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頂門立戶

池勇不大敢在老太太的跟前吭聲，畢竟他說出來的啥話，老太太都不愛聽，

沒準老太太，認為他在這個家裡沒有發言權呢。

實際上，老太太本來就不認為池勇有發言權。

那眼神也不過就是掃了一眼而已。

畢竟不管怎麼說，往後家裡就是池勇頂門立戶了。這個要歸功於老太太的僑情心裡。

楊枝看了池勇一眼，才說道「媽，我知道您歲數大了，可這家，我從來沒有當過，再說了我跟武子他爸，要出去掙工分的，您還是受累管管吧」

程英知道自家媽，是為了讓老太太心裡好過點。

不過這也說明了自家親媽孝順，沒心眼，還沒啥上進心。

指著媽好像不如指著奶靠譜呀。

自家奶奶當了多半輩子家了，權力下放對當慣了領導的老太太肯定不好受。

接過自家親媽手裡的錢，放到了老太太手裡「奶，你不管我了」

老太太看著孫女，秒了一眼邊上的池勇。利索的把錢給接過來了。

可不得看著點嗎，有了后爸，就有后媽，

老太太得給孫女看著點。以防萬一呀，池勇可是帶著崽呢。

程英撇頭，真心的明白，老太太撇后爸那一眼的意思。

楊枝尷尬。老太太那動作，太明白了。

池勇不當回事了，畢竟被老太太這麼對待不是一天了。

看著家裡人已經把大事決定的差不多了，站起來搓搓手「不去縣裡了，我先把馬車還回隊里去。要是明天早上去，我在到隊里重新借」

這人做事情務實。連老太太都點頭。

楊枝點頭，那騾子在自己放上一宿不安全，出點啥事，他們賠不起的。

老太太臉色一時間不好放開，木木的點頭「沒事，都睡覺去吧，英子這裡我看著」

楊枝聽了老太太的話，不敢多呆，也沒有跟閨女要屁股底下的錢。

低頭跟著池勇一塊出去了，怎麼看都有點慌慌張張的。

對於楊枝來說，能過自己的小日子，那是期盼已久的，鬆口氣的感覺，感覺身心都是舒暢的。

能不能吃飽不說，往後沒人在說三道四了。

走到外面，看到門口趴著的池武，上去摸摸頭「明天咱們就能吃頓飽的」

然後想想自己還不當家呢，咬咬嘴唇「應該能吃頓飽的」這是不太確定呀。

池武高興了，很單純，家裡發生啥大事，他不知道。

可能吃頓飽飯，真心的高興。哪怕就是一個不確定的希望。這時候的孩子，大人都是容易滿足的。

一個大屋，顯得比往日要空曠上許多，程英知道這是心裡作用。

實際上。除了奶奶鎖著的柜子空了，並沒有少什麼。

就剩下娘兩在屋裡，程英心中難受。

自家老太太傷心，都是自己惹的。

程英躺在炕上，看著在邊上忙活的奶奶，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只有程英知道，當了一輩子家的奶奶，心裡多麼的失落。

