的雪茄在煙缸里摁滅，隨手從桌上拿起鋼製酒瓶，給兩人斟滿，點了點頭道：「你這裡有星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