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分媽

老太太瞪了一眼老二媳婦「那是命」

二伯母一步不讓「我的孩子也是命，不能因為她一個丫頭的命，要了我們一家子的命，我不願意」

程英能感覺到自家親媽的身子僵硬了，

程英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要拋下她，去管別人孩子的命，

雖然這個病是假的，可情是真的，真要是作為一個被捨棄的，程英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的「媽，我是不是沒救了」

楊枝看看閨女「有救，媽不會讓英子受罪的」

然後對著站著的老太太「我要救我閨女，我去隊里借錢」

大伯臉色不好，那也要一家子跟著抗債的，這年頭家家都這樣，哪裡能借來多少。

更甭說，糧食那個救命的東西了。這個話題比較沉重。

屋裡的氣氛不是一般的難捱。

程英到是不怎麼傷心，畢竟自家兩個唯一血緣牽絆最深的親人，都對得起她，

至於其他人，不是程英心冷，換成他自己，她也不願意，

真的，程英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完美的，是大度的，真的都是凡人，沒有那麼聖母的。

不過是稍微的在關鍵時候，可能會有點良心。

這個是沒法子在，咱們出生淳樸。天生地養的好呀，改變不了。

自己挨餓救別人的孩子，對於一個小心眼自私的人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對別人的要求也不高。

有一種扭曲的寬容。

而且他還能將心比心呀。太理解她家二伯母了。

程英奶奶拿著鑰匙的動作，到底頓了一頓，她就不知道，自家兒媳婦鬧騰就罷了，兒子也是這個態度。

那是親侄女呀，老太太三角眼，薄嘴唇，這時候看起來，竟然有那麼些微的受傷「老大，你怎麼說」

對於老太太來說，自家男人沒了以後，大兒子就是天，沒想到這天竟然不那麼遮風擋雨。對侄女沒有想象中那麼庇護。

老太太有點不敢相信，想要聽聽大兒子親口說出來。

這是要兒子一個態度。

程英的大伯，聽到自家老娘的問話，走上前兩步，蹲在東屋的牆根下，肩膀子都是塌陷的，看上去那麼的不可靠。

程英這位大伯說出什麼話來，她都不怪他，這是一個唄生活壓彎了脊樑的男人。

程英的大伯程勝冬，是這家裡當家做主的男人，自家老爹沒了，剩下老娘，作為家中的長子，這時候就是看他怎麼拿主意。

這是一個老實人，一輩子在跟土地打交道，可就沒有吃飽了過。

英子那是沒了的兄弟唯一的骨血，可他自己也有兒子呀，一大家子人要照顧呢，

要是英子好好地，作為大伯，程勝冬，願意把侄女帶大了。

反正都是餓肚子，一人少吃一口粥，就能養活這個丫頭。

可現在不是一口粥的問題呀，是要拿全家的家當去換丫頭，還不見得啥樣。

要是有可能程勝冬，一輩子都不想開這個口，當這個家。畢竟關係到命。

看著老娘的眼神，程勝冬開口都是澀的「媽，要不然再看看，沒準英子明天早上就好了呢」

這就是選擇，有時候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看著低頭在牆根下蹲著的大伯，程英想，有時候不說話就是一個態度，何況大伯剛才那話呢。真心的，程英不是很難受。

她自認剛才穿過來幾天，跟這位大伯之間，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可這后爸也才給他當幾天，人家可是冒著性命之憂，把他給撈上來的。

程英私下認為，這是人品問題。原來，這時候不光文化人，人品不咋地，自家大伯人品也不咋地。

程英覺得自己的認識上有誤區，往後再也不能以群分人了。

英子奶，吧唧就做到地上了。大兒子呀，這就是他大兒子。

程英的媽，眼淚刷的的就掉下來了，人的心呀，就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來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自家閨女自家心疼，程英的媽媽臉色前所未有的堅毅。