還有就是老太太對兒子的失望，要說自家老太太對大伯的失望，應當高過二伯母，

畢竟兒子是自家的，老太太肯定沒有想到，關鍵時候兒子，竟然能做出這種選擇。

程英心裡對老太太愧疚的慌。

如不過不是他，這種和睦的假象或許能維持到老太太老的那一天。

可自家親媽的日子，確實太艱難了。

要說程英對一個才相處這麼幾天的親媽，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的。

可關係到切身利益那是真的，就這樣的大伯，還有那樣的二伯母，程英堅信，要是跟他們一塊過，到時候自家親媽，那就是一個長期給人當保姆的。

何況自己這個依附著單親媽媽的閨女。

能落到什麼好。尤其是那個二伯母。程英的心，想到二伯母瞬間就堅定起來。

忍一時之痛。往後的幸福生活那絕對是美好的。

程英「奶，咱們歇著吧，明天我早起給你做早飯」

程英覺得自己說啥都是虛的，沒有老太太一晚上的行動給力。

畢竟老太太是撇下孫子，還有兒子在維護他這個孫女。

在老太太聽來，自家孫女這是心裡難受了「英子，沒事，往後呀，有奶呢，餓不到咱們娘三」

這老太太就沒有把池武，還有池武的后爸給算進去，

在老太太的心裡，只有孫女，還有兒媳婦才是一家人。

估計兒媳婦都是勉強算的一家人。

程英眼眶發酸，這幾天總是眼窩子淺，天知道程英從來不是沒事亂哭的人。

沒有一個可以哭給看的人。

這輩子走運呀，竟然有個心疼她掉眼淚的人「奶，我想你摟著我」

程英的鼻子說出話來，都是悶聲悶氣的。

老太太盤腿上炕，自家孫女的聲音不對，別是感冒還沒好「英子，可是哪不好受呀」

程英吸吸鼻子「沒事，我就是白天睡多了，有點睡不著」

老太太鬆口氣，把孫女額頭上的手，給拿回去。

坐在孫女的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給程英敲背。

程英「奶，你不睡嗎，都大半夜了」

程英奶眼神有點空洞，想來心裡有事「英子睡吧，奶看著你」

程英知道自家老太太肯定是心裡難受睡不著，要不然這個時候，老太太早就到外面鬧騰去了。

看著這樣的奶奶，還不如看著生龍活虎的鬧騰兒媳婦的老太太呢。

不是程英不厚道，是老太太讓人心疼。

程英想的不錯，老太太確實睡不著，心裡能舒服就怪了。

可倒不是沒有想到外面去折騰。啥事忘了，這個事也忘不了。

老太太現在心裡也糾結呀，你說這往後分家了。

自家算是孤兒寡母的，沒有一個男人真的不成，哪怕是掙七分的男人。那也是頂門戶的。

老太太心裡一聲長嘆，好歹這個那人算是招贅進他們家的。

往後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越想越糟心。

程英看著這樣的老太太揪心的很。怎麼也不想自己一人睡「奶要不英子陪著你嘮嗑吧」

程英奶「行了，只要你沒事，奶怎麼都成。額知道咱們英子貼心，懂事，知道心疼奶了。奶心裡明白著呢，早晚有這麼一天。奶呀，就是沒成想你大爺，那麼狠的心」

程英拽著老太太的手「奶，往後我孝順你，大爺也會孝順你的」

程英奶「額知道，老大不是不孝順，就是更疼他自己的孩子。都是有崽的，奶心裡明白。英子別恨你大爺。等你將來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程英點頭，不用等有了孩子，她現在就能明白，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

要說有人聖母成捨棄自己的孩子，救別人的孩子，程英自己就不理解。

人性本善在程英這裡，好幾十年前，就成了過去式了。

程英「奶往後咱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我肯定孝順你，前些天隊里打漁的時候，我聽他們說，城裡都有電影了，還有唱大戲的，奶到時候咱們兩個去看熱鬧」

程英奶「那敢情好，奶小的時候，就聽過堂會。可真熱鬧。就是遠了點」

程英有點發獃，老太太還真的稀罕看熱鬧呀。

程英「不遠，聽說放電影的，都是走鄉串戶的，沒準什麼時候，就到了咱們村了」

老太太的情緒總算是被孫女給引開了一些「嗯，那敢情好。還是額們英子知道孝順」

說著老太太起身從炕角子，拿出一個圓球，即便是在煤油燈的照耀下，還是一片白茫茫的。

程英眼睛都瞪大了「奶你都給搓成線了」

老太太抿嘴，能看到臉上的褶子「沒有，這才是一半，不過給你弄雙襪子夠了」

老太太拿出四根纖悉的木頭棍子。也不知道奶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程英一看就知道，老太太自己削出來的。

就看到老太太利索的開始織襪子。

程英看著老太太的動作，有點詭異「奶，你還會這個」

問的有點試探性。

老太太手頓了一下「那年月看到紅小兵的女同志用這個，你奶手巧，一看就會，英子等著穿襪子吧」

程英點頭，真的手巧。看幾眼就會，這是啥能耐呀。

她還想著自己找機會，自己親自操刀呢。好嗎老太太一手包辦了。

程英披著被子做起來，奶我給你搓線繩。

老太太「快貓著，可別在凍到了」

程英披上棉襖「奶我睡不著，我跟您一塊弄」

老太太看著孫女精神頭不錯，拿出被窩裡的小布包。

娘兩一個搓繩子，一個織襪子。

程英那是為了穿上襪子。老太太那是想著有點事兒干，省的腦袋裡面亂，

娘倆竟然一直到煤油燈裡面沒有燈油了，才停下手上的夥計。

那時候程英的襪子，都已經有一隻穿在腳上了。

老太太手腳利落，一隻襪子，沒用多大功夫就出來了，程英就看出來了，老太太這是熟練工呀。不過沒敢問什麼。

倒是得瑟的趕緊弄到腳上，就捨不得脫了。

程英感覺眼前一黑，「奶，怎麼不亮了」

原諒他，真的不知道煤油燈，要往裡面放燈油的。

老太太撂下手中的毛衣針，一拍大腿「哎呦，遭罪呦，怎麼忘了還點著燈呢，這大半宿的，得用多少煤油呀」

程英表情再次呆泄，「奶，沒事啊，反正都已經用了」