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殺雞敬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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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嬤嬤，已經是申時三刻了，麻煩你再跟小姐秉報一下，請小姐儘快來見我等，可否？」被眾人推崇的於管事，在飲盡一整壺茶水后，笑眯眯地問道，身上根本就找不出被杜鈴音特意晾了一個多時辰后的怨氣。
文嬤嬤仿若未聽出於管事的話外之意似的，笑了笑，道：「於管事，你們再耐心等一下，待到大小姐將手裡的急事處理好后，就會立刻趕來見你們的。」
「唉……」另外一位管事嘆了口氣，臉上也難得地流露出一抹焦慮：「文嬤嬤，不瞞你說，我們本打算一大早就到客棧里來見大小姐的。奈何在我等準備出發的那一刻，店鋪里突然出了點事情，所以拖延了時辰，讓大小姐等了許久，確實是我等的不對。只是這間客棧離京城比較遠，我等為了能及時趕到，一路上也是快馬加鞭，只盼著見了大小姐，得到大小姐的教導后，就立刻趕回去處理其它的事情。」
「文嬤嬤，你沒有做過管事，自是不明白若我們沒有我們坐鎮店鋪，這時辰短了也看不出什麼來，但時辰長了卻會出現大問題的哪！」
……
杜鈴音往前邁去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只是那被長睫掩映住的眼眸里迅速掠過一抹譏誚和冷意。
今日，杜鈴音上身穿一件玫粉色綉雲紋短襦，下系一條月白色綉牡丹花拽地長裙，胭脂粉色的宮絛系著一個粉色的牡丹花香囊，長發挽成隨雲髻，幾朵寶石做成的小朵牡丹花點綴其間。一條米粒大小的細鏈子斜斜地垂下，一滴水滴狀的紅寶石恰好墜在眉心處，和耳旁那對金鑲紅寶石水滴狀耳墜相映成輝。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射在她的身上，為她增添了幾分出塵的飄渺氣息。
「見過大小姐。」以於管事為首的一眾人齊齊起身，微微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心裡卻暗自思量剛才那番可謂是大不敬的言論究竟被杜鈴音聽去了多少，才能讓杜鈴音一反往常給人自詡高貴典雅實則予人一種聲厲色荏的感覺，通身都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威勢！
這樣的威勢，唯有真正手握重權的上位者才具備，為何今日會這般突兀地出現在杜鈴音身上？！
這樣的疑惑，不僅於管事等人有，就連以林嬤嬤為首的一眾婆子丫環也都暗自詫異不已。
「請起。」杜鈴音微微頜首，行到上首，落坐后，端起綺琴沏好並奉上的熱茶時，手上那對同樣鑲嵌紅寶石的金絲纏紋手鐲顯露出來，在淺淺的陽光照射下，只襯得她通身的富貴和氣派。
「林嬤嬤，派人去通知那些今日未到的管事們，往後也不用來了。」
「是。」林嬤嬤應了聲，道：「老奴這就去安排。」
杜鈴音點點頭，從荷包里取出一枚做工精巧可愛的小鎖匙，遞給林嬤嬤，吩咐道：「林嬤嬤，將他們簽下的契約書，和上次我整理出來的有問題的賬薄一併帶過去。」
於管事、孫管事、李管事、文管事、吳管事這五人不著痕迹地對望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底那抹猶疑不定。
剩下的10位管事，以及那些未曾親來，而是特意安排了手下前來聽訊的13人，都難得地生出了杜鈴音也不過如此的想法。甚至那10位管事中有近一半的人都心生後悔，覺得自己也該安排一個手下前來聽訊，根本就不用特意跑這麼一趟！
就在這時，杜鈴音突然抬頭看了幾人一眼，那清澈得仿若一瞬間就看透了他們內心想法的眼眸，猶如一盆冰水般當頭淋下，只令他們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心裡突然生出來的一絲僥倖的情緒也不翼而飛。
「先依照府規處理，再送往衙門。」
這？！
眾人齊齊抬眸望向杜鈴音，滿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杜鈴音挑了挑眉，眼角含笑，嘴裡說出來的話卻猶如冰渣一般濺了他們一頭一臉：「怎麼，你們可是覺得不妥？說說看，只要你們說得正確，說不定我一時心軟，就寬恕了他們。」
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誰敢不懼死活地繼續衝上前？！
於管事等人齊齊垂眸，知曉杜鈴音這次確實是生氣了。也是，論身份，他們不過是仗著林氏心善，才能從林氏手裡脫了藉，讓一家人變了平民，但只要和林氏簽下的契約時間一日未到，那麼，林氏，包括林氏的嫡女杜鈴音都是他們的主子。
不論杜鈴音這個主子是否那「扶不起的阿斗」，他們也都不能倚老賣老，像今日這般毫不顧及地給杜鈴音臉色看。
說到底，這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林氏能給，杜鈴音也就有權收回！
即使杜鈴音放置茶杯的聲音再小，但因房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故，這看似極輕極不易惹人注意的聲音，在此刻猶如天降霹靂一般，令已惴惴不安的於管事等人不由得抬眸看向杜鈴音，眼眸里有著無法掩飾的忐忑不安。
「我這個人向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令杜鈴音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下，很快就又補充道：「今日一事，緣由何故，相信幾位也知曉，我也就不再多嘴重複了，只望幾位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臨到老了還做出馬前失蹄的這種有**份的事情，害了自己也就罷了，可別殃害了一家人，那可就真是罪不可恕了！」
「於某明白。」以於管事為首的一眾人微微彎腰，齊齊表明自己的衷心。
在這一刻，於管事等人終於明白了何為「流言誤人」。
什麼叫丑如夜叉？雖然和嫡妹杜如慧相比，杜鈴音的容顏姿色確實落了下乘，但杜鈴音那通身的氣質，卻是立刻就彌補了這絲不足，反而還讓人覺得杜鈴音就該有這樣的容貌，才能和那身獨特的氣質相配。
什麼叫不通琴棋書畫女紅管家？琴棋書畫女紅這些暫時不能得到驗證的也就罷了，這管家一道可真是不能用「精通」兩個字來形容，而是真正的「如魚得水」！甚至於管事這個活了五十多年，因為經營著福臨門酒樓而見多了形形色色人的管事，更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杜鈴音那幅看似隨意的舉動下隱含的種種深意。
什麼叫性子嬌縱，囂張跋扈，動不動就將人揍個生活不能自理？通通都是放屁，若杜鈴音真是這樣的性子，就不會委屈自己住到客棧里，就不會在今日這種尊嚴明顯被冒犯的情況下，只以府規處置那9位未到的管事，然後再送入衙門！
好吧，在這一刻，包括於管事在內的眾人竟然忘記了相比起其它的，將人送到衙門這一個舉動才是真正的兇殘——都說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杜鈴音的身份，以及杜鈴音呈上的證據，都註定了那些人進了衙門后就再也無法翻身不說，就連家人也會因此而蒙羞！
偏偏，所有的人都還找不出杜鈴音此舉的錯處，反而還覺得杜鈴音難得地善心大發了，只令一直觀察著於管事等人臉上神情的杜鈴音也不由得搖頭暗嘆，難得地覺得原主的惡名在外還是有那麼一些些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