攥著閨女的手，緊緊的。

程勝冬看著坐在地上的老娘，趕緊起來，扶著自家的老娘「媽，你這是咋了，快起來，您別嚇兒子」

程英奶奶拽著兒子的手「老大，你兄弟就這麼一個閨女呀，就留下了這麼一點血脈，你忍心呀，你忘了咱們家明子怎麼過來的」

這不是揭短，可老太太還是想知道，自家兒子怎麼就這麼狠的心，

你兒子沒有老三都不見得能長到這麼大，怎麼輪到老三的孩子，你就這麼狠心呀。你是孩子的大伯呀。

程勝冬扶著自家老娘坐到炕上，對著老娘的問話，還是蹲在地上什麼都沒有說，有的話不需要說出來，默認就是無聲的選擇。

程英的媽楊枝站出來「孩子耽誤不得，病哪能等呀，大哥，我們娘兩」

說到這裡楊枝都說不下去了，要不是逼到這份上，楊枝就不想說，她好歹有點手藝，要說這幾年真的沒有給家裡填多少的負擔，

再加上掙來的公分，她一人也能養活閨女，

只不過農村寡-婦人家，需要家裡有個男人護著而已。

吸口氣「大哥，媽，你們掏心窩子說，我們娘兩真的帶累了家裡了嗎。你們不幫我，我自己給閨女治病」

然後對著外面喊「池武，去隊里找騾車」

池武在面答應的倒是痛快「哎」

程英臉色好看不少，至少池武這聲答應，在程英的心裡，跟春雷一樣。亮堂不少。

除了自家奶奶，親媽，盡然還有不為利益算計的。

二伯母站出去，堵著門「誰也不許去，你那是說的什麼話，沒有我們，你一個寡-婦，能把孩子帶這麼大，看看，倒打一耙了吧，這麼多年吃苦受累的還沒落到好，人家都不認賬了，還要把一家子都搭進去」

二伯父對著門口外面「少說兩句」

程英想這是一個熱鬧的晚上呀，而且這個熱鬧，是她給發動起來的。

看著自家親媽，還有親奶，於心不忍，可總要有這麼一次，不然就這麼一家子，只要攙和上，自家親媽肯定還要吃大虧的。

程英奶奶一拍大腿「得了，額算是看透了，你們就是一群沒良心的王八羔子，把勝秋的好，都給忘了。你們沒有良心呀」

大伯母不吭聲，二伯母想吭聲，被二伯給嚇回去了。

自家大伯蹲在地上，直吧嗒嘴。

老太太臉色堅毅，這是一個經得住事的主「老二呀，去把隊長喊過來，你們不救額英子，額的救。咱們分家」

二伯母聽到這話，趴在門口漏出來的臉上，都是紅的，這是激動的額，肯定盼著這個事不是一天了。難得餓的成菜葉子了，還能發紅光。

程英偷偷的瞥了一眼，連大伯母的臉色都是鬆快的。

二伯父是個老實人，說不出來什麼「媽」

老太太到底是個果決的人，一揮揮手「去吧」

大伯從地上站起來，在屋地上走溜溜「媽，怎麼能這樣呢」

老太太「不這樣，難道要我看著英子受罪，行了，都知道你們，那年月我都這麼過來的，這不算是個事。樹大分枝嗎」

程英覺得自家老太太有點本事呀，這都能說出來。

沒有一會二伯就把隊長給叫來了，

隊長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這村裡多一半的人家都性程。

進到屋裡先看看老太太「老嫂子，這麼晚了，啥事呀」

老太太起身，客氣的對著這個村裡，威望最高的人說道「老兄弟，孩子都大了，你給當個見證，今兒，就把家給分了」

這裡的村官，要說一年到頭就處理的這種事情多。見慣了，

孩子多了自然會有矛盾，一聲嘆氣「行，老嫂子你也別上火，早晚的事」

然後掏出一個舊本子，拿出一個筆頭「老嫂子你說說，怎麼個分法」

程英奶奶是個有成算的，想必也是早有打算「房子，你老哥哥活著的時候，就給他們弄好了，獨門獨院的一人一處，這個不用我分，就按照原來住的不動」

隊長點頭，這老哥哥活著的時候是個能人，孩子的房子都給置辦好了，不用想別人家一樣，兄弟兩個還得一個房子裡面擠著。

老太太接著說「家裡的東西鍋灶自家都有，一會把盆子碗給他們分了。櫃裡面有點糧食。按照四分分。」

隊長點頭看著邊上的兩兄弟「你們有意見嗎」

這是對著老大老二說的，基本上就沒有考慮程英媽。

大伯，二伯搖頭「聽媽的」

老太太「這就要年下了，隊里的公分，老兄弟直接您給分，誰家掙的，就撥給誰家，我的那份給我自己」

二伯母立刻就不高興了，知道的話，今兒說什麼也不呆著，落了一天的公分呀。

隊長「老嫂子公平」

程英奶「老了能做的就這麼多了，還有點錢，也是按照四分分」

隊長：「嗯行」

程英奶「就這樣吧，趁著隊長在這，我現在就給你們」

隊長「老嫂子，都分了，你還沒說你怎麼辦呢，跟著哪個兒子呀」

大伯立刻站起來了「媽跟我，我是老大，老人跟著我過是應當應分的」

二伯母「媽跟著我們，我們吃一口，肯定不讓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